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女談心

她這可不是撒謊，說的可是完完全全的大實話，就她的着裝，真的只能說另類；她的妝容，確實不禮貌，真的一點尊重人的感覺都沒有！

安曉敏都要被兒子那異常挑剔的眼光氣死了，不行，她要回去好好問問兒子，人家姑娘的白色蕾絲襯衫，黑色百褶短裙，多麼淑女，多麼端莊，青春又不失俏皮，怎麼就另類了？

還有這張乾乾淨淨的小臉，唇紅齒白的，多清爽透亮啊，非得把臉弄成調色盤才叫好看？

不行了，她的怒火快要壓制不住了，再不走就要嚇著兒媳婦了，沈陌佳是他們全家人相中的最佳兒媳婦人選，那小子就是再不喜歡，也必娶回來！

臨走前，拍拍這個受盡委屈的好姑娘的手，安慰她，「心心啊，別生氣，你賀哥哥剛從國外回來，還沒來得及倒時差，脾氣差了一點，但他不是總這樣的，你先擔待一下啊。我聽你媽媽說，你好像要出去找工作，這樣吧，阿姨給你安排一下，過幾天就去上班。」

沈陌佳還什麼都沒答應呢，她的未來就被安排好了，雖然她不討厭賀言喻，但也談不上不喜歡啊？

還有，讓她去賀氏集團上班，豈不是要天天面對那個男人？如果被他知道自己耍了他，還不得報復回來？

壞了壞了，慘了慘了，她好像玩大發了，相親時的畫面一幀幀在腦海中浮現，賀言喻那鄙夷的眼神，還有那強忍怒氣的臉，都讓她愧疚。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會認真嚴肅地表明立場，絕不玩噁心人那一套！

因為她後來看明白，賀言喻也是被逼迫來相親的，但願那個男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千萬不要和她小女人一般見識啊。

安曉敏帶着歉意走了，媽媽這才坐在女兒身邊，伸手把她掉到面前的一縷頭髮順到耳後，可看着女兒的目光帶着憐愛和心疼。

她知道，自己沒有本事給女兒一個正常的家庭，不能在她受歧視的時候挺身而出，她是無能的媽媽啊。

女兒很要強，不准她接受前夫給予的一點點微薄的溫暖，可是，當初她一眼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就愛上了他，即使被拋棄，也無怨無悔。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很讓人不齒，明明是原配夫人，卻淪落到小三兒的地步，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娘家人看不起。

可她就是愛他啊，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會心花怒放，什麼委屈，什麼怨恨，都拋去了九霄雲外。

更何況這麼多年下來，自己這個家雖然戶口本上沒有男主人，可實際上卻是一家三口，任誰也看不出不正常的。

女兒長相甜美，一副溫婉恬靜的模樣，可骨子裏很要強，尤其是那副倔強的脾氣，像極了她的父親。

成年以後，那脾氣越發不討喜，一家三口在一起，都是她在當中當調解人，可效果並不好，常常不歡而散。

明明兩個人都很關心對方，卻又像鬥雞一樣互看不順眼。

而這一切的根源，全在自己身上，她卻無力改變這一切。

安曉敏是自己的閨蜜，沈志誠和賀耀華是發小，雖然他們離婚了，但兄弟之情沒有斷，來往依然很密切，只不過安曉敏看不上他，不屑於見他罷了。

前些天，沈志誠告訴她，賀家有意聯姻，看上了藍心，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女兒嫁過去，只會享福，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到時，她會以沈家嫡長女的身份出嫁，沈志誠會送上大嫁妝，可他自己也清楚，如果這件事是他自己和女兒說，這麼好的姻緣絕對會泡湯的。

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正和自己說這件事的時候，女兒提前回來了，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看見他攬著自己的肩膀，那張粉白透亮的小臉，霎時陰雲密佈，冷冷地看他一眼，轉身回房間了。

至始至終，她沒有和自己父親說一句話，更別提叫人了，這麼不討喜的性格，難怪會兩看兩相厭了。

藍玉慧看着沈志誠那張黑透了的臉，急忙勸慰，可是沒用，沈志誠依然甩手，怒氣沖沖地走了。

自己雖然被迫離婚，但是她依然得到沈志誠全部的愛，她不在乎有沒有名分，不在乎是不是被人看輕。

外人看輕她，女兒不理解她，她都不在意，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他們父女一直在她身邊，就夠了。

她也是大家族長大的，深深明白，門當戶對有多麼重要。

如果以她們家目前的狀況，即使女兒嫁進賀家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人言可畏啊，公婆再好，還有那麼多親戚呢，七大姑八大姨湊在一起，什麼舌根都敢嚼。

如果女兒是頂着沈家嫡長女的身份嫁過去，就另當別論了。

既然沈志誠主動提出送女兒出嫁，那麼，為了女兒的幸福，她一定要化解他們父女倆之間的心結。

「佳寶兒，媽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想做什麼，媽媽都不會阻止你，可這次不行，你一定要聽媽媽的，別犯倔啊。」

安阿姨走了，沈陌佳也不裝了，很不耐煩地看着媽媽，眼裏的氣惱顯而易見，「媽，我剛剛大學畢業，還沒找工作呢你就這麼着急把我嫁出去，難道我在這個家裏，妨礙了什麼人嗎？」

藍玉慧保養的很好，除了眼角有細微的皺紋，說她們是姐倆，都不會有人懷疑的。她是個聰慧的女人，唯一的死穴就是沈志誠，所以才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女兒話里透露出來的意思，她當沒聽懂，只是耳朵邊上泛起的紅暈，透露出她的不自在。

「媽媽巴不得留你一輩子呢，可女兒大了，就要嫁人啊，你難道想在家當老姑娘？」藍玉慧笑得溫柔，「即使你想當老姑娘，媽媽可受不了鄰居的指指點點。」

沈陌佳知道媽媽這一生就栽在父親的手裏了，實際上除了逢年過節不在一起外，爸爸一直住在這裏，這裏才是爸爸的家。

其實，爸爸對媽媽還是很好的，若不是他一直愛着媽媽，以媽媽的現實情況，怎麼可能保養的那麼好？只是，媽媽的價值觀和她的大相徑庭而已！

她不想刺激媽媽的，可有些事情不是不說就不存在，有的話也不是說咽就能咽下去的。

「媽，你讓我相親，目的是為了我將來嫁個好人家，我也自問，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應該會家庭和睦，平平淡淡過完這一生的。」

藍玉慧喜歡和女兒聊天，母女倆無話不談，彼此間相處的像朋友一樣，「以你的才情，會幸福的。」

「可是媽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也沒有生下兒子，那麼，會不會也被掃地出門？」

女兒的話語太過於犀利，讓藍玉慧招架不住，眼淚一下子滾落下來，「不，不會的，媽媽找人給你算過，你是大富大貴的命，能生兩個兒子呢。」

眼淚是懦弱的象徵，也是無能的表現，沈陌佳最不喜歡流眼淚了，如果眼淚真的有用，媽媽會被趕出沈家嗎？

看媽媽傷心，她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是，這並不能更改她的決定，「媽媽，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而不是所謂的上天安排。這件事對此為止，不要再說了。」

抽出一張紙巾把媽媽眼角的淚水擦乾，嘆了一口氣，「媽媽，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食其力的，你真的不需要為我操心。」

「你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媽媽怎麼能不管你呢。」

「媽媽！」

「聽話啊，佳寶兒，言喻那孩子真的很好，而且你安阿姨一直都很喜歡你，你嫁過去不會有任何婆媳方面的問題。」

扳過女兒那張不耐煩的臉，藍玉慧還是要把問題說清楚，「女孩子嫁人，不只是男方品行要好，他的家人也很重要，媽媽，」她頓了一下，哽咽起來，「媽媽就是得不到婆婆的歡心，才讓你跟着受委屈的。」

沈陌沉默了，說真的，媽媽的遭遇不是個例，福利院那些被拋棄的女孩子，除了身體有殘疾的，大多數都是因為性別的原因。

社會上雖然提倡男女平等，但是在有些人的觀念里，尤其是豪門大戶，傳宗接代的觀念依然強烈。

真的想問一句，「您家有皇位要繼承嗎？」

媽媽很傷心，還是不要刺激她了，沈陌佳聽話地點點頭，暫時安撫一下，「媽媽，我聽你的，如果賀家來電話，我就去，但我不保證人家會看上我啊。」

起身回房的時候，在舌尖打轉了半天的話，還是說出了口，「媽媽，不要再哭了，如果眼淚真的有用，你就不會失去老公了。」

是啊，女兒說得對，眼淚只有流給心疼你的人看，才有它的價值，否則，只會惹來厭煩。

志誠就不喜歡她哭，所以，她在他面前，什麼時候都是笑意盈盈的，彷彿一點不開心的事情都沒有。

是不是就因為自己太在意他了，所以才在他說離婚後，依然還是夫妻時，沒有頭腦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