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無形的枷鎖

第二十七章:無形的枷鎖

?穆望春是個打鐵的,他比了比自己的胳膊腿,再看看身邊纖細的夕霜,暗暗咋舌。以前聽阿清說鏡師的能耐大,他還不信。一個年輕姑娘,遇到事比他這個糙漢子都冷靜。這是在花家闖了禍,否則真對不起人家。

「你們剛才說樹林有毒霧。」明眼人能看得出來,絲絲縷縷的灰煙在樹林四周圍繞,好似怪獸會把接近的人拖進去吞噬掉,「那你還放心他一個人去?」

「因為只有他可以去,我們跟著是累贅。」夕霜反過來安慰他,「別擔心,他心中有數,不會以身試險的。」

穆望春被夕霜教訓的,只會低頭摸鼻子:「花家被我翻得一塌糊塗,三姐娘倆回來,我一定好好賠不是。」

「穆叔,你在鎮上住很多年了,應該比我人頭熟悉。在你家門口喊話的,還有引導著你過來這裡的,你仔細想想是誰,聲音熟不熟?」夕霜始終沒有回頭去看韓遂,他既然安排妥當,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穆望春一拍腦門,鏡師說得不錯。有人刻意挑撥,要是讓他分辨出是哪個雜種,定不輕饒。

這一路上,穆望春把認識的人,一個個細想,想得腦袋都破了。那個聲音明明熟悉地很,好像隨便一揪就能出來,可恨的是他真想不出是誰!

夕霜看他抓耳撓腮的,和她預計的差不離,本來也沒打算能一下子抓出線索。看他急得熱鍋上的螞蟻般,連忙讓他先不要鑽了死胡同,回頭和娘子商量再說。

既然有人送帶血的衣物放在穆家家門口,夕霜不信沒一個人見著。只是這個目擊者到此時都不曾出現。

「鏡師,我從前聽過離馭圃有高人,可以用本命鏡照出某處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若是我去離馭圃尋尋問問,可行嗎?」穆望春老實跟在夕霜身後,倒是有一句說一句,完全把她當自己人了。

「不可行,首先你對離馭圃的人不熟,不知去哪裡找有這樣神通的。再者時間不夠,等你問到了,早就出事兒了。」夕霜始終不願意和離馭圃的任何人走得太緊。哪怕她隱隱知道謝安在的身份,拋出的是善意,她一樣可以假裝看不到。

「我真的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子。」穆望春念念叨叨地一路跟著夕霜回到家中。朱雀出來開門,一見是他,錯腳要往後退,差點摔出去。阿霜怎麼把這個煞星給帶回來了,明明才躲開的!

屋裡的花三姐探頭往外看,見是穆望春,把手中端著的葯碗給砸得粉碎。穆望春站在院子中,怪不好意思的,他長得有這麼凶神惡煞嗎?

「你們都別怕,我已經和他說清楚了,兩家都是受害人。花家要找阿銘,穆家要找阿清,兩個孩子先後不見,總有相關的道理。三姐你出來。」夕霜溫和的聲音,能把心裡的那種急躁不安,輕輕撫平。

花三姐磨嘰了兩下,慢吞吞走出來的:「我娘剛才不太好,朱雀幫忙去抓了葯,我在給我娘喂葯呢。」

穆望春踏前一步道:「你別怕,我都聽鏡師說了。你們家的阿銘也不見了,留下的帶血的衣服和鞋子,我們家也是一樣。其他的都放一放,找孩子要緊。」

夕霜的目光,從花三姐臉上,轉到穆望春臉上。花叔死了,線索要斷非斷,讓人心癢難耐。到底有什麼相同的聯繫,阿銘和阿清兩個人有交集嗎?

還沒有問過三姐,阿銘是在哪裡失蹤的?三姐想了想道:「我爹帶著阿銘出去,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我爹一人了。他以為阿銘自己先跑回來,結果不見人影。他再追出去找,然後,把那些衣服鞋子帶回來。」

夕霜聽她哽咽著說不下去,知道後面發生的是花叔慘遭不幸,回來時變成了一包骨灰。兇手至今連個邊兒都沒摸上。

「另一個人呢,他沒有隨你一起回來嗎?」花三姐踮起腳尖向夕霜身後張望,「還是你們已經找到了線索!」

夕霜搖搖頭,線索昏暗不明,根本無處下手。即便是樹林出現毒物,又能代表什麼?沒有人說過,丟失的孩子就在樹林里。若是真的在那裡,毒物這麼強烈,普通孩子能支撐得了多久!

她的手指在衣袖上輕彈了幾下,自己的本命鏡是有點兒與旁人不同。只是這不同太微小,不知是否能幫上忙。

「你看我已經過來把話都說清楚,該問的該答的一樣不漏。回去看看我娘子的賬本,說不定還有線索。」穆望春適時提醒了一句。

夕霜把手指收回,這個時候使用本命鏡未必會有成果,沒準還會打草驚蛇。她又叮囑,朱雀幾句,說是萬一三姐想起什麼,趕緊把消息送到店鋪里去。

穆望春熟門熟路往家走,似乎想到很重要的事:「阿清那時候要煉本命鏡,他說你很厲害。」

夕霜這時候哪有心情吹噓自己的本事,搖了搖頭,表示不過是孩子話。

「他說你打造的鏡子比別人要強,是真的嗎?」穆望春明顯沒有要住嘴,一定要揪著問個究竟。

「這個時候問這些,豈非浪費時間嗎?」夕霜突然有點想念髮飾中的妖怪,她想看看穆望春的本命鏡是什麼樣子,可惜那種本事只維持很短的時間。

到了家,穆望春推門進去。穆家娘子一聽,阿清依然毫無音信,一臉失望。還是聽從當家的話,去把賬本取了出來。穆望春把賬單放在夕霜面前:「我不識字,鏡師看仔細,哪裡紕漏的,哪裡不對的,儘管問我。」

夕霜認真的把賬本前後翻了幾遍,裡面有的人名認識,有的人不認識。打造的,無非是些尋常家用的鐵器,其中最厲害的,也不過是一把匕首,再無其他。和花家當時拿到的珍稀材料相比,穆家這一攤兒,實在是太簡單了點。

穆望春見她放下賬冊,再次詢問道:「阿清的本命鏡可以看到長在地下的火絨草,從未失手。他這麼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他每次出去回來,總能帶回比我多一半兒的火絨草,我漸漸覺得孩子的話不錯,是鏡師的本事。」

夕霜的手指還點著賬本的人名,隨口道:「那是阿清的靈力,比你天生要好些,和本命鏡是不是經由我手的並沒有關係。」

「哦,是這樣嗎?」穆望春的嘴角突然帶了點笑。

夕霜覺得哪裡不對,穆家要找失蹤的小兒,尚未有線索。這個檔口,或是哭或是罵,都算正常,怎麼會是笑呢!

穆望春的笑容像是一筆畫上去的,夕霜飛快地去看穆家娘子,發現娘子也在笑。兩個人的笑容,居然一模一樣,同樣是畫上去的。

她蹭的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她這一退不要緊,穆望春和娘子前後夾擊,逼上前來,讓她寸步難行。

穆家娘子的聲音輕輕從她身後發出:「你可是天秀鎮上唯一的鏡師,所有經你手的本命鏡,沒有人說不好的。要問他們到底好在哪兒,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這一點,多有意思。」

穆望春一手按住了腰腹處,夕霜頭頂一熱,眼睛發澀,隨即看到穆望春胸口發出大片清輝之色。他的本命鏡正放於此處,而且鏡魄靈力一點兒不低,這是怎麼回事!

夕霜的記性好,阿清和她說過,爹娘兩人的靈力很低,雖說可以修鍊出本命鏡,也就比普通人強了一點點。說這話的時候,阿清有點沾沾自喜。

眼前的穆望春何止是比普通人強了一點點,夕霜被清輝罩住,手腳完全被束縛住。與上次謝安遠的鏡魄不同,那時候是完全不能動,這次更像是無形的枷鎖,扣住了她的行動能力。

這樣一比,穆望春的鏡魄靈力不在謝安遠之下。

「相公,我看她不願意說實話的,不如讓我來吧。」穆家娘子的本命鏡在右邊胸口,夕霜看得一清二楚,她的鏡魄光芒有點黯淡,夾雜著血色,這代表了什麼?

夕霜沒辦法繼續考慮,有奇怪的聲音化成銀針形狀扎入她的腦袋,疼得她頓時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了。

這樣極具攻擊性的鏡魄,又超過穆望春一個階層,夕霜要讓自己穩定下來與之抗衡,否則她在這樣的折磨之下,撐不了多久。

穆望春沒想到自家娘子一下手就是大招:「她就是個鏡師,你別下手太狠,把人弄死了。」

「死不了,你知道的鏡師看著都弱,實則意念強大,不讓她多吃點苦頭,她等會就不會乖乖聽話。」穆家娘子很不滿意他的反應,「怎麼,和她出去轉了一圈,變得憐香惜玉起來了。」

「我們還不能確定是她。」穆望春看著夕霜臉上血色盡退,本來好好一個美人,瞬間奄奄一息,「你要是弄死了人,會鬧到離馭圃去的,到時候才麻煩。」

「離馭圃的人會管這裡?你同我說笑話呢。」穆家娘子根本不聽勸,她的鏡魄中血色翻滾,反而變本加厲地對付毫無抵抗能力的夕霜。

夕霜被扎得連痛都喊不出來,她知道外表看來或許毫髮無傷,實則腦部的損傷極大。那些針狀物,刺進來要找尋什麼,在她的腦中不停轉圈子。

你們到底要找什麼!都給我出去!夕霜迸發出無聲的怒吼,腦中炸開絢爛光輝,針狀物碰觸到光波,直接被吞噬進去,點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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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鏡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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