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還是很疼嗎?
寂和依舊把長發盤成髻,用桃木簪別好。
由於是初次見面,還畫了個淡妝以示禮貌。
到菩提飯莊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庄內的裝潢很雅緻,走進門撲面而來的檀香木味,大廳沒有散桌,只有包廂。
寂和找到唐菲和她說的包廂號,然後敲門三下,推開優曇波羅花面的推拉門走了進去。
「寂和?」
唐菲從蒲團上站起來,去迎接走進來的女子。
再普通不過的棉麻衣衫,額前幾縷碎發軟綿亮澤,卻混天然生出一種出塵避世的氣質。
聞言抬頭,寂和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女子。
穿著細肩帶束腰開叉長裙,齊肩短髮別在耳後,珍珠粒的耳墜襯得脖頸修長。
「唐菲?」
「可不就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的你總算是來了。」
唐菲領著寂和跪坐在她對面的蒲團上,隨後就有服務員托著水和檀香進來。
唐菲一邊洗手一邊開玩笑說:
「你長這麼標緻,回頭就弄個美女作家來營銷,保管新書暢銷無阻。」
「我覺得俊朗男作家會更暢銷,你手下不就正有一個?」
唐菲好幾次都和寂和說過出版社另一位男作家,長得好,書也寫得好。
打趣完她,寂和也跟著洗了洗手。
然後用毛巾擦乾,接過服務員遞給來的檀香,劃開火柴,在香爐里點燃。
應該是特製的香,香味清淡雅緻。
「別提他,一提我就瞬間老十歲。和你一樣難搞。」
唐菲假裝扶著額頭表示頭痛。
沒過多久,服務員就托著菜進來了,唐菲一道一道的給寂和介紹。
「這菩提飯莊的素齋那是帝都有名的了,色香味俱全。」
「你看這道佛手觀音蓮,白菜雕成蓮花佛手狀,用蝦肉、魚肉、火腿、蝦米、鹹蛋黃和高提味,清淡鮮甜。」
「你再看這道羅漢齋,用時令蔬菜,三菇六耳,豆製品、麵筋瓜果經過燒煮煨燉而成,爽滑軟爛,咸鮮淡雅。」
「佛跳牆就不用說了,這是翠竹報春、玲瓏玉心、素東坡肉、布袋豆腐、素排骨。」
看著滿桌子的菜,寂和心裡直念: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君子以儉德辟難。
「齋菜能做成這樣已經是很好的了,」
寂和夾了塊菌菇,嘗了嘗,的確味鮮爽滑。
「在北京有住處嗎?沒有的話,上姐那。」
「有的。而且再過兩天就要離開北京,去仙本那。」
「你啊你,從認識你那天起,你就四處晃蕩,」
唐菲搖了搖頭笑著打趣著寂和,「簡直就是沒有墳牌的鬼,不著家。」
「都這麼些年了,還沒習慣嗎?」
寂和看那玲瓏玉心挺精緻的,就夾了一塊。
「對了,上次你不是說佟吳要剃度出家?」
佟吳就是唐菲手下那個俊朗男作家。
「可別說這事了,頭疼。」唐菲擺擺手,用公筷夾了塊素東坡肉給寂和,「多吃點,瞧你瘦的。」
一頓飯結束,寂和把剩下的菜打包拎了回去,然後和唐菲擁抱再見。
到了晨暮的公寓下面,她蹲在草叢裡,把拎回來的飯菜餵給流浪的小貓小狗吃。
回到公寓的時候,寂和拿出晨暮給的備用鑰匙,開門,換拖鞋。
下午四點鐘。
走到沙發上坐下,出神發獃了半個多小時,然後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不停地換台。
七點鐘的時候晨暮來電話了。
她說晚上要錄歌就不回來了,明天給她帶好吃的。
還囑咐寂和要是枯燥乏味的話就出去散散步吹吹風,不要悶在房間里。
寂和說好,讓她不要擔心,然後就掛了電話。
八點鐘,寂和洗漱完,在陽台上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接連四五根。
最後一根煙熄滅的時候,寂和決定明天和晨暮說再見,前往仙本那。
九點鐘,寂和把屋裡的燈都滅了,躺在柔軟的席夢思上準備入睡。
夢依舊是噩夢,她夢見一棵枯敗的老樹,光禿禿的枝椏朝天生長,漆黑一片。
還有殘破的寬大的老房子,裡面有一間房放著殘缺的器官。
手臂,指骨,眼睛,耳朵,鼻子,一隻又一隻的腿。
寂和恐懼的縮在角落裡,冷汗浸濕了整個背部。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噠噠噠。
她害怕得蜷縮得更加厲害。
最後繃緊的神經把寂和從夢境中拖了出來。
她睜開眼,凌晨一點。
寂和坐了起來,舒展了下筋骨,覺得腹部隱隱有些疼痛。
看了下日期,六月二十二,經期還沒到。
大概是吃多了有些積食,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間,然後躺下來又進入了睡眠。
凌晨六點的時候,寂和是被疼醒的。
上腹部分酸疼得厲害,她掐著腰坐起來又躺下去,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還是止不了疼。
下了床準備去趟洗手間。
站起來也覺得疼得厲害,疼得倒在地上按著腹部蜷縮著又側躺著。
最後還是蜷縮得更緊些,額間直冒虛汗。
就這樣不知道疼了多久,中間疼暈過去又醒過來,接著又暈了過去。
寂和在地上聽見門鈴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鐘的事了。
以為是晨暮回來了,寂和忍著痛,爬了起來,弓著身子到玄關開門。
弋陽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寂和弓著身子蜷縮著,及踝的長發被汗打濕變成一縷一縷的,有些凌亂,蒼白的臉沒有任何血色,額頭全是虛汗。
他的心揪成了一團,等寂和直接暈倒在他懷裡的時候更是害怕。
瘋了一樣的抱起寂和就往地下車庫跑去,車速開到最快,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寂和醒過來的時候,吸入鼻腔的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藥水從輸管液落下來滴答滴答的聲音也讓她覺得很煩躁。
腹部處還是很疼,疼得直不起身子。
她蜷縮著。
弋陽付完醫藥費走進病房,「還是很疼嗎?」
寂和抬眼看著他,「弋先生?」
「嗯。是我。你躺好別動,醫生說藥效要過會兒才上來。你先忍忍。」
醫院開了中央空調,有些冷,弋陽上前幫寂和把被子蓋好。
「麻煩把垃圾桶......」
話還沒說完,寂和就胃裡泛酸想吐。
弋陽眼疾手快的把垃圾桶遞了過去。
然後幫她把垂在胸前的頭髮撩到後面固定。
吐完之後,弋陽拿著紙巾幫寂和擦擦嘴角,扶著她躺下來。
這樣反覆幾次,弋陽不厭其煩,耐心細緻的照顧妥帖。
過了一個多小時,藥效終於上來了,疼痛緩解了很多。
寂和這才問道:「弋先生怎麼在這?」
弋陽試了試玻璃杯里的水溫,然後一地勺一勺餵給她喝。
「找樂晨有點公事,幸好讓我碰見你。」
「醫生說你是慢性胃炎伴隨胃痙攣。」
「阿寂,這次你要聽話,不準抽煙,少吃生冷辛辣的食物,飲食要規律,不能飢一頓飽一頓。」
弋陽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寂和嘴角的水漬,又說:
「喝點小米粥嗎?折騰一早上了,也該餓了。」
「謝謝。現在沒什麼胃口。」
寂和躺在病床上,不去看弋陽,「對了,弋先生沒告訴黎川吧?」
「黎川去法國參觀攝影展了,聯繫不上。」
弋陽從保溫壺裡盛出一碗小米粥,這是家裡保姆做完剛送過來的。
「多少吃一些,特地熬了些清淡的。」
說完,他又一勺一勺的開始喂,「雖然沒通知黎川,但樂晨卻是告訴了的,應該會來。」
寂和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喝著弋陽喂的粥,等著晨暮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