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然後
趙安悅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覺得心中湧起了一陣小小的煩躁。她怎麼好端端的，聯想起了這麼多的事情呢？陳永昌看不看秦樓楚館，跟她有什麼關係嗎？
倒是柳慕之看着趙安悅臉上這麼奇怪的表情變化，也開始疑惑了起來。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是故意說的。他就是不希望趙安悅對陳永昌有什麼好印象！陳永昌，也確確實實不是什麼正經的人！
「老師，我知道了。」趙安悅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便就對柳慕之說道：「我現在要過去一趟。下一次得空的時候，在過來探望老師。」
柳慕之點了點頭，可是點頭點完了以後才又顯得一陣愕然。啥？他徒弟就這麼走了？
他之前明明以為，趙安悅過來的那兩件事情，結果其實只是他自己想多了？趙安悅過來，就只是為了問一問陳永昌的那些事情的？他家的大白菜，奔著那隻豬去了？
想到這些，柳慕之就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一些。可惜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看着趙安悅遠去的背影，嘆一口氣了。阻止什麼的，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是來不及了。
白菜啊白菜，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非要奔著一隻豬跑過去呢？柳慕之一邊想着，一邊就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那是他專門為趙安悅倒的一杯茶。
可惜趙安悅只喝了一小口，似乎也沒什麼品茶的心思。啊，柳慕之更加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有點兒痛。
趙安悅出了茗香居以後，一路往外，很快就到了那傳說中的金魚衚衕。此時還不過是早晨，金魚衚衕倒是還並沒有太多的人。有些酒肆紛紛打開了門板，瞧著這麼早就過來這兒的趙安悅，還覺得奇怪呢。
之前在茗香居的時候，趙安悅其實已經看出了柳慕之心情有些不好有些複雜的事情。不過趙安悅沒問，以為是之前鄂邑公主的事情弄得柳慕之到現在心情都還有些不好呢。
趙安悅覺得，鄂邑公主的事情確實是挺讓人覺得鬧心的。既然是這樣的話，她在當着柳慕之的面兒的時候，自然還是不要提出來比較好。那麼自然而然的，也就造成了後面的一些小誤會了。
當然，這樣的誤會雖然沒什麼緊要的。但是方才柳慕之與趙安悅二人之間談話的氣氛，自然也就顯得稍稍奇怪了一些。這樣的微妙外人或許更加能夠輕易看得出來了。
金魚衚衕，趙安悅剛剛走了進來，就開始搜尋着那所謂的最丑的門面。說起來，趙安悅對於這個形容頗有些摸不著頭腦。她覺得，陳永昌即使是審美再古怪，應該也不會太丑才對。
然而…趙安悅卻發現她錯了。她確確實實一眼就瞧見了那所謂的最丑的門面，出於她對陳永昌的了解，還真的…看着這門面，有一種一言難盡的感覺。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在這金魚衚衕里這麼些妖妖嬈嬈的店鋪當中，陳永昌的這一間帶着叢林氣息的茶肆，確確實實讓人耳目一新。最丑說不上，其實還是挺有意思的。
但…柳慕之既然那樣評價的話，或許之前柳慕之自己的心情並不好吧？
趙安悅如此想着，就進了茶肆當中。茶肆門口站着一個店小二呢，看着倒是精神。有人路過雖然沒有主動招攬生意，不過看着他的精氣神，倒是跟旁邊那一間剛剛開門就在打瞌睡的店小二，截然不同。
「你家掌柜呢？」趙安悅走了進來以後，也沒工夫跟那個店小二多說什麼，直接就問了他關於掌柜的事情。這店鋪裏頭，知情的人必然不可能細緻到底下的每一個夥計的。
然而…令趙安悅十分意外的是，那個店小二在瞧見趙安悅走了進來以後，立即就迎了上來，問道：「可是博陽侯府的二姑娘？呃…如今說來，應該是住在名望伯府上面的才對。」
對於店小二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這種事情，趙安悅的眼裏自然是閃過了一絲意外的。看向店小二以後，眼裏閃過一絲古怪，反問道：「你認識我嗎？」
趙安悅可不覺得他們曾經見過。這個店小二，到底是憑藉着什麼認出來她的呢？
「趙姑娘，自然是認得的。」店小二笑了笑，又道：「趙姑娘過來，有什麼事情嗎？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請趙姑娘先隨着在下上了二樓的包廂里，再說話吧？」
店小二作揖打千兒的模樣，看着倒是和往日裏的那些店小二沒什麼區別。語氣抑揚頓挫的，彷彿還真的就是那麼一回事。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店小二真的是上來招攬客人的。
當然，趙安悅也知道這裏確確實實不是說話的地方。金魚衚衕這個地方魚龍混雜，她雖然只是第一次來，但也保不齊或許會被什麼有心之人給留意到。這門口站得久了，自然是不好的。
這樣想着，趙安悅倒是也沒有懷疑那個店小二，就跟隨着店小二到了二樓，來到了一處包廂當中。
不等趙安悅再次問話，就有另外一個小丫鬟走上前來，端了一壺茶，道：「奴婢見過趙姑娘，趙姑娘可還記得奴婢？趙姑娘今日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這話一出，趙安悅便就轉過頭看向那個看着自己的小丫鬟，果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個小丫鬟，正是上一次柳慕之那兒出了事情以後，被打發到名望伯府當中給趙安悅傳遞消息的小丫鬟。那日她只說她是茗香居的人，不曾想到竟然這當中還有這樣的關節。
對於這個小丫鬟，趙安悅自然是記得的，便就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記得的。今日過來這裏，實屬無奈。確實是有事才來的，你們的掌柜可在這兒嗎？」
「在。」小丫鬟回答道：「趙姑娘稍等片刻，掌柜的已經正在過來了。」
趙安悅點了點頭，這才拿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清香，口中也覺得甚是爽滑。這兒不愧是茶肆，能夠有這樣的茶水，倒是不虧了他這茶肆的名頭。
剛剛這麼想着，門口就已經有人推門而入了。緊接着，屋子裏的一個店小二和那個小丫鬟都紛紛退了出去。顯然，趙安悅想要見的掌柜的，這個時候已經過來了。
掌柜的一邊朝着趙安悅走過來，一邊也道：「小人見過趙姑娘。小人便是這店裏的掌柜，趙姑娘有事需要小人幫忙嗎？還是…有什麼消息需要小人幫忙傳遞的？」
「我要見你的主子。」趙安悅道：「最好是現在，立即就傳消息給他。」
啥？掌柜的本來是閑庭信步地走進來的，他在這兒當掌柜的已經有許多年了。自問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情沒有遇到過，他處理事情，那可是一把好手。
他本來以為，趙安悅一個小姑娘家找上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麼太麻煩的事情。即使是博陽侯府那兒又有什麼么蛾子了，他都是能夠幫幫忙的。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趙安悅一過來第一句話就是，要見他的主子？
掌柜的其實是記得自家主子之前吩咐過自己的。對於這個趙姑娘，要多多照顧一些。掌柜的從未聽自家主子提起過什麼姑娘，自然對趙安悅的印象也就還算是比較深刻的。
他隱隱覺得，自家主子或許對這個趙姑娘有些不一樣。可惜的是，掌柜的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以後，這麼長的時間了，也一直沒有機會能夠見一見趙安悅。
這會兒趙安悅難得過來，他本來還準備好好表現一番的呢。也好讓他主子知道，他的辦事能力其實是很強的。可惜的是，趙安悅過來讓他做的事情，確確實實是他沒有想到的。
不愧是他家主子看上的姑娘，竟然第一件事情，就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趙安悅看着這掌柜的，看着他在電光火石之間眼神已經轉變了無數次了，就覺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就問道：「我這個要求，難道有些太困難了嗎？」
不對呀。他們平日裏，應該都是能夠有法子互相之間交流的。畢竟茶肆這樣的地方能夠得到的信息還是很多的，並且信息這樣的東西，往往越快讓人知道效果越好。
時間長了，有些信息自然也就會失去響應的作用了。傳遞信息這樣爭分奪秒的事情，自然不一般。按理來說，他們之間應該是能夠迅速互相聯繫的才對。
怎麼她將自己的要求提出來了以後，這個掌柜的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這麼奇怪呢？
掌柜的看着趙安悅，回過神來以後才說道：「不是不是，趙姑娘的這件事並不困難。只是…傳遞消息倒是很快，主子那兒能不能立即出宮來，就不一定了。」
畢竟是皇帝呢，皇帝每天還是有着很多的事情要做的。哪兒能是一句話想要見，就能夠直接見的呢？
趙安悅一聽，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掌柜的顧慮的事情是這個，笑了笑便就說道：「今日能夠見到最好。我先在這裏等一陣子，你讓人入宮去傳話。一定要知道，到底什麼時候能夠見到。」
她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信息。這個信息這麼關鍵，她還是很想快點見到陳永昌的。
掌柜的點了點頭，這才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便道：「那就請趙姑娘在這裏稍後片刻。小人去傳遞消息，待會兒會有人送一些點心過來給趙姑娘的。」
說完以後，掌柜的便就轉身出去了。趙安悅閑來無事，便就開始打量起了這店裏面的一些裝飾品。裝飾品十分華貴，甚至還有些許前朝的擺設。青花瓷瓶香爐什麼的，全都是貴重之物。
好傢夥。趙安悅這麼看着，忍不住都有些感嘆了。陳永昌作為皇帝，手上的東西自然是很多的，可是那些其實說白了都是宮裏頭的東西，是不能隨隨便便拿到外面來的。
這間茶肆裏面的好東西，隨隨便便拿一樣出去，都是十分值錢的。這麼大的手筆，看來在這金魚衚衕當中開店，還真是一件十分賺錢的事情啊。這麼說來，其實陳永昌一直都比他想像當中有錢許多？
往日裏看着陳永昌為了國庫發愁的樣子，其實都是假的？真正窮的那個人，其實只有她自己？
想到這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趙安悅忽然之間就覺得有點兒扎心了。虧得她以前還剋扣自己的用度，那些值錢的物件都不肯佩戴呢。看來以後，她要揮霍一點兒。
可是，當趙安悅想到這裏的時候，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
什麼叫做以後她要揮霍一點兒啊？她現在的這些銀子，都是她自己賺回來的。她以後要揮霍什麼？揮霍誰的？似乎…她跟陳永昌以後，最好還是不要有什麼太大的關係比較好！
這樣想着，趙安悅的心裏才稍稍舒服了一些。鎮定了一下心神，又開始打量起了別的擺設了。
另一頭，未央宮當中，陳永昌是兩刻鐘以後得知了茶肆那邊傳來的消息的。彼時，他正在看戶部尚書呈送過來的奏摺。那上面寫着的，都是關於近來一些物產的事情。
十分瑣碎，陳永昌看得還算是仔細。認真硃批完畢以後，就開始準備拿了手邊上另外的奏摺看一看。
小順子，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小順子先是敲了敲門，然後就瞧見陳永昌抬頭看他的時候，眼神不是很好。之前陳永昌說了，不見人，有事也別過來打擾他。
可是現在顯然，小順子還是過來打擾他了。陳永昌都吩咐過了，小順子還這樣，那他自然是沒有太好的臉色的。陳永昌抬了抬頭，看向小順子，道：「朕之前的吩咐，忘了么？」
他沒忘啊！可是他也知道，那茶肆裏面傳來的消息，關於趙姑娘的消息，現在是必須立即告訴陳永昌的呀！不然的話，怕是他的下場會更加慘淡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