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蒼梧天門

第一卷 第一章 蒼梧天門

夏末秋初,天高雲清,暗渡原野一望無垠。廣闊的荒野之上,芳草豐茂,點綴著各色野花,宛如一副彩綉。時不時一陣清風吹過,荒草如同波濤般起伏不定,驚的鳥雀成群飛起,直上天際。

桐江如帶,曲折蜿蜒,在暗渡荒野之上自西向東浩浩湯湯的奔流不息。蠻牛,斑羊等獸群聚集在江畔,時而怔怔抬頭四顧,時而低頭安靜飲水;沙鷗翔集,數只如離弦之箭般俯衝而下,穩穩落在河中蘭芷小洲上,白羽紅喙,左盼右顧的邁了幾步,便即停住,單足而立。

西方不遠處,蒼梧山脈連綿不絕,宛如巨龍般橫亘在天地之間,自北蜿蜒向南時,卻被桐江截斷,留下兩處數百丈高的石崖,宛如兩扇天門,江水從中怒吼奔騰而過,蔚為壯觀。便是赫赫有名的蒼梧天門。

沿江畔有一條小道,看似荒棄已久,被野草侵蝕了大半,寬不過數尺,蜿蜿蜒蜒的通向西方的青山。小路上一個少年,約么十三四歲年紀,劍眉英挺,鬢角整整齊齊,雙目明亮有神。腰間斜插了一個竹笛,身後背着一個簍筐,簍筐側掛着一柄砍刀,正昂首挺胸的大步前行。雖是一身粗布麻衣,但掩飾不住的英姿勃發。

那竹篾編製的簍筐隱隱有些發黃,看起來頗有些年頭,裏面裝滿了各種形色的藤草之類,隨着少年走動,枝葉顫動搖曳。正走間,那少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猛地停住腳步,扭頭向後看去,但見一片荒草寂寞,隨風起伏,半個人影也無。

那少年皺了皺眉,一邊舉目四望,似乎在尋找什麼一般,嘴裏兀自嘟囔道:「奇怪,爺爺又去哪了?」可是只有風吹草動,哪裏見得半個人影?

少年掐腰扭頭,頗為無奈,深深吸了口氣,運足了聲音,大聲喊到:「爺爺!你在哪啊?!再不走,天就黑了啊!」

果然,身後數十步處,窸窸窣窣得傳來一陣輕響,從道路一側的荒草叢裏探出一隻手來,朝着這邊擺了擺,一個蒼老洪亮的聲音道:「哎,爺爺在這裏,小甘子,你快過來看看,爺爺找到了什麼。」聲音透露著欣喜意味。少年這才鬆了口氣,卻是又忍不住個白眼,弔兒郎當的吐了吐舌頭,臉上作出一副古里古怪的樣子,顛顛的背着簍筐,向那片草叢處小跑過去,一邊說道:「又發現了什麼啊,千星草,車前草,狗咬藤……」

「什麼千星草,車前草,那種尋常貨色,爺爺怎麼會稀罕!」一個鬚髮皆白的清瘦老者猛然從草叢中站起身開,臉上佯裝慍色,吹鬍子瞪眼道:「你這小子好生調皮,那狗咬藤又是什麼?爺爺活了這般大年紀了,也沒聽過什麼,什麼狗咬藤,你到說說看,那狗咬藤是個什麼玩意?」

那少年本是活潑撒歡的年紀,信口胡謅,杜撰出一個什麼狗咬藤出來,見爺爺生氣,瞬時連忙做出一副笑嘻嘻討好的模樣,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頓時如雲開霧霽般,眉目更顯精神,湊到近前,替老者把頭上,身上粘著的草葉拍掉,嚷嚷着:「爺爺不要生氣,定是找到了什麼罕見的藥材了吧?我瞧瞧我瞧瞧。」那老者哼了一聲,不可置否,把手中拿着一株藥草伸到少年面前,那株藥草形如柳條,葉子似柳葉而稍寬,葉柄處結著一顆顆紅豆,珠圓玉潤,搖曳生輝,煞是可愛。少年不由得咦了一聲,驚喜道:「爺爺,這是相思柳啊,不過,這種地方怎麼會有相思柳?」

老者聽他答得上來,方才見責之意這才一掃而空,輕輕頷首,示意嘉許,道:「嗯,這正是相思柳,葉微苦,性涼,能除惡疾,是蒼梧山中獨有的一味藥材,我們已經到了山腳下啦,有這種藥草倒也不奇怪。你這臭小子,記性倒還不壞。」少年歡欣鼓舞的從老者手中搶過那株相思柳,喜道:「還沒到蒼梧山,就遇到了這樣的好東西,等我們進山之後,那豈不是要賺大發了。」

少年與這老者常年行走江湖,以賣葯瞧病為生,此次來蒼梧山,本意就是採集藥材,煉製幾味丹藥,少年一路聽自家爺爺說起蒼梧山中各種天材地寶,早已是心生嚮往,此時蒼梧山近在眼前,更是恨不得馬上進山採藥。只見他抬頭看着眼前的青山,面露喜色,一副欲欲躍試的神情。

殊不料老者猛地抬起左手,給了少年一個道暴栗,喝道:「這才算什麼,那蒼梧山中還有血頸子、青紋玉斑蛇,那才算是好東西,你小子不怕死,就去捉來啊。」

少年吃痛,哎呀一聲,連忙捂住頭,眼珠滴溜溜得轉動,悻悻道:「爺爺,我要是被那血頸子、或者是那青紋玉斑蛇咬上一口,哪裏還有這條小命。」

老者哼了一聲,見他服軟,這才頭道:「臭小子知道就好,到了山裏,就要處處留心,一個不慎啊,爺爺這條老命,也隨你交代在這了。」少年乾咳兩聲,摩挲着手中那株相思柳:「爺爺,不過這相思柳雖好,可是治不了肚子餓。」頓了頓,又在頭上比劃了幾下:「至於遮風擋雨,好像也差了點,我們天黑之前要是不趕到那江畔石崖之下,或是找到人家住處,就只能在這荒原裏面睡覺了。」做出一副幽怨無奈的神情。抬眼去看那老者時,卻不由得一怔。

只見老者默默地凝視着眼前蒼山,對他的話聽若未聞,良久,才發出一聲細微的嘆息,點了點了頭,低聲道:「當年傳下多少神奇丹藥......玉龍血參丹,九草回命丸,還有那鮫淚海神丹,哎,只是爺爺無能,人力難為啊。」語氣之中,似乎蘊含了無限傷心。少年呆了一呆,自己卻也聽爺爺說過這些丹藥名字,但這些靈丹妙藥早已失傳,也知道那玉龍血參丹的一味主材,青紋玉斑蛇,便出產自這蒼梧山,此時只見自家爺爺竟是神情蕭索,似乎有無限心事。不明就裏之際,不由得有些擔心,握住了老者衣袖,輕輕搖晃,輕聲叫到:「爺爺......」想要出言安慰老者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者抬手指去,又緩緩的道:「那兩片石崖,便是世人所說蒼梧天門了,唉,天門中斷,碧水東流,傳說上古之時,桐江之水自昆崙山而下,奔流到此,被蒼梧山所攔,於是大水肆虐,整個暗渡之西,盡皆是千里澤國。上古聖靈玉龍歸不得大海,一怒之下,生生將此處山脈撞塌,於是,便有了這蒼梧天門。」余甘頓時眼中一亮,聽的悠然神往,思忖道:原來這兩片山崖就是蒼梧天門,果然好生氣派。是了,若非是上古神龍,天下誰還有這般本事,能把這蒼梧山生生截斷?

二人默默站立,凝視着壯麗奇雄的兩片山崖,奔騰江水,一時間,心中均是感慨萬千。不知不覺中,忽地眼前一暗,驚愕之下,只見夕陽西下,已然被蒼梧天門所遮,山影籠罩,暮色驟然侵襲而來。

老者眉毛一挑,方才寂寞蕭索的神色盡皆散去,臉色古怪道:「嗯,不好,天快黑了,小甘子,快走!」拾起地上的一個包袱,健步如飛,瞬間便將少年拋的老遠。

那少年也回過神來,隨即大呼糟糕,背着葯簍連忙趕上。一邊奔跑,一邊兀自大聲叫道:「爺爺,等等我啊!」

蒼梧山近在眼前,饒是如此,少年與那老者急匆匆的趕了大半個時辰的路,這才真正走到天門之下。這片山崖之下巨石嶙峋,又向內凹,倒似一個天然的石棚一般,在此地藉助山勢,順手搭個窩棚,或在岩縫之間過夜,均可遮風擋雨,無疑是比在荒原之中風餐露宿好上百倍。二人均是長出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緩緩行走。老者畢竟年歲已大,剛才一陣疾行,頗為疲累,氣喘吁吁的道:「這地方既然有條小路,或許不遠處就有人家,要是有啊,我們就去借宿一晚,也省的再費一番力氣......小甘子,你眼神好,到前面看看。哎呦,爺爺老啦,走不快啦,先歇息歇息。」說着一屁股坐在路旁一塊青石上,不住喘氣,一邊舉起衣袖,擦拭臉上汗水。

少年答應了一聲,放下藥簍在老者身旁,臨行還不忘囑咐道:「爺爺,你可不要再到處走動了,這裏保不準有什麼妖怪野獸之類,留神可別被捉了去。」面帶笑容,卻是一副狡黠的神色。老者此時已經躺在了那塊青石上,聽到少年如此調侃,也只是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似乎已經使不出精神力氣教訓於他,只是老大不耐煩的督促着少年快去,少年粲然一笑,這才匆匆的到前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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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芳侵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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