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長袖襯衫

因為柳村並不大，加上房屋集中，不一會兒二人就走到了談歡所說的小朋友家。談歡敲了敲門，朝裡面大聲道：「花生，我是歡歡，我來找你玩啦。」

不一會兒，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從院子里傳來。

一個滿臉蒼白的小孩從大門裡探出一個頭，看著談歡時那並無神採的眼睛裡帶了點光亮，當他看到談歡身後的人時，眼神里頓時充滿了警覺。

談歡指著談歆道：「你不要怕，他是我爹，我跟你說過要帶他來給你治病的，你忘記啦？」

治病？談歆看了一眼縮在門內的花生，她怎麼不知要給他看病，看的又是什麼病？談歆又低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談歡，這丫頭擅自做主為她找了緣由……

背在談歡身後的手突然扯了扯談歆的衣袖，回頭對著她不停的眨眼睛：「是不是呀，爹。」

那討好的模樣惹得談歆險些沒笑出聲來，她配合著道：「是，聽歡歡說你生病了，我過來看看。」

有了這話，花生才將大門打開。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談歆這才看清，花生竟然穿的是長袖衣衫。

儘管此時是夜晚，不似白天那般炎熱，可也絕非到了要穿長袖的地步。談歆心中有疑，伸手摸了摸花生的頭，察覺他的額頭滾燙，蹙眉而問：「你的父母呢？」

花生老實道：「去別的村裡做木匠了。」

談歆又問：「那現在是誰照顧你？」

花生回道：「奶奶。」

談歆無奈道：「你發燒了，還燒的不輕，你奶奶沒有發現么？」

花生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奶奶看不清，也聽不清。」

本以為看診是裝模作樣，沒想到現在就成了名副其實，她道：「我沒有帶葯來，你跟我們回家，我給你煮些湯藥喝。」

花生的眼睛亮閃閃的，滿臉期待：「可以么？」

談歆微微點頭：「當然可以。」

花生立就要跟著談歆一起出門，談歆卻牽住了他的手道：「現在外面不太平，你帶著我去跟你奶奶說上一聲，這樣她也好安心。」

知道談歆是為他好，花生緊緊牽住了談歆，帶著她往奶奶的屋子裡走去。他的小手冰涼，談歆將他的手握在了掌心，他回過頭沖著談歆嘿嘿一笑，大大咧咧道：「叔叔的手好溫暖啊，跟我娘親的一樣。」

小孩子的心靈單純透明，你若對他好一分，他就會成千成倍的回應你。談歆對虐殺孩童的兇手忍無可忍，更是與兇手有著弒父之仇！談歆看著花生毫無血色的臉，心裡的恨意漸漸平息幾分，至少現在花生不會出事，所有柳村的孩子都不會再有事……

隨著花生進了門，映入談歆眼帘的是一個脊背佝僂的老太太，老太太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兩個，慈祥道：「花花，餓了么？奶奶給你做吃的去。」

花生在談歆身邊小聲道：「花花是我姐姐，不過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病死了。但是我奶奶一點都記不得那件事，總以為我就是花花。」

花生家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幾分，你永遠無法跟一個神智糊塗的人正常說話。但關乎生死悲痛的事能夠一筆忘掉，對那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這般一想，談歆悲憫之色轉而化為幾分羨慕。如若可以，她也想不清不醒過一生……

「我們走吧。」談歆輕聲道。

院子里，談歡正蹦蹦跳跳地逗著院子里的狸貓，聽見腳步聲，她回頭歪著頭對談歆甜甜一笑：「爹，是不是可以回家啦？」

談歆輕輕點了點頭。

談歡立刻跑到花生的跟前，滿臉驕傲地道：「我爹好吧？」

花生雞啄米似的點頭：「很好。」

談歡小大人一樣摸了摸花生的頭：「說實話的人都是好孩子。」

談歆笑著搖了搖頭，帶著兩個小孩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途徑街市，談歆買了些小食，讓兩個小孩一手拿一些，花生許久沒有吃到這些的東西，一時之間吃的太快噎住了，談歡不停的拍他的背，讓他順順氣，還說若是喜歡吃，明天可以再買給他。

談歡這樣懂事，讓談歆很是欣慰，不覺間嘴角露出了幾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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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茶樓里，一人透過二樓窗子往下看去，見一大兩小几個背影漸行漸遠，他道：「爺，歡歡跟著談歆不過短短一月，卻整日與死屍打交道，談歆如今身上還有案子，歡歡整日與其東奔西跑……」

「陸安，你什麼時候學會多嘴了？」祁恆面色沉靜，將手中書卷翻了一頁。

陸安道：「我跟爺一樣看著歡歡成長，若不是宮中生變，歡歡也不會……」

祁恆眼眸微抬，淡淡看了陸安一眼。

雖未有言語，卻讓陸安莫名壓抑不少，立刻低下了頭。

祁恆道：「此事日後無需再言，若有違背，你就隻身一人會都城去。」

陸安是祁恆的近身侍衛，與祁恆出生入死許多年，二人可謂形影不離，聽到祁恆要讓他一人回宮，他眉頭皺了幾分，卻知祁恆是言出必行的人，也只好低聲道：「是。」

祁恆似是想起什麼，忽而開口問道：「油炸丸子你吃過么？」

陸安懷疑自己聽錯了：「爺，您說什麼？」

祁恆復又問道：「油炸丸子吃過么？」

陸安不知他為何忽然問這個，卻很仔細的想了想，而後搖搖頭：「自從記事之後就不記得吃過。」

祁恆頷首道：「那今日就嘗一嘗。」

陸安滿臉都是驚奇之色，足足愣了好半晌，才木訥開口道：「爺若是想換口味，屬下去城裡買些熟食回來……」

「不必，就油炸丸子。」祁恆打斷了陸安：「記得去買許記油炸丸子。」

聽到許記二字，陸安這才恍然大悟。這幾日他尾隨談歆，自然清楚談歡最喜歡吃許記的油炸丸子，爺這是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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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家，花生坐在小板凳上喝下談歆煮的葯湯。

談歡遞給他一顆梅子，甜甜道：「吃完這個，嘴裡頭就不苦了。」

梅子酸甜可口，入口之後沖淡不少藥味，滿臉糾結的花生這才又笑了起來，一雙大眼睛瞧著談歆滴溜溜的轉，他道：「叔叔，你真是好人，跟秦先生一樣好，家裡沒人的時候，他就會帶我去他家玩。」

談歆一臉笑意的在他身旁坐下，柔聲問：「秦先生家好玩么？」

談歡也問：「對呀對呀，秦先生家好玩么，為什麼你們都愛去秦先生家玩呀。」

花生道：「他家沒什麼好玩的，但是有好吃的，秦先生對我們很大方，總會給我們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

談歡雙手撐著下巴：「唔……我也喜歡吃，可是我爹不叫我吃別人給的東西呢。」

花生急忙擺擺手：「不不不，秦先生不是別人，他對我比我爹對我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