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中抱月一場空
「娘親……娘親,」
市集上,稚嫩的小女孩睜著水汪汪的眼,扯了扯旁邊挎著竹籃買菜的婦人,脆生生地喊她。
婦人低頭,連連答應:「哎,哎,娘在,怎麼啦,妞妞?」
「那個阿姨怎麼在大街上睡著了。」妞妞伸出粉嫩嫩的胖小手,指著大馬路上:「你看還有個叔叔抱着她呢。」
婦人順着妞妞的手抬頭望去,趕忙捂住妞妞的眼睛,彎下腰摟過妞妞:「妞妞乖,別看。」
小孩子陽氣弱,見了死人,會生病的。
只見集市大街上,一雙銀絲蟒紋的長靴正在疾步前行。上官流雲抱着軒轅南方,頎長的身影在晨光中晃動,他背上斜挎著莫邪劍,隨便披了月牙外衫,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白玉,額前有幾縷髮絲被風吹散,眉眼溫潤如畫。
軒轅南方安靜閉着眼,躺在他懷裏,雖然穿着男兒裝,但長發已經散落下來,三千青絲如瀑,冰肌玉骨,生的美麗脫俗。
一時間竟然看痴了幾個路人。
只是軒轅南方臉色蒼白,肢體略微僵硬。
不免被一些從他身邊路過的旁人指點起來:
路人甲:「這人,怎麼抱着個死人上街……」
路人乙:「今天真是觸霉頭。堂而皇之摟抱死人上大街。」
……
像是沒聽到一般,上官流雲抱着軒轅南方望着前方的路,微微悶咳著。
他眼神沉沉望着前面的路。只希望快點到。
由於有傷在身,方才抱着軒轅南方動用真氣一路踏雪無痕飛馳,撐不了多久就咳嗽着落到地面,眼看再過幾條街便到了,只好抱着她疾步行走。
只是可惜身上沒帶銀兩,無法雇輛車馬。
車輪馬蹄。
行人商販。
集市車水馬龍,人流攢動。
忽然,從人流中衝出幾個流浪漢,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大馬路中央,攔住了上官流雲的去路。
上官流雲看了看他們,目光清透,道:「讓開。」
帶頭的流浪漢將手中的碗湊到他面前,哀求道:「大爺,您行行好吧。我們都兩天沒東西吃了。」
拿碗的手髒兮兮的,全是泥土。
「是啊,大爺,給點吃的吧,饅頭大餅都行啊……」
流浪漢一個個衣衫襤褸,頭髮凌亂蓬鬆,臉上黑乎乎,髒兮兮的。
「在下身上沒有乾糧,」上官流雲環顧四周,他已經被流浪漢圍住了,他想了想,道:「你們是從哪裏來的災民么,如若你們想吃東西,可以跟在下去上官府。上官府有施粥的地方,」好像沒有聽敏之他們說有災民入軒轅避難。
「哎喲,我們哪裏還有力氣跟您走啊,都餓得兩眼昏花沒力氣了!」
「是啊,大爺,您看您穿得這麼貴氣,沒有吃的,可以施捨些碎銅板給我們買吃的昂。」
「……」上官流雲咳嗽片刻,輕聲道:「出門未曾帶銀兩。實在是無法幫助到……」
還沒說完,其中一個流浪漢忽然倒地上,抱住上官流雲的腿,不管不顧地嚎:「哎呀,我腿肚子都發軟站不穩了,還怎麼走路,餓死了喲……」
動靜鬧大了,周圍的人有的停下來圍觀了。
上官流雲護住懷裏的南方,挪了挪腿,又不太好用力,怕傷到流浪漢。
誰知,剛用了點巧力挪了挪腿,地上的流浪漢嚎得更厲害了,一個勁地叫喚:「哎喲喂,疼,疼,大爺,您別踢我,肋骨斷了……斷了,哎喲喂,您別發怒,小的這身板兒可抗不住啊。」
「……」這人,怎麼這般無賴。分明沒有用力傷到他。上官流雲皺了皺眉。
旁邊的幾個流浪漢臉色大變,幾個人趕忙七手八腳地按在上官流雲身上,陷入僵持,道:
「大爺,您不給吃的算了,不給就不給吧,怎麼還要動腳打人呢?」
「是啊,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您這樣打傷人,難不成就這樣走嗎,怎麼也得給個說法啊。你看他痛成什麼樣子了,肋骨都斷了。」
「就是啊!怎麼也要先去城南的醫館給他接骨,俺聽說城南的杭大夫接骨是出了名的啊!」
城南太遠了,繞着要走半個軒轅才能到。
「這……」分明是無理取鬧,左右為難,上官流雲惦記着軒轅的活死人解藥,現在耽誤一刻,可能都會讓她有危險,他不能置南兒的生死於兒戲。
他抱着南兒手腳不方便,如若是要是出力強制震開他們扒拉在他身上的手,怕是會傷了他們。
正在此時。
「爺在這裏!」
上官流雲抬頭,眼前一亮:「敏之。」
石敏之帶着人從人群中擠進來:「終於找到爺了!」他目光落在爺橫抱在手中的軒轅南方,大驚:「爺,這是……南方姑娘?!」
幾個流浪漢暗叫不好,半路殺出個陳咬金。趕緊灰溜溜地縮了手腳。
「嗯。」上官流雲將軒轅南方換到暗衛的手上,他一般不夸人:「敏之,你來的正是時候。」
「他們這是,」石敏之看着幾個流浪漢。
帶頭的流浪漢看着他們身後的暗衛隊伍,冷汗:「啊啊?我們是圍觀的。」左右扭頭,暗使眼色。對手太多,快開溜。
「對,我們圍觀的,嘿嘿,官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哈。」
幾個流浪漢端著破碗,趕緊轉身推開人群就跑。
「不對勁,」石敏之觀察力向來甚微,他動身就要追。
「無礙,咳咳。」上官流雲舉起手示意他別追了。
「好,」石敏之側頭,盯着軒轅南方:「南……南方姑娘?南方姑娘她……這是,」感覺臉色有點不對,太過蒼白了,石敏之探出三指在腕間把脈,脈相全無,他猛然抬頭:「爺,南方姑娘怎麼沒有脈象……」
上官流雲看着閉着眼的軒轅南方,道:「咳咳,火速回上官府。」
「是!」
……
人群之中。
這一幕被傀儡老三盡收眼底,他低聲一嘆。
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辦了。袖中的手緊捏成拳頭,古銅色的臉龐輪廓剛毅,腳下的步子猶如千斤重一般。到底如何抉擇,他不想就這樣坐以待斃,如今拖延上官流雲的計劃,好像沒有拖延到主人規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