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爭執

老鼠鬍子在城裡聽了一圈更多的謠言，知道事情大條了，趕緊急匆匆的趕回了家，關上門趕緊把今天外面四處蔓延的流言傳說一五一十的跟他爹說。

老鼠鬍子他爹正在沉吟之際，他的弟弟這個時候也跑回家：「爹，我聽人說，咱們契丹要迎娶郭威的女兒作太子妃了……」

「什麼？」老鼠鬍子十分震驚的說：「我以為我已經把城裡的流言都聽遍了，結果竟然還有新的？」

「我覺得這次已經不能用流言來形容，我覺得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實。」老鼠鬍子的弟弟將今日兄弟倆在市井街面上搜集到的傳言一條一條寫在紙上，最後總結說：「如果是完全造謠的話，工程量也太大了吧？這些消息全部可以相互印證，由不得人不信，咱們契丹哪有這樣的能人啊？」

「難道……當時大汗真的被郭威逮住了？」老鼠鬍子他爹輕輕的吸了一口冷氣，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說：「不然我們契丹沒有道理要幫著劉知遠打天下，還娶郭威的女兒呀……」

「也不一定全是真的。」老鼠鬍子用手點著紙說：「我記得當年的漢人老師說南方人擅長在謊言里摻雜真相，這樣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讓人難以分辨真假，可惜我還沒有全部學會，他就……」

老鼠鬍子的弟弟看著哥哥沉重的嘆了一口氣，知道他當年和那位漢人老師十分熟稔，想了想說：「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當年明明就該大皇子繼承大汗留下的皇位，結果被述律那個老虔婆給攪合了，還害死了那麼多先生，連咱們大皇子也在南方抑鬱而終，我們得抓住機會迎難而上，不能讓大公子繼續受到這樣的委屈。」

「可是流言這樣集中爆發，其中一定有鬼……」老鼠鬍子用手輕輕的點著紙上的那些傳言說：「我怕我們沒有幫到大公子反而暴露了自己。」

「富貴險中求嘛，這流言如今如此肆無忌憚的爆發，不可能沒有人操縱，肯定是有人要對付大汗，只是不知道這人是敵是友。」老鼠鬍子的老爹一錘定音的說：「但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咱們之前不是說過太后對大汗十分不滿這件事，我有理由相信是太后在背後搗鬼，她一直想要讓小兒子登上皇位。」老鼠鬍子撇了撇嘴說：「在咱們國家裡，也就她有這個能力了。」

「就是！」老鼠鬍子的弟弟說：「我聽說城外的佛寺近來非常熱鬧，不少達官貴人去佛寺上香，我看他們可不像什麼閑人，拜的那一尊佛大家可都心裡有數呢。太后一直想要她的小兒子榮登大寶，要是讓她成功了，咱們大公子可就徹底翻不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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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耶律阿保機統一契丹八部開始算起，契丹這國家一共才建國沒有幾年，它的政治底蘊並不豐厚。朝廷中那些懂得政治與權謀的，當年從南方出奔來投靠耶律阿保機的漢人，在「三子奪嫡」的戰爭里又都被述律平和耶律德光倆人聯手殺了個乾淨。

因此在桑維翰看來，契丹首都中居住的這些人一個個都十分憨厚老實，腦子不轉彎，這些契丹人從老百姓到貴族奴隸主都從沒見過中原的政治鬥爭中那些髒心爛**子的事兒，因此對於在上京中四處泛濫的留言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這些契丹人只相信刀能殺人，並不相信語言也能殺人，所以他們的原則一向是以暴制暴，用武力來解決一切爭端。耶律德光也是從當上了皇帝開始，這才吸收了不少黑色墨水，開始學習使用「權謀」這種高級技術來統治屬於自己的土地。，

耶律德光完全不知道他的宮殿外的世界正在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大事情，他此時剛剛安排好那些從南方迴轉的契丹部隊，命人快速備戰，時刻準備再次南下。

安排好工作的耶律德光讓人烤了一頭帶著奶膘的小羊，他一邊用小刀一塊一塊的片下羊肉放進嘴裡，一邊繼續思索下一次對大晉的戰爭。

儘管郭威和柴叔平實際上並不會使用妖法，但這一次的狼狽也足以讓耶律德光產生心理陰影，他覺得河東軍整體都十分危險，為此打算繞過硬骨頭劉知遠，直接從東邊重擊比較膽小的杜重威。

上京城裡的泛濫了兩天的流言就在這個時候傳到耶律德光的耳朵里，有個諂媚的太監逮住了機會把皇宮外的傳言當成了笑話，講給了耶律德光聽。

這太監一開始還歡天喜地的描述著，之後看到耶律德光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雙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是了大錯，聲音越說越小，看著耶律德光那即將暴怒的表情，這個太監被嚇得全身癱軟。

耶律德光好歹是喝了幾年中原厚黑學墨水的，他立即意識到有大危機要來臨，他並非是感到恐懼而是遺憾——如果蕭思溫在的話，只怕兩天前他就能知道這件事了，事情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麼糟糕，可是蕭思溫他不在這裡。

還沒等耶律德光做出什麼反應，時刻都在暗處觀察耶律德光的述律太后已經知道反攻的時機已經到來，她帶領著大量的契丹貴族從佛寺浩浩蕩蕩的殺回了皇宮裡面，走進了耶律德光的大殿。

耶律德光看見母親穿著高貴的禮服，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瞬間明白了大概是怎麼一回事，忍不住談了一口氣說：「母親，何必呢？為什麼我們母子之間一定要弄的這麼難看？」

「為什麼？堯骨，我以為你當了這麼多年皇帝會有所進益呢，怎麼還是這麼的天真？」述律太后高高昂著頭顱問：「受傷了怎麼也不跟老婆子我說一聲？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是你的母親！」

「難道我要展示出我的傷口，讓您來嘲笑我嗎？」耶律德光狠狠的將手中的小刀甩了出去，穩穩的插在羊的頭骨上，說：「為什麼您一定要跟被人一起來傷害我呢？我們母子間就不能一致對外嗎？」

「當然可以，我始終都在尋求你的合作！」述律平自顧自的走向殿中高高的王座，綉滿金色花紋的衣擺緩緩的劃過了耶律德光的靴子，她輕輕拍了拍那尊只有契丹大汗才能坐的鋪著銀虎皮的椅子說：「我要什麼，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嗎？」

「母親，這二十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想問您，我一直都不敢問，弟弟是您摯愛的孩子，難道我就不是嗎？」耶律德光的眼眶微微發紅，張開的雙手微微顫抖：「契丹的皇帝只有一個，您為什麼不想想我呢？我耶律德光也是您的孩子啊……難道，我就不配得到您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