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迂腐不破則皇權不立

第198章:迂腐不破則皇權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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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從人意,帶有罪己詔味道的石碑神秘地不翼而飛,與趙忠的瘋傻異曲同工。對小和尚的寬免是皇后促成的意外)

趙安躬著腰一瘸一拐地出來迎駕時,大門已洞開,頑兵已經下了轎子。他拉起跪地艱難叩頭的趙安說:「快起來,你這個樣子了,不必行此大禮。」

皇上走中間甬道,趙安走旁邊便道。後面有胡仁忠跟着。

頑兵問:「趙忠怎麼樣啊?聽說得了怪病?」

「可不是,」趙安說,「能吃能喝,就是人發傻了。什麼都忘了。」

「太醫不是來看過嗎?」頑兵問。

趙安道:「太醫來過三四位,都說不準這是什麼病,有的說是癔病,有的說是衝撞了神靈,有的說是狐仙給迷住了……我看,整個人是廢了。」

頑兵一邊說了些慰勉的話,一邊隨趙安走進趙忠的卧房。沒等邁門檻,頑兵便皺眉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令他喘氣都不勻。

趙忠正在吃飯,頑兵進來時,見趙忠正把手伸進粥盆里抓粥吃,也不怕燙,手燙得紅了,稀飯糊了滿臉,下人忙去制止:「我用勺喂老爺吧,看手都燙壞了。」

頑兵站在門口,顯得很憂傷地說:「幾天不見,病到這地步了嗎?」

趙安說:「忠弟,皇上來看你了!快下跪!」

趙忠不認識似的望着頑兵傻笑,不下跪也不說話,只顧去抓粥吃。趙安想按着他跪下。

頑兵走過去,制止了趙安:「他都這樣了,還拘什麼禮節。」他抓過趙忠的手看看,燙起了水泡,頑兵心疼地說:「快,弄點醬來抹上,他都不知道疼了。」

頑兵坐在趙忠對面,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是誰?」

趙忠嘻嘻地笑着說:「認識,你不是玉皇大帝嗎?我給你的金童玉女梳過頭。」

頑兵嘆了口氣,說:「好可憐。」又轉對趙安說,你們兄弟倆,投奔我也十幾年了,立下過汗馬功勞,今天落得這樣慘,朕心裏很難過,你們老家是在撫州的吧?

趙安回答是在撫州鄉下。

頑兵面諭胡仁忠,讓戶部支出銀子來,在他們老家修房子,給他們置辦一千畝地。又轉對趙安說:「回去吧,好好頤養天年。有什麼需求,隨時來見朕。」

趙安又要叩頭,頑兵制止了他。頑兵起身,趙安推了弟弟一把:「忠弟,皇上要走了,說句話呀!」

趙忠咧開大嘴一笑,說:「天篷元帥要出征了?那我打先鋒!」

頑兵搖頭嘆了一聲,向外走。他看了一眼跟在側后的胡仁忠說:「病得不輕,這不是廢人一個了嗎?」

胡仁忠說:「他再也不是從前的趙忠了。這樣也好,乾淨。」

頑兵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這正是頑兵的心裏話,出於胡仁忠之口,又令他討厭、生疑。是啊,趙忠一瘋,謀殺永曆皇帝的無頭案將真的永遠無頭了,讓火眼金睛的太史們去望洋興嘆吧。

頑兵心底其實在為趙忠慶幸,他這一瘋,成功地躲過了一劫。不然,儘管頑兵不忍心,也不會留下這個活口在人間,就如同趙忠沒有讓那兩個鑿沉了永曆帝坐船的水賊存下活口一樣。現在頑兵放心了,心安了,這是他最期望的,兩不相傷的結局……

無獨有偶。不是為孟子遭貶而有吞金死諫的山東道御史嗎?今天又來了一個抬着棺材冒死上疏的刑部尚書。

上朝時分,他把一口黑漆閃亮的棺材擺在了奉天門外,這令朝臣們人人側目。

侍衛們全都圍過來,不準抬棺者再往前走。

一頂大轎里下來一位官員,他就是刑部尚書唐通,一臉正氣,毫無懼色,見皇宮侍衛們想把棺材弄走,他大吼了一聲:「住手!」

侍衛們又惶惑又無奈,唐通說:「老夫是刑部尚書唐通,今天來冒死上諫,一死而已,這是老夫的棺材,你們誰敢攔擋?」

這一說,沒人上前了。

一宮門使迅速跑入殿中。

唐通邁著方步徐徐上殿。

頑兵正與群臣議事,宮門使上殿來報:「刑部尚書唐通抬着一口黑棺材擺在了奉天門外。」

頑兵大驚,眾臣更是驚得轉身向殿外張望。這時唐通已大義凜然上了殿,朗聲說道:「陛下,臣唐通有大事要奏。」

頑兵沉靜下來,滿臉怒氣地問:「你抬着棺材是來死諫?你把朕當成昏君了嗎?」

唐通立於階下,說:「抬棺自隨,自不怕死。臣豈願意死!但如陛下不納臣諫,臣願一死以謝先賢。」

頑兵一下子明白了:「你是為孟子而來?」

唐通道:「正是。」接着他慷慨陳詞,孔孟是千百年來讀書人心目中的聖賢,其書是志士欲救世弊所必讀,儒學大師朱熹將其編入《四書》以來,在讀書人心目中神聖無比,今吾皇將其刪得體無完膚,且將孟子趕出享廟,這是對先賢的冒犯,故臣叩請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頑兵大怒,怒的不惟是他為頑兵討厭的孟子說話,更在於他膽敢藐視頑兵,向他逐步完善皇權的堡壘挑戰,如果低了頭,今後將無法收拾,即使他所諫是對的,也不可容忍。

頑兵說:「你不是抬了棺材來死諫的嗎?朕今天就成全了你。」

這一說,全殿大臣們大驚,個個面無人色,唐通可是個為官清廉,口碑極佳的重臣啊!

唐通道:「臣能夠為孟子而死,死有餘榮。」說罷哈哈大笑下殿。

頑兵先時下令將他斬首,由於受不了他的大笑,又改令用亂箭把他射死。

當唐通走到台階中央時,亂箭齊發。

中箭的唐通搖晃了幾下,倒地,亂箭仍然飛蝗一樣射來,頃刻間他猶如一個刺蝟。

大殿上的大臣們個個垂下了頭。

只有一個沒低頭的是劉守仁,雙目平視,臉上是冷然麻木的表情。

殺了唐通,頑兵偏偏不準用他自備的棺材下葬,別出心裁地賜了一張蘆席,令他家人卷了去埋了,朝中沒人敢諫阻。頑兵認為這已是寬大了,否則應當剝皮實草,讓他的干皮囊永遠恥辱地立於人前,這已是對他網開一面了。

殺了唐通,果然沒有人再談孟子的是非曲直了。

說來也怪,頑兵殺唐通,不怕百官心生怨艾,當年卻獨獨憂慮過江南女才子蘇顯兒會給自己帶來壞名聲。

如今時過境遷了,也不知胡仁忠辦了那件事沒有,頑兵有理由相信,他在辦,又一定辦得漂亮,人不知,鬼不覺。

他沒有猜錯,這一天,胡仁忠重金役使的幾個人正在浙江金華的婺水河畔大行其事。

月色朦朧,坐落在浙江金華婺水河畔的一幢石碑在靜穆中披着月色閃著青幽幽的光。落款處有頑兵的名字。墓碑上可見「蘇坦妹之墓」字樣。

幾個黑影走來。

他們來到碑前,四下看看,先後掄起大鐵鎚,頃刻間把青石碑砸得七零八碎。

隨後,他們拾起碎碑石,撲撲通通地投到了婺水河中。

墳前只剩了一塊墓碑。

幾個黑影已經消失了,頑兵的心病也從此消失了。當胡仁忠把這消息帶給頑兵時,他是不能明言自己指使的,這是他聰明的一面,頑兵更樂得是「無頭案」,他也知道胡仁忠的良苦用心。

頑兵正在看奏疏,胡仁忠對頑兵說:「皇上忘了那回事吧。」

頑兵問:「什麼事?」

胡仁忠說:「浙江婺州的蘇顯兒墓前碑呀。」

頑兵說:「你不要胡來,別陷朕於不仁不義。」

胡仁忠眨著小眼睛說:「天下有這樣遂人願的巧事!昨天婺州知府來報,說不知什麼人把蘇顯兒墳前的御碑給偷走了。我已限令他們破案呢。」

頑兵一怔,喜上眉梢,卻馬上一本正經地說很對!並且嚴旨責成浙江府縣通力合作,一定抓獲元兇。這事要大張旗鼓地辦,他問劉守仁他們知道不知道?他說當年立了這塊代表他悔過的碑,他們四賢才肯應詔而來呀,可見非同小可。

胡仁忠說他第一個告訴了劉守仁和葉劍。

頑兵問他們說什麼?有何反應?

「沒說什麼。」胡仁忠說,「劉守仁只是說,這事蹊蹺。」頑兵便沒再言語。

胡仁忠說:「今天要有一個畫師來,給聖上畫像。」

頑兵說:「別又像上兩個似的,畫功太差,根本不像。」

胡仁忠說這個是嶺南有名的畫像師,但是不是名副其實,他也不得而知。

頑兵說:「你不是認識那個給納蘭畫像的人嗎?那才是個聖手,納蘭的眉毛、頭髮絲都畫得一絲不苟,太傳神了。」

「他那是細膩的新畫派。」胡仁忠說他叫李玉,自從多爾滾敗亡后,李玉便沒了下落,胡仁忠多次派人去武昌、九江他常落腳的地方去打聽,一無所獲。若真找到他,連那個女才子楚美玲也能一起找到。

「他們是夫妻?」頑兵問。

「他們是至交,也是情侶,詩畫往來,過從甚密。」胡仁忠說,「但天曉得是怎麼回事,他們一直沒有成親。據說那楚美玲人很怪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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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時空的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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