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其之三:不一樣

番外其之三:不一樣

「這是什麼鬼東西?本多忠勝戰死於對織田信長的追擊?木下秀吉死於天王山之戰?二條城之戰不存在?換成織田信忠自殺於二條城,織田信長卻在出逃之後死戰到底……還有佐治信正不是於和泉謀反時,為維護兩位兄長,與佐治玲一同戰死於岸和田城嗎?」

武田結衣微張著嘴,翻看著手中這本名叫山口家書的古文書。本來書中前一半的內容都是正常的,也即是合符史實的。例如書中清楚記錄了織田犬成為軍團長之後大部份的合戰,但出問題的是最後一部份的內容。

如果讀這一本的人是個不清楚日本戰國歷史,那大概真的會被這山口家書騙了,可是現時讀這本的人卻是武田結衣,而她對於織田犬一生十分理解,甚至愛屋及烏地知道她的部下﹑兒子和女兒的事迹,即使是那些「十到十四歲時曾作為山賊」的野史,她同樣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這本書出問題的地方,在於信晴信義兩人。

在這本「古文書」的記錄里,曾作為織田家二代最為出色的年輕人,做出了完全不一樣的決定——沒有無視冒進的尼子軍,而是選擇了去救援,最後引出了一連串的兵敗。

當然,在這本山口家書中解釋了兩人兵敗的原因在於內應,可是對於原先﹑又或是正確歷史瞭然於胸的武田結衣,並不認為「木下秀吉」這位同樣值得別人尊敬而偉大的武士,會做出背叛織田家的行為。

在武田結衣了解的歷史之中,這位被評價在政治頭腦超越生父,軍事手段強於養母的織田信晴,其實所做出「不支持尼子家」這個決定才是明智的,選擇無視大膽冒進的尼子軍不吃毛利軍圍點打援的陷井,讓織田家在播磨的力量完整無損。

這決定唯一損失的,僅是織田家的一點威信,而作為天下人的織田信長早已不需要為這些可有可無的威信而緊張。

而事後也證明織田信晴是正確的,尼子軍被消滅最後所影響的,只有尼子家本身而已——尼子家在這一戰中斷絕。

不過軍事正確的決定不等於政治正確的決定,織田信晴因為這個正確的決定而得到了代價。

尼子家在頑抗二十天之後投降,而山中幸盛也壯絕地戰死。負責播磨攻略的織田信晴和織田信義兩人,因而被織田信長重罰,免去了兩人正副軍團長的職務,埋下了他們日後叛變的因子。

不過比起改變這段歷史,更令武田結衣無法接受的,是那一紙提早了四百年出現的人間宣言……

「這怎可能是在哪個時代的織田信長能想出來的東西?沒有現代人的眼光,他怎可能有著超越四百的知識?你是在逗我嗎?」武田結衣只覺得荒謬。

武田結衣不是歷史小白,她是對歷史有一定認知,更著迷地會自己駕著摩托車去旅行的女高中生。

而有著認知的她,認為這本書的作者不是醉了,就僅僅是想要把自己的腦洞強加於歷史上,然後創造出一個超前了四個世紀的空中樓閣,滿足自己的私慾。

「怎麼不可能想出來呢?這人間宣言是織田信長理清日本錯綜複雜的統者系統的第一步,不一定需要那多出四百年的知識,他只需要有著一個動機——那就是神說的不算。」

「神說的不算?」

「沒錯,人間宣言於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把天皇那一絲神性抽離,這是最難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因為這代表織田信長打破了長久以來,讓一個人在名義上無法實行完完全全統治的困鎖。」

「我明白,即使是在沒有文盲又或是文盲不到一成的現代,民眾也同樣會因各種各樣荒謬的理由,而使自己的未來陷入混沌,能一言而決的英明獨裁,又或是小數精英的團隊,才是讓自身進步最快的系統。」武田結衣冷笑了一聲,把手中印著山口家書的原文丟回到小澤的面前。

「對。」小澤點頭,他可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由一個女高中生口中聽到這樣的發言,即使這段話有很多錯漏,但亦可以證明她對於歷史是有著自己的見解,已經脫離那種盲目追星似的歷史迷。

「可笑,這本書不是說了佐治信正在掌握了日本之後,沒有不打壓基督教嗎?這本書的作者就是個前後矛盾的弱智。」

「並沒有前後矛盾,這是兩個人,織田信長是織田信長,佐治信正是佐治信正,兩人的手段和手法是完全不一樣的。」小澤認真。

「有什麼不一樣?不也是同樣下令屠殺么?只是一個下令讓織田犬屠殺比睿山的僧人,另一個是在各地進行近乎無差別地屠殺而已。」

武田結衣對於奇奇怪怪的山口家書沒有半點認同,即使書中指出最後帶領日本的換成了佐治信正,她對後面的內容沒有讀得太完整,因為她覺得書中日後近乎完全掌握日本的佐治信正,一點都不偉大。

即使是山口家書的那位腦洞其大的作者,都寫著一句「佐治知正只是個以屠殺手段完成統一的屠夫」。

「京都十日﹑近江一月﹑三河半年,佐治信正和佐治玲用了最血腥的手段來打壓所有背叛織田家的人,並站到僧眾和公家的對立面,而其他的大名都對他恐懼多於信服,所以他才不得不讓基督教作為在信仰上對抗的手段。」

「用基督教一揆來攻破中國和九洲……老實說,我對於這段故事還是有點兒想笑,當時的基督教信徒,怎可能有能力發起一揆呢?」

「這一點我自己也是抱有懷疑的,不過在眾人所知道的歷史之中,織田犬也曾經利用信仰製造出一支連上杉謙信都差點被打敗的臨時軍。」

武田結衣沉默了,她不笨,作為一個在歷史上有一定程度的愛好者,在細思之後,還是明白那些看似血腥的決定,並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

只是……

「你還是覺得它是假的吧?」小澤笑著望向武田結衣。

「對。」武田結衣點頭。

「是的,它可能是假,應該說它一定是假的!」小澤手指直敲在身前的山口家書,「因為我們所認知的歷史之中,織田犬死於二條城之戰,死後唯一的養女織田卡夏離開日本以劍冢之名在世界各地留下不同事迹,而本來織田家的天下也由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所取代……」

「對!」

「但,如果它是真的呢?」

「它明明是假,又怎可能是真!」武田結衣也顧不得這裡是家庭餐廳,直接就是一聲大喝。

小澤似乎早已想到面前這位女高中生會有如此激動的反應,淡定地將另一份文件由公事包之中抽了出來,推到她的面前。

「如果織田犬死於二條城之戰,那三頭犬又或是它的碎片,應該是位於那已經多次重建和拆除的二條城才對吧?」小澤反問。

「是﹑是有很大可能……」武田結衣感覺到了小澤話里的陷阱。

「可是三頭犬的頭盔卻是在瀨田被人發現的。」

「這不代表什麼,是有誰把它帶走!」武田結衣仍是可以找到理由來反駁。

「的確是,不過這又應該怎麼說明呢?」小澤說著的同時又拿出了另一份數據。

這一份數據上,清楚地寫著一直被供奉在知多神社中,本以為是織田犬的太刀,卻是本多忠勝的。

「他們怎麼知道那不是織田犬的?」武田結衣冷笑了一聲,在半年之前她才自駕遊走過這些地方,不只見過本多忠勝與織田犬兩次決戰的地點,還走過那些跟織田犬有關的神社和古迹。

「因為武田小姐你。」

武田結衣愣住。

「更正,是因為你提供參考的次郎太刀。」

「嗯?」

小澤輕輕託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事實上,這次電影拍攝的最主要目的,只是想要由借三谷與你們武田家的關係借到次郎太刀。」

小澤沒有看到武田結衣那由微紅轉成鐵青色的臉,他一點自覺都沒有,向著千辛萬苦才能由父親手中借來太刀的人,繼續他那些應該是十分偉大的結論……

——啪!

那杯喝了一半,連著檸檬片和冰塊的檸檬茶,由頭直接淋到小澤的身上!

「你對我家的刀幹了什麼!」武田結衣咆哮的音量,連家庭餐廳外的行人都可以聽得見。

「我們﹑我們只是驗證——」

「現在﹑立即﹑馬上,將我家的刀還回來!」

被一個女高中生吼了,但小澤卻不敢反駁一聲。

因為這一刻,他覺得在自己面前的,並不是那位有點小惡魔﹑小聰明﹑小可愛又異常執著的女高中生,而是一身帶著強大氣場,彷彿只要不按照她的話來行動,下場必然凄慘的黑道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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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家的惡鬼姬—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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