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連理枝

第二十二章 連理枝

燈火影影綽綽,用金絲綉著百花圖案綴有珍珠的被子掩在藍煙的鼻子上,藍煙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看著重重帷幔有些出神,自回到離耳國以來,總是想起在靈羽國和伽藍國那段快樂的日子,想著想著便不自覺出現景雲錦衣玉冠、濯濯華華身影,揮之不去,時常只覺自己兩頰發燙才安穩的睡了過去。

藍煙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有個小女孩全身穿著縞素的衣服站在那裡傷心的哭泣,在她哭的很傷心時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男孩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樣子,女孩停止了哭泣便走向前詢問,她不知道地上的小男孩是不是因為太冷或者太餓才會那樣瑟瑟發抖,但是看的出來在那麼冷的天氣里,男孩的衣衫到處都是破洞一定很冷,女孩用明媚的眼睛望著男孩並天真無邪的想要幫助男孩,於是全身上下找遍也沒有吃的東西或者可以給男孩禦寒之物,於是想到一個好辦法,就是把自己所戴手鐲上的血珍珠用石頭敲了下來給他,她聽說這血珍珠價值連城,就是可以賣很多很多錢,這樣子,男孩就可以用它來換很多食物和衣衫,就不用受凍挨餓了。

翌日清晨醒來,藍煙便忘記了晚上的夢,對於兒時的記憶,也隨一場大病忘記的乾乾淨淨。

蕭蕭遠樹流林外,一半秋山帶夕陽。

藍煙看著這晚秋的景色並未覺有悲涼之感,只是想到前年令人深埋地下的桂花釀,心頭不由得歡喜一陣,便囑咐貼身侍女去傳話給自己哥哥,讓他晚間來同自己一起品嘗醇香濃郁的桂花釀,美酒、賞月、美哉!妙哉!

藍煙的貼身侍女回到了藍煙所居住的暖玉殿中,藍煙注意到她手中多了一個描金的木匣子便開口問道「綠竹,你手中所為何物?」

綠竹欠了欠身子回道「公主此物是...說來話長,是這樣的,我前去泉居殿拜見君上傳達公主之意時,正巧碰見君上接待伽藍帝國的使臣,我也納罕,伽藍這麼多年來一直與我離耳國戰亂不斷,怎會突然派使節來訪離耳,原來是伽藍帝國的王上派使臣前來求親的,我將公主的意思說給君上后,君上便說讓公主你等他一起用晚膳,那個伽藍使臣便讓我將此物轉交給公主,於是我便將此描了金的木匣子帶了回來」

藍煙也是好奇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描金木匣,裡面裝了一顆同自己手鐲上一模一樣的血珍珠,藍煙大為吃驚,早在之前就聽皇兄提及過自己手鐲本鑲有兩顆一模一樣的血色珍珠,只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弄丟了一顆,不想今天那顆丟失已久的珍珠又完整無暇的出現於自己眼前。

「公主,你看,這顆珍珠和你鐲子上的一模一樣耶」綠竹說著便從匣子里拿出來和藍煙手鐲上的細細比較。

藍煙還發現珍珠下面有一封信,於是拿出拆開來讀,只是簡單寫了兩句詩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公主,這好像是一首情詩耶,他在向你表白」綠竹偏過頭看著藍煙手中的信開口道。

藍煙一把將信藏在了背後,她的臉也因為那兩句簡單的詩詞而變成酡紅色,她看見了那落款『景雲』二字,足以讓她面紅心跳。

泉居殿中,本在朝堂之上已經接待過的伽藍使臣不知道因為什麼緣由要求與離耳君上還需單獨見上一面,藍弦本因著伽藍使臣在朝堂之上表明他伽藍國希望和解停戰而興奮不已時,不想這使臣卻提出與自己單獨見面請求,不知這伽藍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君上,微臣任使臣奉王上之意除了與貴國講和之外,還有一事...」使臣探了探藍弦的眼色道。

藍弦怔了怔便問道「不知使臣大人還有何事,不妨說來聽聽?」

使臣大人發揮著良好的外交能力開口道「王上想向君上求得一門親事,兩國結為姻親,從此伽藍與離耳便親如一家人,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藍弦眼中森森冷意轉瞬即逝,目光變得很遙遠,那時候離耳與伽藍的交鋒中處於弱勢地位,邊境的城市慘遭伽藍的屠戮,血雨從空中灑落,那些被屠戮的城市如同修羅地獄一般,他的父王為此身披戰甲而浴血奮戰,最終還是倒在了血泊中,伽藍國的帝王不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么?而殺父仇人的兒子卻想娶自己的妹妹...

「君上、君上...?」使臣見藍弦怔住了便試探性的再一次詢問他的意思。

藍弦開口「此等關係著朕親妹妹的終生幸福,我需先詢問她的意思,還請使臣大人等些時日,到時再給使者肯定的答覆」

「君上說的有理,可見君上對公主真是疼愛有加」使臣附和道。

藍弦和使臣輕描淡寫的聊了幾句便送走了伽藍國使臣。

夜暮四合,藍弦答應配藍煙一同共進晚膳,便來到了藍煙的暖玉殿中,藍煙早已經令人準備好酒菜。

聽得藍弦踏入殿中便撒嬌嗔怪道「哥哥,你怎麼才來啊,你看菜都冷了,我先叫人把菜熱一熱了再吃」

藍弦坐下夾了一道菜放入口中「菜還是熱的,就不用麻煩了,想必我的煙兒已經等了很久了,可別餓了我的好妹妹」

藍煙也跟著坐了下來,侍女都在一旁侍奉著兩人。

自聽得伽藍使臣提出和親一事,藍弦便憂思重重,之前看好藍煙和瑾瑜的姻親關係,藍弦也看得出妹妹心裡傾慕著瑾瑜,同靈羽國姻聯倒也是兩全其美之法,奈何近日來聽得瑾瑜因私自放走禍國妖女而被削去職位囚禁瑜於王府之中,此前還不能讓藍煙知曉此事,免得惹得她神傷難過。

哥哥...你在想什麼啊」藍煙推了推出神的藍弦,用手中的金盞杯碰了碰藍弦杯子

「哥哥覺得此酒味道如何」藍煙望著藍弦道

「自然是甘美令人回味無窮」藍弦說著便飲了一口下肚。

藍弦夾了幾口菜后還是忍不住詢問了藍煙的意思「煙兒,可曾想去伽藍國?」

藍煙聽此便羞紅了臉開口道「哥哥此話何意?煙兒不懂」

藍弦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竟讓藍煙如此嬌羞對此甚為不解,便詢其緣由,藍煙將哥哥走後的事情細細說與了藍弦聽,藍弦大驚,不想自己親妹妹竟然對伽藍帝國才登位不久的景雲有了戀人一樣的情愫。

藍弦舉杯又喝了幾口桂花釀,心裡明白幾分為何一直離耳戰亂不斷地伽藍突然間派使者來講和休戰,還想與離耳同結姻親之好,莫非,那伽藍帝國的王上景雲也對煙兒有著愛慕之情?

藍弦試著詢問藍煙的心意「伽藍帝國派來使臣想要同離耳結成姻親關係,不知煙兒是否對伽藍帝國的王上景雲有愛慕之情?」

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不勝嬌羞,藍煙的臉是那陽春三月桃的緋紅一頭扎在了桌子上開始胡亂講起酒話來「哥哥,我喜歡他...我喜歡景雲哥哥...自從離開伽藍后,我腦海中都是他的身影...看見他我便...便是快樂的」

藍弦聽得她的話語全身每個毛孔都在震驚「煙兒,你喝醉了,開始說胡話了」

「我沒醉,讓我喝...讓我喝嘛...哥哥...咦嘻嘻嘻...你知道嗎今天那位使臣給我的匣子裡面...有...有他寫給我的情詩耶...咦嘻嘻嘻」藍煙搖晃著身子手指不停在空中亂划著,說一會兒又開始下起來。

藍弦只覺整個身體不能動彈,從小自大他都把這個妹妹當作掌中寶,從來不能忍受她受到半點傷害,但是她也知道藍煙性子單純執拗,認定的東西很難改變,除非她自己想清楚,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所愛慕之人是自己殺父仇人之子,她又如何承受。當聽到伽藍使臣提出兩國結成姻親之時,他便知,此次和解的籌碼便是同意這門親事,這片土地已經被血染了很久很久,他想要讓這片土地沒有屠戮,不忍百姓流離逃亡,他想在這片土地上永遠聽到的是百姓安居樂業的關歡心鼓舞而不是慘遭屠戮時的恐懼哀嚎。

「煙兒可想嫁給景雲?」所有的掙扎之後,藍弦還是忍不住問了這樣一句。

「嗯,煙兒可想嫁給景雲哥哥了」說著藍煙嘴角噙著微笑呼呼大睡了過去。

「綠竹,把公主扶上床休息,好好照顧公主」藍弦望著藍煙嬌俏的臉吩咐道。

「是,君上,奴婢會好好伺候公主的」綠竹行了行禮,便喚著身邊的貼身侍女一同將公主扶了到了床邊。

藍弦飲下杯中最後一口酒,步履闌珊、跌跌撞撞走了出去,走出殿外,晚秋的風有些沁涼,藍弦的酒意醒了幾分,口中喃喃道「煙兒,我該怎麼辦,我深知你愛慕於他,可是...你是我的掌中寶,我從不舍的讓你受半點委屈,你長大了,我卻不能永遠把你囚禁在我身邊,你會遇見你今生摯愛,你會去追尋你的自由,而我只是身為哥哥,我只能看著你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遠處黯然張望和守護。除了是哥哥的身份我還是一國之君啊,離耳的百姓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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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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