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喝杯涼水都能感冒

「你們來了？我和吳瑋都等老半天了。」

該死的，這下沒辦法逃了，我一會就裝作身體不舒服，多吃少言。

本來面對這吳瑋我還不覺得尷尬，被江澄這麼誤會，我都不好意思和吳瑋多說話了。我擺弄著手裡的水杯，不時望望窗外，這頓飯註定是不能好好享用了。

「你們兩個喜歡吃的菜，我都點上了。怎麼樣？夠意思吧。」吳瑋看我一直都沒有說話，特意在說話的時候把我順帶上了。

「嘿嘿……先說好了，一會你可不許和我搶紅燒肉啊。」

「不跟你搶，都是你的，我就看著你吃看你能不能吃得下去。」

有艾黎和吳瑋的地方，總是很熱鬧。

說笑間，菜也慢慢上齊了，艾黎還真抱著紅燒肉就不放了。

「對了，江澄，這佐菲她到底怎麼想的？」吳瑋正吃著飯呢，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對江澄問道。

「這個……等回去我再告訴你吧，先吃飯。」

「這佐菲真是奇怪，你說……」吳瑋還想說什麼，江澄使勁給他使眼色，吳瑋才沒再往下說下去。

佐菲，會不會是昨天來找江澄的那個女生？

「啊，也是我們的一個發小。」

吳瑋的回答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只是發小嗎？

「別聊那些了，吳瑋你還是跟她們倆說說你為什麼叫『無所謂』吧。」江澄笑著對吳瑋說道。江澄似乎並不想討論關於佐菲的事情，他把話題轉到了吳瑋身上。

「還是不要吧。」吳瑋一臉不情願。

「要講要講，我要聽。」艾黎興奮起來，我偷偷夾她的紅燒肉她也沒有發現。

「別墨跡了，早晚都逃不過的。」我也來了興趣，在一旁附和道。

「好吧好吧，我剛生下來的時候，我爺爺就問我爸打算給我取什麼名字，我爸那個時候還沒有想好，就隨便敷衍回了一句『叫什麼無所謂，都一樣，名字只是一個稱呼而已』，誰知道我爺爺耳朵不好使，他跟我爸說『啊，叫吳所謂啊，那就叫吳所謂吧，挺好』，後來我爸也懶得想了，就給我登記了這個名字。」

「哈哈哈，果然是親爸啊！」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爸也真的太無所謂了。

艾黎往嘴巴里塞的一口飯，沒來得及嚼完全部噴吳瑋的臉上了。

我們從小到大，難免會被人坑，但是被父母坑成這樣的實屬少見。

「程橙，你終於是笑了……」江澄和吳瑋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

「是嗎？還好吧……」

我尷尬的拿起水杯假裝喝水，其實杯里的水早喝完了。

回到教室后，我無意中又翻到一張信紙，上面僅僅只有七個字：不喜歡吳瑋就好。

江澄的字跡。

中午去食堂吃飯時，江澄明明比我先出教室，吃完飯又比我晚進來，這信紙他什麼時候夾我書里的？江澄還真是神出鬼沒啊。

這七個字分開我都認識，湊在一起我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不想了，我發現想這些問題很傷腦細胞，而且還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

南方總是陰雨連綿，鉛灰色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下起雨來。夏天是唯一少雨的季節，夏末秋初下雨天漸漸頻繁起來。

高二部的女生廁所總是排滿長隊，我望了一眼高一部的廁所便馬不停蹄地下樓了，所謂人有三急。

高一教學樓和高二教學樓相隔有十幾米，像兩棟單獨沒有聯繫的建築，中間過道居然沒有遮蔽物，這是我才發現的事情。從廁所出來居然下雨了，我站在高一教學樓的一樓，遠遠望著我們班教室所在的位置，我嘗試著跑到對面高二教學樓門口，發現這是徒勞，估計還沒跑到我就該全身濕透，免不了又是一頓感冒。

現在是課間操時段，天氣問題全校都沒有出操。看著時間還長，索性我欣賞起雨來。微風拂過，我微微一顫，環抱著因穿短袖而露出來的胳膊，以此來抵禦涼意。

下雨天，留客天，這是要把我留在高一啊。跑回去，會淋感冒；留下來，會凍感冒。要上課了，還是跑吧……

「你怎麼跑這來了？」

我剛把胳膊搭在頭頂，做好衝刺的姿勢，一個聲音傳過來，害我差點沒剎住摔出去。

回頭，發現是吳瑋。

「我來這裡躲雨。」我抬頭望了望天空，雨嘩啦嘩啦的還在下著。

「看你剛才的架勢，是不是想跑過去？」

「嗯，要不要一起？」我回頭看著吳瑋，微笑著說道。

額前頭髮被飄落的雨打濕，貼在了額頭上，我用手把它順到一邊。

「數完三下，就開跑。」

「3、2、1……」

「跑。」

我彎下腰喘著氣，朝吳瑋看過去，雨水順著我的髮絲往下淌。吳瑋靜靜地站在那，留著平頭的他，雨水全打在他臉上，一滴一滴從臉龐滾落。我倆相視一笑，跑回教室，到樓梯口的時候，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報告……」

「怎麼又……進來……」先是很不耐煩的語氣，後面是聽不出情緒的語氣。

很不巧，又是陳老師的課，我覺得我這一陣子應該給陳老師留下了極不好的印象，搞不好一頓思想教育很快又要來向我招手。

「你課間的時候跑哪去了？整個下課我都沒有看見你，難不成你跑去淋雨了？」

我剛落座，艾黎就向我投來了困惑的目光。

「咱們這樓里的女生太多，廁所不夠用，我跑去高一那邊了，結果剛出來就下雨……」

我找艾黎要了一些餐巾紙，隨便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一邊小聲咕噥著，這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好冷，八成是要感冒。我從課桌兜里拿出一直預備著的感冒顆粒，準備下課泡上一杯喝，好歹預防一下。我很容易感冒，用艾黎的話就是：喝杯涼水都能感冒的傢伙。

「對了，我剛才躲雨時碰到吳瑋了。」

「他怎麼也跑到高一去了？」

「不知道，沒問。這個給你去拿給吳瑋吧，趁這個機會好好那啥……」

我沒說完就輕輕笑了笑，艾黎靦腆的低下頭去，她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我以為她就是個整天就知道嘻嘻哈哈，神經大條的女漢子呢。

後半節語文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去的，腦袋一直處於暈乎乎的狀態，好幾次都想趴著直接睡過去，卻有個聲音提醒我堅持著。下課鈴終於將我緊繃的那根弦剪斷，我如釋重負垂下沉重的眼皮……

朦朦朧朧中，有一個溫暖的聲音。

「來，把葯喝了……」

我迷迷糊糊喝完又倒在課桌上，感覺後背上多了一件東西，一股暖意也隨即開始慢慢傳遍全身，是一件外套。

窗外依舊有雨聲，涼意瀰漫，我卻被溫暖籠罩，我微微一笑，安心地睡著。

「橙子，橙子，快醒醒，醒醒……」是艾黎著急的聲音。

我努力睜開眼睛。

「哪個是程橙？哪個是程橙？」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怒氣。

這不是物理老師歐陽老師的聲音嗎？歐陽老師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最近運氣不怎麼好，我是不是應該去寺廟裡拜一拜……

我想起這節是物理課，迅速從座位上彈起來。

「歐陽老師，我是……」

「來，上講台把黑板上這道題解出來。」

我一臉懵，放下剛才不知道是誰給我披的外套，晃晃悠悠走上講台。

黑板上的題目它認識我，我看著也好像認識它，可是一緊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答，我就這麼杵在原地，想了半天，剛寫下第一步，歐陽老師發話了。

「下去吧，以後用點心。」

我把粉筆放在講桌上，手上的粉筆灰用衣服蹭了蹭，紅著臉低著頭，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座位的，總感覺腳步有千斤重。

「橙子，你腦子是不是燒糊塗了？你不知道，我在下面看的可著急。」艾黎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一時腦袋卡殼，總感覺暈暈乎乎的……」

說完，艾黎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哎呀，好燙。下課了去趟醫務室吧。」

「下課再說吧，我先趴一會看看能不能好些，老師來了告訴我。」

迷糊中，好像聽到有人大聲說話。

「上課呢，你站起來幹什麼？」

「……」

「你想幹什麼去？給我回來。」

「……」

「老師，程橙發高燒在說胡話，我怕再不送去醫務室就來不及……」

我好像被人背在身上，這個人的後背好結實，好溫暖的感覺，我又好像聞到了一股陽光的味道，下雨天怎麼會有陽光呢？好像是衣服上傳來的……這味道好熟悉……

背著我的人好像是江澄，他在跑，我好像看見汗水從他俊俏的臉龐滑落，我抬起手想為他拭去臉上的汗水……

「你醒了？是不是還難受？放心，馬上就到醫務室了。」

「江澄，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說話聲音很小，卻是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先別說話了……」

雨已經停了，風吹過，後背一股涼意襲來，身體不由自主的有些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