第四章 討債上門（上）

春季里晨光正好，庭院里的花都含苞待放，這個季節的蝴蝶也是稀有的出現幾隻在院子里偏偏起舞，而沐寒霜在小院子里打拳做俯卧撐和仰卧起坐，在這裡有吃有住就越閑得發慌，從而就更需要鍛煉，免得自己在這裡呆得久了就真的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小姐。

而妙彤早已習慣小姐這些奇奇怪怪的鍛煉方式，有時候都被小姐拉著一起晨跑，在和沐寒霜待在一起的兩月有餘，妙彤是真心覺得小姐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說話有些痞氣卻從未對她發過火。沐寒霜也比之前開朗了許多，現代也沒什麼自己多留戀的，既來之則安之，這裡沒有討厭的鄰居，沒有學校和討厭的老師。

「小姐，今日要剪些什麼花插在屋子裡。」妙彤拿著小剪子看著正在鍛煉的沐寒霜問道。

「你隨便剪些就好，不要剪花苞，免得沒開就死了。」沐寒霜氣喘吁吁的回答著，一邊說一邊做著下蹲「41、42、43……」

妙彤應著，就去挑好幾支開得嬌艷欲滴的海棠。小姐很喜歡剪些花卉插在屋子裡，從前可未曾聽沐夕說過，小姐有這般詩意的喜好。而自她服侍小姐后，小姐則每隔兩日就讓她去采些花放在屋裡。小姐用從來沒聽過的語氣跟自己說的「看到心頭舒服」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後來小姐解釋道，大致說的是看著心裡歡喜吧。

「小姐，花插好了，我去賬房拿銀子咯，今日沐府管家該拿月錢來了。」妙彤收拾好花束，就去賬房取銀子，小姐幾天前就說著要出去逛集市，卻因為沒錢，就未曾出這院子幾步。小姐的胭脂快沒了，要去購置芳華齋上好的胭脂，嗯，還有香粉……

看著妙彤小碎步跑去的背影，真是越來越喜歡這丫頭了。來這裡快來兩個月了，付靖越就來了幾次，上次又被她隨便敷衍的讓他離開了，後來這過了好幾天沒有來過了，沐寒霜還真是心裡是鬆了口氣。

她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腳，把別在腰間的裙子放下來。一邊擦著汗一邊在想，想我從來都是牛仔褲配T恤混社會的小女痞子，居然在這裡穿條這麼長的裙子。額。。。別說，還真他媽好看，這麼好看的服飾居然都沒有流傳到21世紀呢。「流氓穿裙子，痞子變仙女」院子里她正很不雅觀的提起裙子左看右看的。

「小姐。。。」過了一會兒，妙彤就捧著一個繡花小袋站在她面前，這語氣分明就有些不好的事。果然，妙彤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沮喪的低下頭。原來是沐府那邊月錢扣下整整一半，上月晚來的月錢，沐寒霜因為有點不好意思，就分發給了府苑中為數不多的下人，連妙彤都高興了好一陣子。怎麼這月的比上月的還少呀，我擦，這沐家人也太欺負人了吧。

忍一時越想越氣，更何況本不就是能忍能讓的人。沐寒霜晚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陣仗，卻發現這廣袖襦裙如何能挽起來？

看了眼妙彤的小袖，順便吩咐著「妙彤，你改天有時間，把我的衣服也弄來改成你的小袖，穿著方便。」

「小姐不可，自古來小袖是我們這些奴婢穿著的禮制，就是方便於幹活用的。」妙彤搖著腦袋回答。

「我又不需要這些禮制，讓你弄就聽著，今日你就給我改一改，明日我們去一趟沐府。」沐寒霜捏了捏下巴，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沒錢怎麼行呢，之前偶然聽妙彤說古代有卷大煙的，本來已無希望的準備就此與香煙永別的。她聽見說原來古代有捲煙的，就在心裡埋下顆小種子。再不出去買點煙過癮，可能想撓自己得慌。

「好，一會兒就給小姐改一件。對了，小姐，這次管家來，把奴婢的金簪拿來了，說下月來取奴婢的名字，小姐覺得取什麼名字好？」妙彤遞了一個小錦囊給沐寒霜，裡面便放的題字的宣紙。

這個時代的官家或者有點錢的大戶人家，下人的等級制度也很嚴，在沐府的家奴中，分別有金，銀，銅三個等級的婢子，分到金，銀簪的婢子就必須改為沐家家姓，需得拋去爹娘取得姓名，生是沐家人死是沐家鬼。一般戴金簪的婢女是地位較為高點的，她們服侍少爺的起居生活和沒娶妻之前的暖房丫頭，通俗來講就是通房丫頭。銀簪的婢女通常為各房夫人，小姐的貼身侍女。銅簪奴婢就是普通婢女按部就班的婢子。而沒有身份代表的婢女就有點慘了，專門幹些臟活累活的低等下人。

之前的李洛瑤和沐夕都是屬於佩戴金簪級別的婢女，如果金簪婢女被換下，那麼就一定是什麼地方不合主子心意，要賣給牙婆子再賣給別處，所以之前因為抬妙彤，沐夕還來求饒過一回，後來沐寒霜把沐夕被分配去了廚房，學起了製作糕點。

「改姓沐？沐彤？」沐寒霜歪著腦袋，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調侃道「好個木桶，今晚沐浴的時候讓七九別搬木桶了，我身邊就有個木桶。」寒霜一本正經的講著，臉上沒有過多戲虐的樣子。妙彤臉漲得通紅，這名字要真的落實下來估計以後沐夕，七九不得笑自己好一陣子。妙彤雙手扭著一角袖口臉色微紅。

沐寒霜接過錦囊抽出鑲邊的宣紙走進了房間提筆寫下了妙彤的銀簪級婢女的名字。等她拿出來給妙彤的時候，妙彤已經心裡都已經接受「木桶」這個名字了，生而為奴，能好好活著就已經算莫大的幸運，更何況只是一個名字。

妙彤接過沐寒霜的題名錦囊就退下了，在長廊緩緩的走著，她還是忍不住將錦囊打開瞄一眼要交給府中的名字，將紙打開，只見她看見名字的一刻，臉上的欣喜不言而喻，她把紙條折好裝進錦囊，很寶貝的放進懷裡。然後踩著歡快的小碎步走進雜物房挑了上好的針線……

翌日清晨。

沐寒霜一大早就起床，今日特別挑了昨日妙彤給改的小袖衫，果然比廣袖衫要方便個許多。再吩咐妙彤將頭髮束起，不需要梳些複雜的髮髻，頭上僅一根桃花木簪。妙彤一看小姐這一身簡單的裝扮，雖說小姐長得就是一等一的美人，但終究是人靠衣裝，這樣簡單的穿著倒是不像大戶人家的小姐，倒像是行走江湖的俠女。

「小姐，你怎的找的這一身藍得發黑的裙子，一點都不顯小姐的楚楚動人。」這是妙彤第一次主動開口，她實在不明白小姐這一身穿著，許是因為小姐長得好看，不然換做樣貌平平的女子還真的穿不出去，這衣服像是去年沐家二小姐送來的，聽沐夕說，當時是直接丟來壓箱子來。

「額。。。我只覺得方便，是很難看嗎？」沐寒霜從不會什麼好看的搭配，許是在現代和易航何倩倩待得久了，身邊沒有什麼穿著淑女的朋友，自然就與「美感」脫離軌跡。現代的衣服就沐老頭去批發市場淘來的便宜休閑套裝，17歲女孩子改有的少女心，沐寒霜就一點沒有。

「沒。。。沒有。」妙彤結巴著回答，她總不能把心中所想直接說出來，那樣的話豈不是太尊卑不分了。但實際上妙彤還是覺得，小姐如果按照她的想法穿衣，一定是一個氣質不凡的名門閨秀。

「今後我的穿著不如由妙彤來定，我實在不懂這衣衫怎麼才搭好看，我見妙彤的婢女裝都比我要好看得緊。」沐寒霜上下看著妙彤那小女兒的溫柔端莊，原本覺得妙彤與何倩倩長得很相似，可久了才覺得妙彤是由內而外帶著些氣質，從而顯得比何倩倩那非主流小痞子好看得多。

這是沐寒霜第一次覺得自己終究是個女孩子，原本自己也是有愛美的小心思，只是苦於生活而沒有心思去重視，看見妙彤，才覺得原來這才是女生該有的模樣。若不是生在奴家，妙彤許是小家碧玉多少公子提親的對象。

「小姐莫要打趣奴婢，那今日小姐這衣服可要換？」

沐寒霜搖了搖頭「改天吧，我們今天可是去討債的。」

沐寒霜一身簡單的裝束，帶上妙彤與七九。七九是妙彤建議帶上的，出門兩個女子怕被欺負，她自己也回憶了下，對於這個七九不是很多的印象，好像是略有些武藝在小院里當個護衛。沐寒霜本來想著，自己打架也不是吃素的，但這些話自吹自擂的話貌似自己也不太開得出口，就索性聽了妙彤的話帶著七九一起。

出了門本是要想步行去沐府大院，卻發現這處小院離繁華的北陵遠了好些地方，這一大家人究竟是多看不慣沐寒霜啊，簡直就是住的郊外。走了一會兒，還是妙彤開口要不然雇一輛馬車，沐寒霜當然立即點頭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終於在幾經折騰下到了沐家府邸，沐寒霜抬頭一望，心裡不經感慨，真尼瑪有錢，這圍牆苑得有那麼長，青磚琉璃瓦盡顯奢侈。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混的人，這算什麼，易航的帶游泳池的別墅也不差的。

沐寒霜帶著七九和妙彤站在門外，門外的小廝按照一般客人來的禮制準備去通報，沐寒霜嘴裡叼里根不知道何時摘的一根草，等著有些不耐煩。那小廝進去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出來。

一盞茶的時間，道上停了輛馬車，馬車到沐府門前停下。先是出來一個小丫鬟，頭上也如妙彤戴的銀簪，只見她拿了一小凳子放於馬車側面，帘子撩開，一雙纖纖素手搭在丫鬟的手臂袖口邊，後下來一位端莊高貴的女子。她身著淡綠色鑲銀邊的對襟襦裙，外著較為深一點米白色的紗裙罩身，人都比較喜歡欣賞美的事物，就連沐寒霜都多看里幾眼。

她被丫鬟扶著緩緩向府中走去，走路都似弱柳迎風，門外的小廝齊齊的做禮喊道「二小姐。」

那女子就在沐寒霜前走過，似看不見她一樣。可能被當做路人了，記憶里的原主沐寒霜夜自分出來就不曾回過這沐家府邸，原本就痛恨，為何還要歸？二小姐？沐芷伊，沐芷伊四年前的模樣似沒這麼漂亮，或許時間久選早已經沒了關於沐家姐妹的回憶。

沐芷伊進門后，三小廝就把門帶上，沐寒霜一看，這是欺負人？同是沐家子女，這差別對待是不是過分了些。沐寒霜吐掉口中的草喊了一身「等等！」並急速上前抵住要關上的門，妙彤還未反應過來，七九就已經上前幫忙。

「我也是姓沐的，為何她能進門，我還需要通報？什麼個理？」沐寒霜聲音冷冷的問道，小廝有些似帶嘲諷，拉著門不讓她進去。

「她是沐家二小姐，這個理夠不夠？」一面黃的小廝回答著，眼中帶著明顯的不屑，似乎都看不起面前的幾個人，這等打扮還稱作沐府三小姐，真是天大的笑話。

「嗯哼，這個理由貌似不夠呢。」說完沐寒霜就一拳打在了那說話小廝的肚子上，畢竟沐寒霜本來就不是嬌弱女子，這一拳下去有些重，小廝面露難色，妙彤驚掉了下巴，壓根就沒想到小姐會突然出手。「快！把門關上，叫上管家和府中侍衛！」另一個小廝剛說完，沐寒霜就上前提著他的領子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把另一個看門的撂倒在地。

七九站在一邊愣神，這是不需要自己的節奏？緩過頭才後知後覺的去用手撐著大門，不讓門關上。

「這是發生了何時？」剛走幾步的沐芷伊回問道，過頭看著一群小廝七倒八歪斜在門外，丫鬟則緊緊的扶著沐芷伊：「小姐可小心著。」那丫鬟頗有氣勢的問道：「你們幾個怎麼的？看看什麼樣子，還不站起來回話。」

那面黃的小廝扶著肚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她們幾個，自稱是帶著三小姐回來，沐家三小姐豈會穿得這麼寒酸，適才怕她們是來訛詐沐府就將她們攔在了門外，哪知她們竟動手強要進府。」

「你胡說，七九是前陣子才分去小姐院子的護衛，你們豈會不認得？就是想欺負我們罷了。」妙彤紅著臉鼓起腮幫子回答著，她從莊園上就分到小姐院子，並沒有來過沐家府邸。小廝不識得妙彤很正常，但七九是一年前分過來的，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沐芷伊手捏錦帕沒有問話，眼神卻細細的打量著她們三位，著裝著打扮的確不像是沐家之人。。。

「許是些江湖莽夫不過想訛詐點銀子，你們隨便打發點就走了，這點事處理不好，真是廢物。」那丫鬟見自家小姐沒有多說，這等小事，便自己安排了。

幾個小廝這才都低下頭畢恭畢敬的回答著「月兒姑娘教訓的是，是小的們愚笨了。」

「等等！「一直不語的沐芷伊終於開了口：」這就是沐家三小姐，這是寒霜妹妹，你們都眼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