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崑崙高士(5)

第一卷 第四章 崑崙高士(5)

余甘在一旁好奇問道:「楚大俠,那天你昏迷的時候,為什麼我一碰你,便被震開了?那是什麼法術?」蘇木聽他如此相問,頓時眉頭一皺,呵斥道:「小甘子!」他素知各門派對此諱莫如深,絕不可能輕易相告旁人。余甘如此發問,儼然是犯了大忌,不料他嘴上一撅,道:「問問又怎麼了。」表情甚是委屈。不待蘇木出言訓斥,楚暮歌淡淡一笑,道:「那也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功夫,只要你功力夠深,打通了天人關,自然而然生出抵禦之力,即便你睡着昏迷也是一樣。」余甘眼神一亮,又問道:「什麼叫做天人關吶?」絲毫不顧及蘇木臉色。

楚暮歌道:「所謂天人關,便是體內真氣強盛到一定程度之時,與天地相通,一息尚存,生生不息。」余甘雖是不明所以,但也讚歎不盡。

蘇木臉色鐵青,尷尬笑道:「這個,這個,楚大俠,我這孫兒不懂事,還請多多海涵。」楚暮歌渾不為意的微笑道:「這些東西,修行之人,人盡皆知,問問又有何妨。」蘇木訕笑點頭,心道:「如你所說,靈氣在周身天地之間循環往複,不斷滋養全身,怪不得你回復的如此之快。」生怕余甘再多問,便道:「小甘子,今天天氣不錯,咱們把前幾日采來的藥材曬上一曬。楚大俠,你剛好了些,靜養要緊。小孩子家就愛胡扯八扯,別理他就是。」楚暮歌微笑點頭道:「前輩自便就是。」余甘聽在耳中,自然是老大不樂意。但轉念一想,正好可以向爺爺打聽一下這位楚大俠的生平事迹,便急忙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見昨日休息時所坐的那塊大石,正好不被樹影遮擋,離此處離草棚約么有二十多丈來遠近,在那講話,在合適不過,便指著道:「爺爺,那塊石頭正好曬藥材,我們去那吧。」說着拎起背簍,快步朝那塊大石走去,蘇木也慢慢的跟在後面。

豈知余甘還沒問出口,蘇木便板起臉來,壓低了聲音道:「你這臭小子,叫你不要多問,你偏偏不肯聽我的話,這楚大俠雖然是個好人,你知道他為什麼受傷來到這裏嗎?搞不好當中會有大陰謀,你我爺倆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則一個不小心啊,就引火上身了。咱爺倆只管醫好他就行。還有不該問的也別多問,那人家修鍊的功法,怎麼會輕易給你說了?你這不是讓人家心疑嗎?而且你竟還......」余甘連忙做手勢打住,笑着道:「爺爺,你也不是一樣,你怎麼就知道他就是那個,什麼楚大俠?」蘇木悶不做聲,過了一會才說:「不知道,但看樣子,總覺得不會錯。你信不信他?」余甘往自己頭上一拍,高仰著頭,若有所思的道:「說來也奇了怪了,我覺得嘛,也不會錯。」兩人對視一眼,心生同感,隨即低頭收拾藥草不提。

過了會兒余甘又問:「哎對了,爺爺,這位楚大俠,他是崑崙派什麼人?聽你說他很厲害的樣子,為什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哼了一聲,蘇木答道:「他名頭可大了,便是各大門派的掌門宗主,也沒他名頭響亮,當年他行俠仗義,不知救了多少黎民百姓,嘿,卓爾不群,自傲不羈,偏偏對待平常人又極為和善,真是讓人好生佩服。至於怎麼受那麼重的傷......」蘇木橫了他一眼,道:「你沒看他身上的傷口嗎?那會是一個人打的?」余甘眼珠一轉,恍然拍拍腦袋,道:「對啊,他身上刀槍劍傷,還有槍傷,肯定是一群人圍攻的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唉,爺爺,他既然是崑崙派的人,那為什麼沒別的什麼師父師兄弟啊什麼的,前來救他?」蘇木也皺眉道:「是啊,按道理來說,這裏距崑崙派的轄界不算太遠。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裏受得傷,為什麼不朝崑崙派的地盤去,反而跑到這裏來了?」忽然發覺又被余甘牽着鼻子帶偏了去,連忙止住,正色道:「這些就不是你我所能知道的了,你也別亂猜,別多問。」余甘見他不願意多講,大是意興闌珊,雙手從筐中抱起一堆草藥,胡亂往大石撒去,登時將藥材弄得亂七八糟。蘇木氣的鬍子也翹了起來,二話不說,舉起手來,便作勢欲打,余甘見爺爺發怒,登時捂住了頭,圍着大石亂轉,臉上故作慌張,但仍是嬉皮笑臉的道:「輕點下手,唉,爺爺,輕點打!」

草棚內,楚暮歌正自閉眼打坐,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當晚,三人睡在草棚之內,蒼梧山草木豐茂,蚊蟲自然也是極多,即便是臨睡前在周邊灑驅蟲的藥物,也擋不住大花蚊子在棚內嗡嗡的飛。此時恰有一隻落在蘇木鼻尖上,攏起翅膀,狠狠的叮了下去。只見他猛地一顫,睡夢中舉起手來,朝鼻尖狠狠一拍,啪的一聲,下手太重,竟是把自己打醒了。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兩句,翻個身,便想接着睡,不料恍惚睜間眼看時,身側只有餘甘一人睡得正熟,似乎覺得少了些什麼。忽然猛的驚坐而起,四下掃望,卻是不見了楚暮歌。此時既是驚異,又有些心慌,連忙起身,輕輕鑽出草棚四下查看,只見月色溶溶之下,不遠的那塊大石之旁,正有一個人影,獨自負手站在那裏,遠望着暗渡原野,不是楚暮歌還有誰?

只是半日調休,他已然能夠站起身來。

略一遲疑,蘇木還是慢慢走了過去,離有數丈時,楚慕歌忽然轉過頭來,對他微笑道:「蘇老前輩。」蘇木呵呵笑了兩聲,走上前去,問道:「楚大俠,這半夜三更的,怎麼不去休息?夜裏有風,可別吹壞了身子。」楚暮歌轉過身來,微笑道:「在下有些心事,故此難以入睡。」蘇木也不知怎麼回答,只得點了點頭,心道:「你沒有心事才倒怪了,不過老頭子還是明哲保身,不去摻和的好。」便隨口道:「這個,這個,事不如意十八九。楚大俠啊,眼下還是,保重身體的好。」楚暮歌看着遠處,道:「前輩規勸的是。」但仍不願意挪動腳步。蘇木走也不是,搭話也不是,正沒處琢磨,忽然聽他說道:「清夜無塵,月色如銀。在下倒是許久未曾觀賞這般夜色了。蘇木一愣,只得訕笑道:「楚大俠好雅緻。」突然心中一動,緩緩踏上兩步,與他並肩而立,朝遠處眺望。

月下大江翻湧,猶如銀龍,夜色中看去,更顯壯闊渾雄。天空中繁星點點,銀河顯耀,瞬間只覺得天地之廣闊,而兩人便如馮虛御風,不知所止。當是時,不自覺的摸向腰間葫蘆。只聽楚暮歌淡淡的道:「前輩,你那葫蘆里,裝的可是美酒嗎?」蘇木一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察覺自己細微動作,當下也沒什麼捨得捨不得,解下葫蘆遞了過去,道:「還剩得半葫蘆,不過卻是果酒,楚大俠不嫌棄的話,只管請用。」楚暮歌接過,展顏一笑,道:「多謝前輩。」先是打量了一番那葫蘆,只見外皮澄黃溫潤,不知是多少年的舊物,體型倒頗為不小,他單手伸展開來,也只堪堪托住底部,但絲毫不顯笨重,意蘊十足。輕輕旋開葫口,仰頭便朝口中倒去,便如長鯨汲水般,敞懷痛飲一陣。一飲即罷,隨後長長出了口氣,托著葫蘆,低聲贊道:「果然好酒!」蘇木呵呵一笑,點頭道:「這酒說來也只是尋常山野人家所釀,不過這釀的,卻是恰到好處,味道醇厚,後勁也是十足。」楚暮歌笑着把葫蘆遞給他,說道:「改日若有機會,定當邀請前輩共飲那五松山雕胡純釀。」蘇木眼中一亮,接過葫蘆痛飲了幾口,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感情楚大俠也曾喝過?可惜那種好酒,這天下也沒剩的幾壇啦,不過也只有此酒,醇厚綿柔兼而有之,烈而不俗,郁而不猛,才與楚大俠你相配。」楚暮歌神情微異,笑道:「前輩何出此言,那雕胡純釀,雖然極難釀造,五松山還是有不少人家酒坊以此為業,每年出產何止數千壇。」蘇木呵呵一笑,搖頭道:「楚大俠有所不知,雕胡米,也即菰米。乃是南方五松山特產,若是用來煮食,香氣撲鼻,既軟又糯,堪稱米中極品。用來釀酒的話,純美至極,那更是獨步人間。但此米只生於五松山檀溪之畔。年產不過數千斤,一年之內,釀出幾十壇美酒,便已經是天公作美啦。唉,小老兒曾經去過那個地方,故此知道五松山民為了多產美酒,便把檀溪畔的菰米,移栽到各個地方。楚大俠,你想啊,這天下的物品,他都有自己的宜居之處,換了旁地,便可能水土不服。所以那已經不算是純正的雕胡米,所釀的酒雖然味道也不差,但畢竟......嘿嘿。」捧著葫蘆又咕咚咚的喝了一陣,大感暢快,順手遞給楚暮歌。

楚暮歌接過,倒沒有什麼尷尬之處,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在下當真孤陋寡聞了。前輩見識廣博,當真令人佩服。」飲了一口,又問道:「既然雕胡美酒眼下已經名不副實,不知那宜川五糧液卻又如何?」一提到酒,蘇木頓時來了興緻:「那宜川五糧液,重在水質,宜川之水清冽甘甜......」對天下各處名酒一一點評,頗有些指點江山的味道。

二人暢飲美酒,逸興遄飛。飲到酣處,楚暮歌見他酒意漸上,身軀左搖右晃,便拉着他坐下,笑道:「聽前輩講來,突然覺得,這酒中學問,似乎比之於修道一途,也是不遑多讓。」蘇木滿臉紅光,已有了幾分醉意,右手虛握成拳,往左掌猛地擊去,啪的一聲脆響,道:「正是如此,釀酒各個環節之中,都包含着莫大的學問。就說這釀酒的原材吧,比之醫道,修真之道,那是絲毫不差啊。這藥材不好,它熬出來的葯,功效必然就打了折扣。哎,就像你們修行人說的資質,那資質要是不好,再勤學苦練不也是一般的不濟事嗎?還有那釀酒時候的火力掌控,一個不慎啊,可就一塌糊塗了。便如你們修道中人常說的那個什麼,走火入魔。哈哈哈哈!」拿過楚暮歌手中酒葫蘆,猛地又灌了幾口,左臂扶著腦袋,似是支撐不住,搖頭晃腦的憨態可掬。楚暮歌輕輕點頭:「這倒也是。」蘇木突然抬起頭來,雙眼似睜非睜的看着楚暮歌道:「楚大俠啊,依你看來,我這個孫兒,資質如何?」楚暮歌微笑道:「余甘小兄弟骨骼上佳,天庭飽滿,四肢修長。倘若修行的話,必然事半功倍。眼神靈動,看來悟性也是不錯的,更何況老丈自幼便給他伐毛洗髓,更是錦上添花,資質的確非凡。」蘇木似受驚一般,猛地直起了身子,過了半晌,才啞然失笑,擺了擺手道:「老朽給他調理,只不過想讓他身子骨結結實實的,每天都活蹦亂跳,那有什麼伐毛洗髓之說。」楚暮歌微笑不語,以他眼力自是看得出來余甘資質奇佳,除卻天賦使然外,另有助力。但蘇木不願透露身份,自己自然不能多問。

:「那個,楚大俠,小老兒不勝酒力,就不妨礙你雅興了,這,這便回去睡了。」蘇木酒意似乎瞬間消散了大半,訕笑告辭。楚暮歌拱手笑道:「前輩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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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芳侵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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