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陸氏
?眼見著出了門,胡斌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我才敢厚著臉皮問他:「宋先生,你怎麼知道我懷了孕?」
我覺得我看自己的小腹,並沒有多明顯啊。
宋昊禹瞥了我一眼,目光就像在看傻子似的,「都已經有三個月了,我又不是瞎子。」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沒好繼續問下去。
別墅門口,還停著我從公司借的那輛車。
宋昊禹也不跟我客氣,消瘦的身子往副駕駛的車門上靠,「開車,去市中心。」
那語氣,儼然是把我當成他的私人司機了。
「去市中心幹什麼?」我雖然嘴上這麼問,可是手已經拉開了車門,徑直坐進去了。
我本來也不打算在這個偏僻的地方散步,所以車鑰匙早就帶在身上了。
他利索的擠進副駕駛,把安全帶扣好了,才不緊不慢的說:「難道你明天晚上,一點準備也沒有?就打算把希望寄托在那些紙人身上了?」
一個厲鬼級別的東西,的確不好對付。
光憑那幾隻照貓畫虎的紙人,是絕對沒辦法把她引去陰間的。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我啟動了車子,往市中心的方向開。
雖然我師父說了沒事兒,可我心裡頭還是發毛,總覺得不踏實。
要知道,對方可是個厲鬼。
宋昊禹睥睨的視線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說道:「張錫,你除了這張臉,還真是沒一個地方像她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他那位故人。
我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能跟那種快要成仙的人比么?
「我們去市中心,買只大公雞回來。」宋昊禹乾脆挑明了說。
他要是早點說清楚,我也就不至於跟他兜兜轉轉這麼久了。
公雞和貓一樣,是有靈性的。一般都能看見那種東西,只要讓它領著那些個紙人,就能保證去陰間的路上不會走錯了。
我頓時就了悟了,下意識的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
不看還不要緊,一看後視鏡,就發現這車裡還不止我們兩個人。
車後座,還坐了個白衣服的東西。
我覺得她眼熟,又多看了幾眼。
這東西,不就是那天我和林楓上太山的時候,碰上的那隻女鬼么?
她依舊是咧著嘴巴沖我們笑,煞白的小臉上只有眼圈帶著烏青。
不知道的人,估計還以為她是面癱呢。
我不知道宋昊禹能不能看到,就試探性的說了句:「宋先生,你能幫我找找車後座上的錢包嗎?」
他的反應倒是比我想象的要鎮定,陰柔的五官上第一次顯露出了讓人安心的神色,「別怕,那玩意兒只是個傀儡,不會傷害我們的。」
就算是傀儡,坐在我車上嚇唬人,也讓人覺得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你看得見她?」我話也不經大腦,脫口就問出來了。
後面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也不是個普通人。
宋昊禹嘴角上揚起一個揶揄的弧度,盯著我的小腹說:「我跟你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一樣,都是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說實話,聽到有人說我的孩子是怪物,我心裡居然還有些不好受。
後邊轉念一想,他這意思,不就是說他也是鬼胎么?
果不其然,只聽他繼續說道:「我母親是被人活生生逼著跟我父親結了冥婚的,那時候我父親,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種事情,其實擱現在已經屢見不鮮了。
不少生前還沒有結婚的單身男人或者單身的女人,死了以後他們家人都會選擇給他們配個陰親,找個年齡差不多大的死人,讓道士舉辦一場冥婚,也算是了卻了死者生前的遺憾。
可是用活人配冥婚這種事兒,是損陰德的,一般都沒有道士願意做。
我跟陸懷蕭雖然沒有結過冥婚,可也算是有了夫妻之實,在陰間那邊勉強能算是夫妻了。
「那你的母親呢?」我問他。
宋昊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好像在訴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一般。
「死了。」他只說了兩個字。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他母親的下場,說不準以後就是我的下場。
這會兒話題聊死了,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到了市中心以後,那白衣服的女鬼居然是跟著我們下車了。
宋昊禹領著我去了附近的菜市場,挑了只最大的公雞買下來了。
他把那隻公雞綁在車子的後座也就不管了,拉著我往附近的商業街走,說是中午吃的飯還沒消化,想散散步。
人家現在是我的僱主,壓根就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張錫,你缺什麼?」他走在我前面,冷不防的扔下這麼一句話。
我雲里霧裡的,有些摸不清頭腦。
「什麼都缺。」我也拋出了這麼一個沒頭沒腦的回答。
宋昊禹身子顯然愣了一下,似乎是對我咋舌了,「我的意思是…你們道士的五弊三缺,你缺什麼?錢?命?還是權?」
仔細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什麼都缺。
我沒錢沒權的,現在又不明不白的懷了一個鬼娃娃,指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估計沒有哪個道士比我還可憐了吧。
我剛打算回答他,就看到不遠處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身形一閃而過。
如果我眼睛沒瞎的話,剛剛看到的那個人十有八九會是陸懷蕭。
他平時穿的都是陰間那邊的服飾,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穿西裝。
「張錫?」宋昊禹見我遲遲沒有搭理他,便忍不住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這個時候滿腦子都是陸懷蕭,也就把剛才的問題拋在腦後了。
「宋先生,我好像看見孩子他爸了。」我不知道怎麼稱呼陸懷蕭,只能把肚子里這鬼娃娃給搬出來了。
宋昊禹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下巴朝前面揚了揚,問道:「他在那棟寫字樓?」
剛才陸懷蕭,就是進了那棟寫字樓。
我沖他點了點頭,反問:「那棟寫字樓應該是某家公司用來辦公的吧,你是我們市的首富,應該知道是什麼地方吧?」
「是陸氏在這裡的分公司。」宋昊禹琉璃色的眸子有些陰鷙,「這些年,陸氏已經在各個地區紮根了,我估計我在這個市的首富也做不了多久了。」
俗話說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一個分公司要是能撼動宋氏這麼多年的地位,應該也是個麻煩的主。
「你想去找他么?」宋昊禹的臉上說不清是什麼神色。
講真的,我當然想去找他了。
可是我現在除了孩子他媽,連找他的正當身份都沒有。
我索性就舒了口氣兒,回答說:「不想。」
「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宋昊禹突然就十分認真的看著我,說:「我跟陸氏正好有一些合作上的事情沒談完,你可以以我朋友的身份出現。」
陸懷蕭又不傻,自然知道我交不起這麼多金的朋友。
可是我已經足足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就像是產前憂慮症,怕他有一天忽然就不要我肚子里這鬼娃娃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久了,我的母愛就漸漸泛濫,收也收不回去了。
宋昊禹見我有些動搖了,二話不說就領著我進了那座寫字樓。
前台的迎賓人員一眼就認出他了,臉上掛著討好諂媚的笑意,「宋先生是吧?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們陸總。」
他雖然身子骨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可偏就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彷彿壓根沒把那前台放在眼裡。
「不用了,我親自去見他。」宋昊禹也不顧及前台,拉著我的手腕就上電梯了。
我有些佩服這些有錢人的勇氣,這些事兒要換了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坐著電梯一路到了頂樓,我才出聲問道:「這寫字樓這麼大,我要怎麼找到他?」
萬一陸懷蕭,在陽間只是一個小職員呢。
「他叫什麼名字?一會兒我談合作的時候,問問他們總裁。」宋昊禹皮鞋『哐當』的踩在地板上,好像一點都不感覺緊張。
我把陸懷蕭的名字如實告訴了他。
他的臉色有些複雜,好看的眉頭硬是皺成了一個『川』字,只聽見他反覆問我:「你確定他叫陸懷蕭?」
如果陸懷蕭是他自己真名的話,那我肯定沒記錯。
宋昊禹也沒再搭理我了,徑直推開了頂樓唯一一個辦公室的門。
我的視線影影綽綽能看見門後頭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筆直的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我們。
宋昊禹把我給帶進去了,一雙狹長的鳳眸好似望不到底。
「陸總,我來跟你談近期的開發項目了。」他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你妻子,我也給帶過來了。」
他話音剛落,我就懵在原地了。
那個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聞言便一點一點的回過了頭,直到那張美如玉雕似的臉,完全暴露在我眼前。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兒。
時隔一個多月,陸懷蕭居然是以活人總裁的身份與我碰面了。
這是我做夢也不敢想象的。
「張小姐,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么?」宋昊禹估計是也不敢相信。
我只感覺小腹裡頭那個鬼娃娃有些興奮,一雙小手好像是要鑽破肚皮似的,一個勁兒的往外探。
「爸爸…」鬼娃娃奶氣奶氣的聲音,冷不防的響在這個公辦室里了。
好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不然換了其他人,估計要被活生生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