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需要，我會來找你

不知何時，靳焱森的黑色皮衣外套便到了她的身上，仍有餘溫的外套上還有淡淡的煙草香氣。黑色皮衣上還有些殘留的水珠，她這才反應過來，靳焱森竟然在她的身邊！

「怎麼不等我？」

「學長……」她這才抬眸望向靳焱森，他一雙幽潭般的深邃眸子緊緊地盯著她，她淋濕的長發有幾縷貼在臉頰上，有幾分狼狽又有些可憐巴巴的惹人憐惜。

「你作為我的助理，難道沒有一點工作的覺悟？」靳焱森收回了目光目視前方望向雨簾。

「你的……助理？」何清芷有點懵但又瞬間明白了什麼。

「回去自己問你的朱教授。」說著，他已經重新撐起了雨傘。

何清芷看著他即將走進雨中的挺拔背影，還有那依舊酷的不可一世的樣子，心裡竟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趕緊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想，清空了腦子裡的雜念。

「還不走？你是想在這裡再等半個小時？」靳焱森回眸，淡淡地看她一眼繼續走進雨中。

「學長，等我。」何清芷趕緊三兩步小跑過去追上靳焱森的步伐。

第一次！這還是重生后她第一次跟慕容彧以外的男人挨得那麼近，還是漫步雨中！

不過現在她並沒有太多其他想法，她知道她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兩個人一路無言。

靳焱森一直把她送到了宿舍樓下，何清芷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是真的累了，還有雨那麼大，她又沒有帶傘。

「回去好好休息。」靳焱森將車穩穩地停在之前他停車的位置。

「嗯，謝謝學長送我回來。」何清芷說完便解開安全帶。

她的話音落下，車內又恢復了一片安靜，何清芷推開門，下車。

「有需要的時候我會來找你。」

靳焱森留下這一句話便重新啟動車子絕塵而去。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還要來找她嗎？

不，她並不這麼覺得他們還會有什麼交集了。

何清芷站在宿舍門口回眸望了一眼即將消失在雨幕中的悍馬越野車，然後徑直上樓。

「清芷，你回來啦！」

「嗯。」

「你怎麼搞得跟落湯雞似的呀？你不是跟你師傅回去了嗎？」

「沒有帶傘啊，這不，現在又回來了嘛。」何清芷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方晴雅的話。

「話說你們去幹什麼去啦？」方晴雅從床上翻身下來，興奮地壓低了聲音問。

「你這麼想知道，自己去問他，你不是有他微信嗎？」

「我，我不好意思啊。」

「……」何清芷白了她一眼，還有她方晴雅不好意思的時候？

何清芷掃了一眼寢室，齊欣也回來了，她抬眸看向她的時候，齊欣也正好看向她。

齊欣朝她點頭笑了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腳已經好了嗎？」

「今天回來的，已經沒有問題了，能走能跳。上次你幫我媽媽配的葯，我媽喝了也覺得輕鬆了不少，謝謝你清芷。」

「那就好。不用客氣，阿姨的病不可以拖，再喝兩周還是去大醫院做個全身體檢吧。」

「嗯。」

作為朝夕相處的同伴，對於齊欣何清芷並不討厭，只不過她那哥哥就……對於前一晚的事情她相信齊欣應該並不知情。

何清芷剛想脫下靳焱森的外套去洗澡換身衣服，就被眼尖的方晴雅給拉住了。

「等等，清芷呀，你這件外套是誰的呢？好像……好像不是你師傅的吧！老實交代，這件衣服是哪個男人的？」方晴雅若有所思地歪著頭看了看。

「……」何清芷有點兒樂了，這方晴雅倒是對慕容彧沒少花心思呀。

「你知道我師傅穿過什麼樣的衣服？你觀察得那麼仔細……老實交代，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他吧？」何清芷難得有開玩笑的心情，玩味地看著方晴雅。

「我……我沒有啊。我能跟你師傅是什麼……什麼關係，我，我主要是關心你。」方晴雅被何清芷盯得有些心虛，別開了眼。

「哦？」何清芷取了換洗衣服去洗澡。

「清芷，你們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嗯，他臨時有事。你，還說……不關心他？」

「你，你趕緊洗澡去！」方晴雅把何清芷推進衛生間。

何清芷從身上脫下了那件靳焱森的衣服，衣服幾乎全部沁濕了，卻殘留絲絲煙草味道。她看著這衣服有些發愁，摸衣服質地，看衣服打工都絕非一般的貨色，她是該賠他一件呢還是把它洗好還給他呢？

如果不出意外，何清芷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再遇見他了吧，畢竟她已經滿足他的獵奇心理。

謝小會的案子是因為正巧趕上了學校那起命案他來的那天，她又正好在場，而學校命案的那個兇手似乎還沒找到。何清芷可不認為靳焱森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才會找到她，找她，多半只是試探罷了。

何清芷將靳焱森的外套放下，擰開了蓮蓬頭，她確實有點累了，等明天睡醒再拿去乾洗店洗吧。

……

橘黃色的路燈，照亮，成為這並不算太過寬敞的道路上唯一的照明設備，整片夜空，都是一片如同深海一般的黑暗色。

在這片黑暗之中，苟延殘喘地發揮著自己的光亮。十分勉強地，將這條狹窄而偏僻的道路照亮，提供給那些偶爾還會經過這裡的路人，那最後一點點的「希望」。

「鐺——鐺——鐺」

軌道路口，警笛聲響了起來，那互相交錯熄滅亮起的紅燈成為了這片黃色與黑色的世界里的另外一道光亮，顯得尤為刺眼。

互相交錯的噹噹聲回蕩在那片黑暗的天空之下，似乎成為了這個夜晚唯一的聲音。

一對車頭燈亮起。

一輛普普通通的轎車出現在了斜坡之上。開始緩緩地朝著斜坡之下那正在漸漸降下鐵道杠的軌交口駛去。

看起來，應該會在那鐵道杠前停下吧。

一道帶著些許電子音，稍顯老舊的聲線，從車中傳了出來。

歌聲？

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歌。但從那曲風和配音的樂器聲來判斷，應該至少是十年以前的歌了吧。

轎車開始沿著坡道緩緩向下滑動，引擎蓋下發出的規律的發動機聲，表明了這輛車的保養非常的良好。

交錯閃爍的紅色信號燈散發著刺耳的聲音。畢竟，對於車中的歌聲來說，這聲音實在是太過刺耳了。

鐵道員走出自己的小房間，他一隻手舉著手電筒，看著那邊沿著坡道緩緩駛來的轎車，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看著兩邊，打了個哈欠，望著遠處那已經一點點地靠近的火車。

只有信號燈互相閃爍的夜晚之中，忽然間，響起了一個輕輕地碰撞聲。

那名鐵道信號員皺了一下眉頭，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在了那輛轎車之上。

「喂！那邊的！你開的太過了，撞上鐵軌了！」

夜晚的鐵道路口，空空蕩蕩的，沒有人煙的環境，卻讓這個本該讓人感覺燥熱的夜晚，增添了些許的陰冷。

轎車內的歌聲依舊在徘徊，而這輛車的主人，卻是似乎沒有一點點就這樣停下來的意思。

在撞上那降下的橫杠之後，他的車卻是繼續往前推進。一點點，一點點地……哪怕那橫杠在他的引擎蓋上劃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迹，這輛車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嗚————————————！

遠處，火車的汽笛聲已經鳴響。

這名鐵道員看著這輛轎車竟然還想要往這裡開，連忙舉起手中的手電筒，大聲喝道：「喂！那輛車！別開了！退回去！快點退回去！」

嗚————！嗚嗚————————！

火車的鳴笛聲，伴隨著地面上開始傳來的那陣陣的顫抖，朝著這邊衝來……

「喂！你瘋了！你想幹什麼？！」

鐵道員看了看那邊已經越來越近的列車，連忙彎下腰，鑽過這個橫杠，衝到對面的那輛車旁邊，用力地拍著車窗，大聲喊道。

「快停車！沒看到火車要來了嗎？找死啊！」

透過那略顯模糊的車窗玻璃，幽暗的燈光之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面有個人正握著方向盤。

但對於鐵道員的喊話，卻是沒有一點點的反應。

嗚——————————！

火車，更近了。

而這輛轎車，卻也是硬生生地擠過了那橫杠，駛上了鐵軌。

聽著歌，車內的駕駛員似乎已經完全無視了外面那個奮力拍打車窗的鐵道員。

這輛轎車繼續往前行駛。但是當整輛車完完全全地駛上鐵軌，橫著攔截在那賓士而來的火車之前時……

卻是就此，停下了。

「你個混蛋？！想死嗎？想死嗎！」

鐵道員發了瘋一般地敲打著車窗玻璃。他回過頭，望著那呼嘯而來拉著警報的火車，連忙舉起手中的手電筒向著那列車發出緊急停止的信號！

刺耳的剎車聲隔著老遠就從那邊傳來，直接淹沒了那信號燈的互相鳴叫，也似乎直接掩蓋住了那轎車內，那悠揚的歌聲。

「喂！有什麼事想不開的可以好好說啊！快點把車開走啊！喂！」

鐵道員來到轎車的後邊，開始用力地推搡著這輛轎車。

要知道，想要推動一輛小型轎車其實用不了多少力氣。只要這輛車沒有帶上剎車的話，一個正常體格的成年人都有能力推動一輛轎車！

是的，只要……沒有帶上剎車的話。

推不動！

不管這名鐵道員使出多大的力氣，都推不動。

空空蕩蕩的鐵道路口，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行人。在那互相閃爍的紅色燈光之下，鐵道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可這輛車，卻是紋絲不動，一點點，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嗚————————————！！！

被卡死的火車車輪，與鐵軌之間的摩擦生出了如同瀑布一般的絢爛火花。

這名鐵道員甚至已經能夠看到火車駕駛室內，那兩名駕駛員臉上的驚恐表情。

鐵道員再次用力地推了一下這輛完全紋絲不動的轎車。眼看，那邊的火車距離他這裡已經不到十米！

他的眼神絕望了……而那些在駕駛室中的駕駛員也是不斷地揮舞手臂，讓他快點閃開。

終於，他咬了咬牙，雙手終於鬆開了這輛轎車，飛也似地朝著鐵道外面跳開，趴在地上，雙手抱著頭。

然後……

嘭——————————————————！！！

飛灑的火星，就如同夜空下絢爛飛舞的畫筆，這些畫筆描繪出黃金色的蝴蝶，這些蝴蝶在夜空中飛舞。

歌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的聲音，也似乎都伴隨著歌聲的消失彷彿從這個世界上被消除。

那輛轎車就如同一個在手裡被捏碎的易拉罐一樣，扭曲，變形。被撞開之後又被火車推著開始翻滾，彷彿一團被人任意蹂躪的麵糰，被不斷地搓揉著。

黑暗的天空之中，那些如同棉絮一般的雲團互相堆積著。

那就像是一張扭曲的笑臉，志得意滿地看著這條鐵軌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終於……

列車，停了下來。

那飛散的火花也是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鋼鐵被扭曲的聲音所產生的迴音似乎依舊在這片黑暗的天空下回蕩，但也是逐漸變輕，變遠，被那股黑暗所悄悄地吞噬……

列車上的兩名駕駛員膽戰心驚地下了車。還有更多的工作人員從車頭兩邊的車窗中探出腦袋，看著前方。

那名鐵道員現在也是拍了拍自己的帽子，站了起來，只是雙腳，還是有些發軟。

鐵道員和駕駛員互相望著，沒有說話，已經嚇呆了。

之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收回視線，望著那邊那已經被撞得不成形狀的轎車，緩緩地，走了過去。

「你……你還好嗎？」

或許是為了壯膽鐵道員輕輕地喊了一聲。

三個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這個被扭曲的麻花轎車旁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一下那已經被撞爛的如同紙屑一般的車門。

哐啷一聲！那車門掉了下來。

隨著車門一起掉下來的，還有裡面許許多多被撞成粉碎的玩具。

破裂的絨毛玩具，男孩子喜歡的手槍和機關槍，各種各樣的撲克牌和賽車模型，一整疊堆放在一起的彩色氣球，以及許許多多已經被撞成了稀巴爛的動漫人物手辦，滿滿地堆了一車。

而之後，裡面那個扭曲的已經完全沒有了形狀的「東西」，混雜著許許多多的紅色液體，夾雜著白色的刺出身體的骨頭，還有那些被擠壓的從身體裡面爆出來，完全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的內髒的這麼一個「怪物」，就這樣，完完全全地……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