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凡・高的左耳（2）

廖老二得到了心理上的滿足，終於不再賣關子，把今早打聽來的消息抖了出來。原來，15年前曼籠寨里有一對年輕男女相戀，一個月不到就結婚了，在寨子裏成為一時佳話。一次，男人出去賣茶葉，因為暴雨回來晚了一天。不知道那男人怎麼想的，忽然就把左耳割了下來，以此證明對女人的忠心，他晚回一天並非是在外面拈花惹草。這個行為看起來很瘋狂，其他人一直無法理解，一些讀過書的人就戲稱男人是效仿凡·高的左耳之事。

可是，事情卻沒有因此打住，女人在男人割下左耳的當晚就上弔死了。女人上吊的地方不是屋裏，而是寨門之上，如同胡傑老人一般，弔死在寨門上。因為寨子裏的人是以種茶為生，而且屋子都很矮，所以不需要梯子，寨子裏也只有一把梯子。女人用梯子上吊后，梯子就被人燒毀了，以免再有人跟風上吊自殺。

男人看到老婆死了，沒到半年就瘋掉了。女人死前已經生下了一個小男孩，小男孩一直和瘋男人相依為命，生活里也好像再無波瀾。沒想到了7年前，一件怪事發生，打亂了這個殘缺家庭的平靜，也讓曼籠寨再度沸騰起來。7年前，男孩已經8歲了，他到森林裏玩耍時被人打暈，醒來后發現身處荒廢的妖宅里。男孩逃回寨子，將這事一說，眾人認為是妖怪作祟。在好事者的慫恿下，眾人就帶上炸藥，要將妖宅炸毀。

「哦，是這樣！」我驚嘆道，「沒想到這麼複雜！李老爹就是那次炸妖宅把腿搞斷的吧？」

「是啊，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宅子沒炸掉，倒把他的一條腿炸斷了。」廖老二一邊說一邊撓小腿。

「那……小男孩現在也該15歲了吧，他老爸還在不在？」我緊張地問，心想不會也死了吧？

廖老二停住撓癢的手，他抬頭對我說：「你見過那孩子的，就是你說的小黑啊，他老爸跟趙帥一個姓！」

趙帥剛起床，正在打哈欠，聽到廖老二提起他的名字，就走過來問怎麼了，是不是在背後說他壞話。我正在興頭上，簡單地把剛才的事跟趙帥說了后，就讓廖老二繼續講。原來，小黑的老爸15年前就瘋了，因為一直被鎖在屋裏，所以我們到現在也沒發現有這麼一個人。小黑爸才30多歲，大好青春就這麼毀掉了，因為一段孽緣。

我聽完廖老二的話，就故意損趙帥，叫他小心女人，不然也會和小黑他爸一樣的結局。趙帥不屑一顧，他自認為眼光獨到，不會找錯女人。廖老二看大家都起床了，老王又出去弄他的茶葉了，於是就商量著要不要把小黑抓起來嚴刑拷問，7年前在妖宅里看到了什麼。就算妖宅里有妖怪，它把小黑打暈后拖到宅子裏，怎麼可能不把小黑吃掉，反而讓他回去叫人炸掉它的老窩？

我當然也覺得7年前的事情不簡單，但小黑天真無邪，不像是有城府的人。趙帥對小黑的印象不錯，昨天他們被老虎追，小黑一直捨身相護，所以他認為小黑不會撒謊。廖老二無言以對，他說既然不是小黑撒謊，那打暈小黑的人一定有問題。可惜沒人知道那人是誰，又為什麼盤踞在妖宅里，搞不好金瓜人頭貢茶已經被那人搶走了。

「啊，不會吧，你可別嚇我。」我和趙帥異口同聲。

「我只是猜測，不過應該不會，我總覺得小黑那事和小趙你有關係，打暈你們的可能是同一個人。」廖老二推測道。

「你怎麼知道？」我坐在椅子上，蹺起二郎腿，「為什麼要打暈小黑和老趙都沒弄明白，他們完全不是同路人，有什麼交集點？」

「他們都姓趙啊。」廖老二隨口說道。

我連連點頭說：「對啊，小黑爸姓趙，那小黑也肯定姓趙了，難道兇手對姓趙的人恨之入骨，所以才……」

「所以個屁！」趙帥打斷我們，生氣地說，「越扯越遠了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金瓜人頭貢茶找到，找到茶葉咱們就馬上走人，不再理這裏的是非。」

我想趙帥說的也對，寨子裏的事情看似簡單，其實很複雜，我們別沒事找事的。此行只為了金瓜人頭貢茶，其他的一概不理，免得惹出事端。廖老二是生意人，比我們精明多了，他更不想蹚這趟渾水，只是為了更快找到金瓜人頭貢茶才會如此費心。今天李秀珠要把她老媽下葬，我們要跟着去祭拜，所以只好明天再去妖宅走一遭。

這時，老王氣沖沖地走進來，嘴上還罵着粗話。我問老王怎麼了，是不是和誰吵架了？老王嘆氣地說，胡傑老人死後，寨子裏想派出人去縣城裏的派出所報案。可是縣城和寨子間的距離遠，只有他的拖拉機是機動交通工具，所以大家想讓他開車去縣城裏。誰知道老王剛要去開車，卻發現拖拉機的四個輪子都被人扎破了，已經無法開動了。老王又沒有備用胎，一時半會兒修不好車，他不僅不能去縣城裏報案，也不能把寨子裏的茶葉再運出去。

「你也知道，那天我在路上翻車了，茶葉已經濕了，本來想烤乾后再去賣的，現在去不成了。」老王煩躁地說。

廖老二接話：「那怎麼辦啊，總得去縣城裏買輪胎吧？」

「已經叫一個小夥子去了，我老了，腳力不行了，還沒走到縣城就先暈倒了。」老王惆悵地說。

我本想在離開曼籠寨的時候，讓老王送我們出去的。當初我們是走到寨子裏的，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想到竟出了這種事，我也很生氣，問老王是不是以前也有人扎胎？老王說從沒這事，寨子裏的人特老實，怎麼會幹缺德事？何況拖拉機是寨子唯一的交通工具，愛惜車子都來不及，誰捨得扎破輪胎。

「會不會是兇手不希望你去報案啊？」趙帥脫口而出。

此話一出，我們四人面面相覷，如果真有人不希望報案，那派出去的小夥子可能會遇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