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堪知情

第二十四章 堪知情

彼時已是冬至時節。

光搖朱戶金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宮。

水月推開雕花小窗外面的白色漫天漫地大片大片的潑下,湮沒了皇城裡密密麻麻角樓飛檐,覆裹了皇城平素的莊嚴和肅殺,一片白茫茫的銀裝素裹倒也顯得乾淨。

一陣風雪捲來,宛如針尖刺入肌骨,屋內雖有暖爐卻也不勝窗外寒,水月不自禁的拉攏衣襟,把窗子關上去了走向了暖爐旁。

水月看著暖爐出神,想起此刻前景雲來月心居所提及的事情,水月喜憂各半,得知景雲將娶藍煙,說是將會親自去將藍煙迎娶回來,還詢問水月是否願意陪同,一起前往離耳,水月心底自然歡喜,因為之前同藍煙來到這伽藍城后,水月一眼看出藍煙對景雲的情愫,若是兩情相悅也是美事一樁。只是,離耳原本與靈羽聯姻,豈是輕易說變就變,其中變故,定有其它緣由,莫不是因為瑾瑜……

想到這,水月的心抽動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實在擔心瑾瑜,若是因為自己給他帶去諸多麻煩困擾甚至危及他的……水月不敢往下想,急切想回靈羽國見他一面,奈明日將啟程去離耳,景雲說什麼想早些時日動身,現在動身最適合不過,到將藍煙迎娶回到伽藍時正好是三月楊柳之時,既如此,水月只好待明年春天之際再去看望瑾瑜。

白茫茫一片,水月也在著迎親隊伍之中,一群車馬隊伍緩緩跋涉而去,自從伽藍帝國的使臣回國之後,離耳和伽藍便停止了戰爭,一路上離耳的守城將領也是恭恭敬敬打開城門,因為途中沒有耽擱,一月之久便到了離耳城。

離耳的君主藍弦用最大的禮儀迎接了景雲。

水月和景雲暫住在了靈羽國,等藍煙一切準備好了后便一同前往伽藍國,成親的喜宴和封后典禮安排在伽藍國舉行。

離耳君主為藍煙準備了很多赤金點翠各式顫須、赤金鏨鐲、碧玡瑤套環、金寶琵琶耳墜、螭紋金簪、點翠嵌寶石花果頭花、金黃緙絲洋灰鼠皮褂成件、湖色春衫成件......

首飾、衣衫、布匹及其它寶物足足裝箱二十車,可見藍弦對藍煙的寵愛。

晚間,藍弦和景雲正在殿中議事,藍煙因為出於羞怯便水月將自己親手做的點心送去給他們送去,因為即日便要出發去伽藍國,不知何時才能與哥哥藍弦再見,所以親力親為做些點心來表示自己心意。

水月知兩人正在泉居殿議事,便輕手輕腳沒敢驚動旁人。

「來,喝酒」水月聽著聲音是藍弦的。

嘴裡咕嚕著「不是議事嗎?倒還喝起酒來了」

正欲叩門只聽得裡面在說「原是與靈羽國定下了姻盟,雖未在紙上立下字據,可是已與羽皇達成意識的默契,紛紛在心裡認同了這門聯姻,只是世事翻覆,誰能料想那靈羽的瑾瑜皇子因私放為禍天下的妖女已經被削去職位囚禁於府中,奈何藍煙似對你有情,將她許配於你,也是美事一樁。」水月聽見裡面提到相關瑾瑜的事情,便悄聲不語,臨窗而聽。

「靈羽國瑾瑜皇子一事,朕也略有耳聞,皆是因為星相之說,古書中有記載『太微貪狼匯,天下離亂起』」景雲只是風輕雲淡道

「那瑾瑜皇子本是貪狼具有護之力量,太微未現時也是極其受寵,只是太微、貪狼匯,護之力量便會變成破之力量,靈羽國朝野上下都對他忌憚幾分,欲要殺他而後快,也有惜才者不舍,便提出了破解之法,便是讓殺了太微可破異相,誰知他竟私自放走異星,唉,問!世間情為何物?」水月全身的毛孔都震驚的快要糾到一塊兒去了,努力讓自己冷靜站定著,根本沒有多餘的一竅去思考如此崇高的君主會在其它國家王上的面前說出與身份不符的話,只是想的都是關於這件事。

「大概英雄最難是過美人關吧」只聽得景似有感慨道。

「此事真假難辨,若記載為真,那一場災禍就難以避免了」藍弦緩緩開口。

水月只覺喉中卡有異物,想叫卻叫不出來,全身似被什麼東西緊緊扼住難以掙扎,身上僅有的力氣讓她只有一個信念,便是去看一眼瑾瑜。

水月沒有理會裡面繼續說著什麼,打翻手中的點心逃命似的往外跑了去。

她沒注意到,裡面並未因外面因驚嚇而打翻東西而驚訝,似乎早已料到水月的出現,景雲只是從容喝了口杯中的茶望了一眼倒在桌子上被幻力蠱心而昏睡的藍弦冷冷一笑。

望著水月離去的背影喃喃道「三星匯合,天下必將大亂,無可逆轉,你的到來是命中注定,這不正是他想要看見的嗎......」

水月踉蹌跑出之後便御扇欲要去見瑾瑜,她此時此刻滿心都是殿中對話,忘記了寒風的凜冽。

「太微、貪狼現,天下離亂起...」

「大概英雄最難是過美人關吧...」

「殺了她,太微隕落,貪狼依然是護之力量...」每句話都猶如尖針扎在心頭。

在冰冷的寒風中,她一點點恢復神智,後知後覺想起在靈羽的那段時間,想著自己怎就平白無故的被當成了妖女鎖進了刑部大牢,想著瑾瑜來救自己,他寧願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也想著把自己救出去「這條傻魚」

水月在空中理著凌亂的思緒「現在既已知他的處境,見他一面豈不是更增添...他既已破釜沉舟,肯定也是不想周全一生,我要做的不應該是讓他恨我么?恨比愛更容易忘記才是,於是水月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水月使用五遁術法隱身遁形。來到赤瑕宮未讓外面看守的人察覺,瑾瑜因被削職位囚禁宮中,待遇也不大不如前,宮中的侍從婢女數量被削減到只有一兩個來照顧他的日常起居,數月不見瑾瑜身形已日漸消瘦,素凈的衣衫依然不掩他清俊的臉。

趁著殿中婢女不在瑾瑜身邊,水月顯形走到瑾瑜身邊,瑾瑜本是抱著手爐看書,抬頭間看見水月先是一驚然後被水月撲上去緊緊的抱住,瑾瑜手指在水月發間摩挲,愛憐地開口道「你這傻丫頭怎麼跑來?我不是說讓你等我,我回來等你的嗎。」

水月張了張口,胸臆中似有什麼東西硬生生沖了出來,讓水月的話卡在喉間。

兩位侍女正好走了過來為瑾瑜奉茶添香,見到瑾瑜和水月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她二人也是面面相覷,彼此使了眼色便退了下去。

水月推開緊抱的瑾瑜,面露決絕之色,直截了當開口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你們口中的太微,也知道貪狼、太微的宿命,一切與你的相遇都是精心策劃,目的就是讓你成為天下罪人,成為階下囚,因為我是伽藍國安排在你身邊的細作,若想攻破靈羽國只能先毀掉你,因為你擁有護之力量,所以,我未曾愛你,與你的一切都只是做戲而已,如今,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戲也該散了...」水月說完只覺內心紛亂紛亂如麻,指尖微微發抖,好在手藏於袖間沒讓瑾瑜看出端倪。

瑾瑜聽著水月冷狠的言語,神色變幻直到後面的面如冷灰,只是冰冷的問了一句「你說你不曾愛我?一切都是我的獨角戲是嗎」知道最後幾字已是絕望的聲調。

水月看著眼前的瑾瑜只覺喉間劇痛,努力定了定顫微發抖的身體強作鎮靜道「是,我與你只是做戲,還記得我們一起從蒼梧淵進入桑虞之時,你把我一個人丟下,害得我差點死在那裡,是景雲救了我,從此我愛上了他,所以...為了他也是為了報復你丟下我,我要讓你成為天下棄子,讓你嘗嘗被丟棄的滋味,我達到目的了,我是來想你炫耀的,怎麼樣,殺了我吧?這樣你就解恨了不是?」,

瑾瑜冷冷地看著水月,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別過臉去,心口如被短劍來回狠插一般,沒有任何情緒的說道「你走吧!」

水月無聲的笑了,笑自己為了他竟然把他傷成這般,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廢,為了他還差最後一步。

瑾瑜沒有看水月,只是把頭別了過去想起與水月從相識到如今這番模樣,竟然都只是她的利用,不僅冷笑起來。

記得第一次見水月,是那時自己發現太微出現在西南之角的太微星,因從小知道自己是貪狼命格,關於「貪狼、太微匯,天下離亂起」的傳言早有耳聞,於是便去了蒼梧淵探尋,待發現太微時便阻擾或者殺了她,那天,颶風大作,桃花紛飛,她的一顰一笑都讓自己心臟緊縮,於是便放棄了殺他,也忘記了阻攔,就這樣讓她陰差陽錯來到了空浮大陸,只當她是普普通通中州前來逃難的一名。雖然那那樣的傳言半信半疑,但是進來空浮后,他開始警醒,告訴自己,此人可能會給空浮帶來空前絕後的大難,於是對她忽冷忽熱,甚至後面將她丟在了桑虞地,自己走了。

哪知後面因為月花鏡未開啟之時,自己強行打開通道而耗損靈力乃至後面被大王兄瑾懷派暗影追殺差點命喪黃泉被水月所救,以及後面一起發生的點點滴滴,不想都是她設的局......

哀大也莫過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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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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