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堂會審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他也信守承諾，沒有拋棄她們母女倆，可一切還是不同了呀。

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根本不是她可以干涉的。

既然孩子不願意，還是不要勉強她了，上次去廟裏，那位大師還和自己說過，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自己這一生也就這樣了，可女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以她那堅韌的性情，一定會活得很精彩，自己只需在她需要的時候，給予支持就好。

一切還是隨緣吧。

安曉敏氣哼哼地回到位於西山富人區的家中時，賀言喻早就躺在被窩裏睡著了。

看着兒子那略顯疲憊的睡顏，她心疼了，有心把他叫起來臭罵一頓，好像不太現實。算了，反正他也跑不了，明天睡醒了再說吧。

第二天，賀言喻神清氣爽地下樓，準備吃完早餐去上班，邊往樓下走，邊佩戴袖扣，那瀟灑幹練的樣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展現出來的。

眼睛掃一下客廳，看到正襟危坐的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媽媽，有些摸不著頭腦。

「爺爺奶奶早，爸爸媽媽早。」

雖然不清楚他們那麼嚴肅為哪般，可作為家中最小的晚輩，該有的禮數不能少，挨個問候完，抬步就要去餐廳吃飯。

「站住。」

爸爸一聲威嚴的呵斥，讓他停下了腳步，不對呀，往常都是媽媽嘮嘮叨叨的，奶奶隨聲附和，爺爺和爸爸寵溺地看着自己老婆笑，今天這是怎麼了？

狐疑地看向很少發言的爸爸，「爸，上班快遲到了，我還有個會要開呢。」

賀耀華好像沒有聽見兒子的說辭，依然陰沉着臉開口，「說說，你昨天都幹什麼了？」

噢，原來是這件事，他們不提，他都給忘了，「昨天從英國回來，然後去相親了，再然後回家睡覺倒時差。這些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兒子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真讓人來氣，氣得安曉敏使勁兒掐自己老公的腰。

賀耀華認為兒子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見，就看他把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條，業務蒸蒸日上，就能看出來，兒子是很有作為的一個人。

作為家長，只需要在他迷茫時，給予正確的指引就好，不能什麼事都要插手去管。

可是，昨晚老婆嘮叨了一晚上，讓他頭疼不已，今天天還沒亮，就被她折騰起來，一定要他找兒子說道說道。

為了能睡個好覺，也為了能讓她安心，賀耀華第一次違心地答應找兒子談談，可沒成想，他剛答應下來，就被老婆拽起來，坐在沙發上一直等到兒子醒來。

臭小子，沒看到老子現在還穿着睡衣嗎？沒看到老子現在呵欠連天嗎？你倒好，睡得舒舒服服的，為了你，老子這麼大歲數了，還差點被老婆攆出來，真是豈有此理！

老爸的眼神很哀怨，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老媽不讓他碰，欲-求不滿？想到這兒，賀言喻不厚道地笑了。

這下又把老媽惹毛了，氣得直嚷嚷，「笑什麼笑？嚴肅點！」

賀言喻聳聳肩，不置可否，一屁股挨着奶奶坐下，摟着小老太太的肩膀，笑得好無邪，「奶奶，媽媽的更年期還沒過去嗎？作為過來人，您是不是應該和媽媽交流一下經驗啊？」

奶奶笑了，露出滿口的假牙，點着他的額頭訓斥，「你呀，可把你媽媽氣壞了，和奶奶說說，為什麼就不喜歡沈小姐啊？奶奶看着很不錯的，配你那是綽綽有餘。」

安曉敏直直地盯着他，輕輕地哼一聲，就等他如何解釋呢。

弄了半天，三堂會審的目的是這個啊，早說不就結了，純屬浪費時間！

賀言喻不太想提這件事的，不管怎麼說，也是世家的女兒，即使自己不喜歡，家裏長輩還要來往，沒必要弄得勢同水火、劍拔弩張的。

可是看自家老媽的架勢，這件事要不說清楚明白了，絕不會罷休的。

好吧，反正那個女人實在不是他的菜，還是儘早解決的好。

賀言喻坐直身體，把交疊在一起的腿放下，老媽已經不高興了，還是態度端正點吧。

三言兩語把昨天見面的經過講述一遍，末了，加了一句，「媽，不是我質疑您的眼光，而是，嘖嘖嘖……」

大膽，敢質疑媽媽的眼光，那就是說自己也不怎麼樣了？賀耀華本來是被老婆逼着「審問」兒子的，這下也生氣了，「你媽媽眼光不好，能有你嗎？說話注意一點！」

得，怎麼把老爹這個寵妻狂魔給忘了？賀言喻嘴巴張了張，還是閉上吧，旁邊還有爺爺奶奶呢，別一會兒說錯話，把大家都給得罪了。

奶奶是家裏的靈魂人物，所有人都以她為中心，小老太太先笑眯眯地安撫兒媳，讓她不要生氣；隨後，慈祥又和藹的目光落在一表人才的大孫子身上，「和奶奶說說，你具體沒有相中沈小姐哪點啊？」

賀言喻看看綳著一張臉的媽媽，再看看笑眯眯的奶奶，知道今天這關是不好過了。不喜歡解釋的他一掃以往的狀態，認真地說道：「奶奶，我若是說一點都沒相中，行嗎？」

這是什麼話，他們全家一致認可的最佳媳婦人選，怎麼到了兒子嘴裏就一無是處了？安曉敏氣得不行，今天他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這件事沒完！

剛要發作，婆婆輕飄飄一眼過來，她再大的氣也要忍着。

「和奶奶說具體點，那個沈小姐啊，雖然和媽媽一起住在外面，但人品啊，長相啊，都沒得說，奶奶很喜歡她的呀。」

賀言喻無奈極了，「奶奶，是我結婚，首先要我喜歡對不對？」

「對的呀，必須我大孫子喜歡了，才能幸福嘛，奶奶不是封建家長，可那麼好的女孩子，你不說出個具體原因來，奶奶就會認為你是不想讓奶奶開心，才這麼做的。」

「……」

「我大孫子世界上最孝順的好孩子了，肯定不會和奶奶對着乾的，對不對？」

賀言喻看一眼腕錶，九點了，他還沒有出門，看來早會要挪到下午開了。反正時間也來不及，他還是好好表明自己的意見吧。

他實在不想背後評價一個人，可他不說，媽媽還有奶奶根本不放過他，只能做個沒品的男人了。

避重就輕地說出沈陌佳的着裝打扮、言談舉止時，不只是媽媽，還有奶奶，都哭笑不得。

兩個男人沒有言語，安曉敏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還是奶奶發話了，「言喻啊，你的名字是你太爺爺取的，他老人家抱着剛出生的你，笑得合不攏嘴，給你取完名字后，才放心地走了。」

奶奶說話很少繞一大圈，想說什麼就直說唄，雲山霧罩的，也不怕他在英國多年，是不是聽得懂國語。

「言喻，不言而喻，就是不用說話，也能明白的意思。可你剛才說了那麼多，奶奶和你媽媽都沒聽懂啊。」

一直陰沉着臉的安曉敏被婆婆的幽默逗笑了，發現大家都在看她，明白過來自己笑得不是時候，趕緊收斂情緒，聽婆婆教導。

「你在國外多年，是不是看慣了袒胸露乳的穿着，喜歡濃妝艷抹的打扮？言喻啊，不是奶奶說你，我們中國人，找媳婦就要找具有咱們中國傳統美德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才是男人心裏最安穩的存在。」

「奶奶，您說的」

奶奶打斷他的話，拍拍他的手接着說道：「咱們的國情不允許女孩子穿那種太過於暴露，身上沒幾塊布料的衣服上街。即使這種穿着的女人也不少，但那都不是正經女孩，你可不能喜歡那種女人哪。」

「我沒說喜歡濃妝艷抹的女孩啊？奶奶，你說的我也聽不大懂啊。好了，你們都別說了，我心裏有數。」

賀言喻不知道怎麼說，才能正確表達自己的意思，沈陌佳再不好，再不是他的菜，背後貶低女人的事情，他也做不出來。

「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他眼前閃過那個頭髮齊肩，溫柔舒心的女孩，冷漠的臉上不自覺浮出一抹笑意，「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我昨天看見一個女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就是我老婆。所以，你們該養生的養生，該打麻將的打麻將，我的事情，就不要你們操心了，Ok？」

賀言喻說完，起身走了，留下長輩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怎麼反應好了。

「曉敏啊，言喻說的是真的嗎？他真有喜歡的女孩子？不會是糊弄我們的吧？」

安曉敏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兒子剛才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她看得清清楚楚，應該不是假的吧？

一直沒有發表言論的賀老爺子發話了，「只要我孫子不領個男人回來，我都同意。」

安曉敏起身攙著婆婆，還在那裏惋惜，「媽，藍心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脾氣秉性好，還有那不服輸的韌勁兒，配咱家言喻是最好不過的了。你說他怎麼就那麼看不上人家姑娘呢？」

老太太反過來安慰她，「別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他們有緣，怎麼都會在一起，沒有緣分，你就是強求，最後還是會分的，順其自然吧。」

婆婆都這麼說了，兒子也表明態度了，她再別着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也罷，緣分真的強求不得，兒子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可她答應給沈陌佳安排的工作，還是要落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