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神入（二）
「那個妖女呢？」沈飛龍問道。
「似乎還在屋檐上。」秦峰迴道。
「是嗎……」可為何他心中卻如此不安。
「怎麼了大公子？」秦峰道。
「過去看看。」沈飛龍道。
「是。」秦峰應道。
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秦峰還是跟著走了過去。
卻見姬婉婉正保持著施法的模樣，似乎在閉目養神。
沈飛龍看到姬婉婉一動不動的身體輕微顫抖著，似乎在竭力忍耐些什麼。
「聖女？」在沈飛龍的示意下，秦峰飛身上了屋檐，想要伸手推姬婉婉一把，卻被她猛然睜開的雙眼裡那濃濃的警告給嚇了一大跳，連連倒退好幾步才緩過神來。
姬婉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叫秦峰滾，卻沒有把握在說出口后還能控制好光華不出現。因為這一次，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稍不注意就隨時可能暴露被他們發現。
可秦峰卻像是不懂姬婉婉眼中的警告一般，再次走到了她的面前，低頭抱拳，道：「方才是秦峰冒犯了，還請聖女您不要放在心……啊——」
話還沒說完，秦峰就被姬婉婉給猛地一把推下了屋檐。
安穩著地，還未來得及發火，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突然爆發出來，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驚。
「啊啊啊啊啊……」
急忙抬頭看向屋頂，卻見血紅的光華嚴實地將姬婉婉緊緊地包裹在了其中，千萬根光針和光刃一次又一次狠狠地貫穿著她的身體，即使她緊緊地攥著染血的衣裳直到手指關節發白，也絲毫難以減少那致命般的疼痛。嘴角溢出的血液滴落在了地上，綻放開來，如同血紅的菊花。
「噗……」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光華消失，姬婉婉癱軟在瓦片上，就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著天際，姬婉婉含血淺笑，道：「要殺便殺，勿要折磨。」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說完，便閉上了雙眼。
穆銷骨明白，姬婉婉這是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這次之後，她再也沒有理由可以待在沈飛龍的身邊，那倒不如為那些死去的人陪葬，也好過今後見不到沈飛龍的每一個日夜。
轟隆隆——
瞬間，天邊便閃現出了一道雷電，不偏不倚，正好擊中姬婉婉的身體！
雷聲過後，姬婉婉依舊毫髮無損，天空卻漸漸下起了雨，愈來愈大，勢如傾盆。
靈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著，身體也變得更加虛弱，姬婉婉費力回頭的瞬間，卻看到在驚恐的人群中，唯獨沈飛龍笑了。
這是沈飛龍第二次對姬婉婉笑。一樣的笑容，一樣的無情而又殘忍。
姬婉婉也笑了，在雨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原來，沈飛龍還記恨著十年前的那件事……
十年前
「進去！」年幼的沈飛龍推了把同樣年幼且一臉天真可愛的姬婉婉，兩人一起進入了一間小木屋裡。
穆銷骨震驚，完全沒有想到沈飛龍竟然還能夠進入到被神入的人的記憶之中去！要不是穆銷骨現在跟沈飛龍是一體的，看不見彼此也說不了話，他還真想問問沈飛龍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儘管漆黑的小屋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姬婉婉也強忍住害怕聽話地站著。
沈飛龍正想關門，一位中年男子就也跟著走了進來，道：「龍兒，爹不放心你。」
這人應該就是祁夙以前的宗主了。
「沒事的爹，我可以的。」沈飛龍道。
「你就讓爹陪著吧。不然爹沒辦法安心。」祁夙宗主道。
沈飛龍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那好吧。」
待到時辰差不多了，穆銷骨便看見沈飛龍以上一代聖女的鮮血為媒介，淋遍了赤身裸體的姬婉婉，然後沉聲念著咒語。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頓時響徹雲霄！
卻不論姬婉婉是否因此備受千刀萬剮的煎熬和疼痛，沈飛龍仍舊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念著，直到姬婉婉就連叫都叫不出聲，雙眼迷濛得快要失去神智的時候，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想起穆玄奕的話，穆銷骨也就明白了，這是將靈力進行轉換的儀式。
一個將姬婉婉救世濟人的聖潔靈力以鮮血玷污，轉換為嗜血滅世的黑暗靈力的儀式。
但是沒關係，為了沈飛龍，於姬婉婉而言，是聖潔或是黑暗她都不在乎。
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姬婉婉給推在地，沈飛龍一腳踩在了她的身上，吼道:「別裝死，快點試試你的靈力。」
姬婉婉滿臉痛苦，卻還笑著點了點頭，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強撐著搖晃不已的身體開啟了靈力。
然而，姬婉婉卻發現被玷污的靈力已經變得嗜血，正蓄勢待發地想要朝著最近的沈飛龍進攻！
察覺后姬婉婉立刻就竭盡全力地控制著這股熟悉卻又陌生的力量，剛張嘴便是一口溫熱的鮮血吐出來，才經受過折磨的體力根本不足以控制住黑暗靈力，心裡便明白要不了多久就會失控了。
「你想幹什麼？！」沈飛龍看不見黑暗靈力，卻能感覺到危險，看著姬婉婉的目光充滿了防備。
一瞬間，渴望鮮血的黑暗靈力又向沈飛龍靠近了幾寸。
姬婉婉拖著虛弱的身體強行制止著，狠狠咬牙，竟然硬生生地用蠻力將它轉移了一個方向！
思量再三，姬婉婉的嘴唇微張，艱難道：「是不是為……為了得到仙家之首的寶座，你……什麼都願意……犧牲？」
沈飛龍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那是自然。只要能夠得到仙家之首的寶座，就算是失去一切我都不在……」
話還未說完，黑暗靈力便掙脫了姬婉婉的控制。
「啊——」
祁夙宗主慘叫了一聲，瞬間便被四分五裂！鮮血噴涌而出，如同血霧，一滴滴地散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美，卻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這是姬婉婉第一次殺人，可愛的小臉被嚇得慘白。
半晌，沈飛龍才回過了神來，紅了眼眶，灌入全力狠狠一掌就將姬婉婉給擊飛倒地！沈飛龍看著姬婉婉的目光陰沉而又冰冷，似乎想要將她就地分屍，卻又想起了她還有利用的價值，便慢慢地轉怒為笑。
在祁夙宗主還尚有餘溫的屍體面前，笑得那麼無情，那麼殘忍，那麼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沈飛龍道：「姬婉婉，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從那之後，姬婉婉就一直跟隨著沈飛龍，執行最危險的任務，擔下最沉重的擔子，卻從未得到過他哪怕一次的善待。
這樣的關係，一直持續到了十年後。
十年後的今天，看著靈力盡失的姬婉婉，沈飛龍才終於有機會兌現當年的話了，又怎麼可能會不開心呢？
恢復意識的時候，姬婉婉只覺得渾身無力，就像是只任人宰割的牛羊一般，用盡全力也無法動彈，這種恐懼感蔓延了她體內的每一個細胞。
原來這就是失去靈力后的第一感。
艱難地轉動眼珠環顧著四周，姬婉婉的心中竟還有些慶幸。
因為這裡是姬婉婉的房間。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姬婉婉可以繼續待在沈飛龍的身邊？
可是事實證明，或許離開才是她唯一正確的選擇。
吱呀——
門被推開，沈飛龍摟著花柔舞進屋，秦峰尾隨其後。
「嘁，真沒死？」沈飛龍道：「殺了這麼多人，姬婉婉，你怎麼還有臉活著？」
姬婉婉沒有力氣說話，也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索性便置若罔聞。
可是姬婉婉卻忘了，今非昔比，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以顛覆天下的聖女，而是一個常人都可以隨便玩死的弱者。
果然，花柔舞當即就狠狠地甩了姬婉婉一個巴掌，道：「大公子問你話呢，難道你沒聽見嗎？！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怎麼忍心殺害那麼多無辜的人！」
姬婉婉仍舊沒有說話，虛弱的身體導致她被這不輕的一掌扇得嘴角溢血。可就算是如此，姬婉婉也不怪花柔舞，反而艱難地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花柔舞是無辜的。她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只知道表面上呈現的一切，那就是姬婉婉殘忍地殺害了沈飛龍的爹，死皮賴臉地待在沈飛龍的身邊，還像個魔鬼一樣殺了許多的仙家子弟，手法殘忍至極。現在終究還是老天開眼，沒收了她所有的靈力。
花柔舞看到姬婉婉臉上那嘲諷的笑容，還以為她是在嘲諷自己，一時怒火中燒，連連扇了好幾個耳光才喘息著作罷。
姬婉婉也不惱，繼續笑著，儘管那張妖媚的臉蛋被扇得紅腫起來，卻仍舊毫不在乎。
花柔舞正想繼續，一旁的秦峰卻忽然攔住了她。
「秦峰，你作什麼？！」花柔舞怒道。
秦峰愣了愣，回頭看向姬婉婉那輕蔑的眼神，雖然憤怒，卻還是勸道:「屬下只是覺得夫人懷有身孕不易動怒，並無私心。」
花柔舞正想說些什麼，一旁的沈飛龍就抬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不冷不熱地道:「那就由你代之，掌嘴四十。」
秦峰一愣，垂下了腦袋，半晌沒有應答。
秦峰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