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產4

第16章 產4

?范小二以前的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師,短髮,稍胖,戴一副黑框眼鏡,臉上的笑容總給人一種和善但不容易相處的感覺。

而偏偏這麼巧,她也姓李。

簡單地跟這位李老師交談了幾句之後,許燃便選擇直奔主題。

「我聽說范小二以前的家長會都是由他的嫂子朱芳來參加,請問關於這位朱女士,李老師您有了解嗎?」

許燃是個喜怒無常又擅長逢迎的人,女老師被他三言兩語逗得話匣子大開:「見過兩次,表面看上去挺不錯的。」

弦外之音可以說是非常之明顯了。

許燃從善如流地謙遜一笑:「那關於她的為人,你有聽過或是見識過嗎?能說出具體的細節嗎?這對我們查案很重要。」

女教師一聽查案,露出個意料之中的表情,搖搖頭:「我就知道……」

許燃和李無願相視一眼。

據這位李姓的教師所言,距離六道村不遠的另一個村子里有一個老光棍兒,以前帶著一家三口給人挖煤,一場意外,老婆孩子都沒了,回了村子以後靠著煤老闆的賠款成了村裡的大戶,去年曾經買回來一個年輕姑娘做媳婦兒。

「……買?」許燃有些遲疑地道。

女老師推了推眼鏡,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知識分子心中自然形成了較正面的榮辱三觀。

她說:「聽說名叫陳茜,被人販子拐回來的大學生,很年輕,才二十齣頭吧。被強買過去,結了婚,還懷了孩子。」

許燃沉默了片刻,李無願道:「警察呢,不管?」

李老師搖搖頭:「太偏遠,管不了,誰去也沒用,而且那幫村民眼裡沒有王法,他們自己定的規矩就是法律。我們這兒有小夥子自發組織過去救人,結果被村民拿著鋤頭打了回來,嚴重的躺了一個多月,還討不到任何說法,所以從那之後沒人敢管了。」

李無願的神色冷了幾分。

許燃:「後來呢?」

「後來就聽說那姑娘跑了,」李老師語氣凝重,「凌晨跑的,挺著個大肚子,經過六道村的時候,被起夜的朱芳看見了,天剛一亮,那村裡的人就找了過來,問她的時候,她就給他們指路。」

許燃的目光也忽地沉了下去,幽幽如一潭暗藏洶湧的死水。

「再後來陳茜被帶了回去,經歷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再聽說的關於她的消息的時候,是去年年底,大年三十的晚上,難產去世了。」

許燃微皺的眉心越來越緊,幾乎要擰成結。

李老師作為范小二生前的班主任,似乎也不好對他的家人再多作什麼評價,只是不動聲色地輕嘆一聲。

「人心隔肚皮,反正我了解的就這麼多了,警察同志,如果你們還想知道別的,恐怕得問問朱芳本人。後來那老光棍還給她封了紅包,好多鄉親還以她為榮呢。」她略帶嘲諷地說道。

看得出,通過此事,她對朱芳的印象已經爛透了。

「謝謝。」

許燃跟對方道了謝,沒停留太久,便帶著李無願準備離開。

放學的時間已經過了,還有逗留的孩子三三兩兩地走出校門,伺機打量著許燃和李無願,並偷偷猜測二人的關係。

李無願黑著臉走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不想管她的破事了!」

沒指名道姓,但很顯然她說的就是朱芳。

許燃雙手揣在褲兜,面無表情:「一樣。」

李無願的目光掃過背著書包回家的學生,又不甘地道:「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不管。」

許燃:「一樣。」

兩個人冷著臉一路走回了招待所,嘴上沒一個字,心裡卻已經髒話連篇。

豈料,回去之後也沒收到什麼好消息。

「他不肯來?」

許燃白開水遞到嘴邊,還沒喝上一口,就被齊磊帶回來的消息氣得一頓。

齊磊無奈地撇撇嘴:「他讓你自己去請。」

「靠……」許燃送了一口溫水到嘴裡,咽下,喉結上下一動。

「去就去。」

「大哥,能屈能伸。」齊磊很是草率地朝他豎了豎了大拇指。

許燃煩躁地揉了揉頭髮,重重嘆了一聲:「我去一趟村子,你再幫我打聽個人。」

「誰?」齊磊問。

「徐偉生,一個單身老漢,另一個村的,幫我查查他的具體位置。」

「行。」齊磊雖然好奇,卻也沒多問。

李無願生平就是為懶字而生的,偏偏現在許燃去哪兒她就去哪兒,一刻也沒閑著。

二人爬上了六道村,一路走一路問,找到了張司陽家裡。

老頭兒正坐在院子里捲煙,一瞅見許燃拔高的個頭出現在籬笆外面,打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

「老張,別來無恙啊。」許燃笑嘻嘻地沖他揮了揮手,張司陽卻當沒聽見,抖了抖褲子上的灰,起身就要往屋裡去。

「老張,別來無恙呀。」

明明是差不多的一句話,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差別卻大得出奇。

張司陽頓了頓,白鬚眉一揪,扭頭朝面帶著虛假笑容的李無願看去。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咬人的小獅子怎麼突然跟梳了毛似的?」張司陽睨著李無願道。

自大相識那天起,李無願可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孩子小,以前不懂事,快給大爺鞠個躬道個歉。」

許燃笑吟吟地拍了拍李無願的後腦勺,李無願歪了歪頭,咧著嘴露著牙,喉嚨里發出一陣陣隱忍的怒音。

「誰是你大爺?少他媽給我來這套,當初我就說過,你要是遇上事兒了可別來哭著求老子幫忙,現在說什麼也不好使了!」

張司陽卻不吃這套,說完就進了屋。

他剛要關門,許燃一條腿插過去,卡在門縫裡。

「臭小子,縮回去!」張司陽怒罵。

他從門縫裡看到許燃隨手抓來李無願,小姑娘當場皺了皺鼻子,眼睛說紅就紅。

「……你他娘的!」

許燃:「哭都哭了,你先讓我們進去說句話唄,靠——小點勁兒,別把我腿壓折了。」

張司陽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氣得兩手一甩,把倆人放了進來。

許燃的眼珠子跟著他轉了兩下,腳尖把門抵到一邊,沖李無願歪了歪頭:「進去吧。」

李無願跨過門檻,吸了吸鼻子,情緒又恢復了平時的穩定。

「有話趕緊說,有屁出去放。」張司陽先毫不客氣地敲了鍾。

許燃環視了一圈,笑了笑:「真夠乾淨的,連個坐也不給?」

張司陽把唯一的板凳粘在屁股底下,白他一眼:「地上涼快,還降火通便。」

論嘴皮子許燃怕是敵不過他,他自知地垂眼一笑,也不再拐彎:「行了,一把年紀動不動跟人鬧脾氣,哪還有半點大師的風範?我來是想讓你幫個忙,再看一樣東西。」

張司陽緩了緩脾氣,咂著煙瞄他:「啥東西?」

許燃從包里取出一幅畫,正是他在朱芳家裡的時候畫的那一張。

張司陽展開一看,老臉一僵,燙手似的迅速扔了回去。

「大爺的!他娘的怎麼沒穿衣服!」

許燃頓了頓,清了下嗓子:「現代藝術……」

「狗屁!你把她衣服畫上再拿給老子看!」

許燃無奈:「沒辦法,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模樣,再說所有的重要部位要麼被我用頭髮遮住了,要麼就一筆帶過,有什麼好介意的。」

張司陽黑著臉轉過去半個身:「那也不行,我是正兒八經的茅山弟子,不行。」

李無願實在受不了這倆人,拿過那幅畫道:「一個沒穿衣服的女鬼而已,你害什麼臊。」

張司陽強調:「這不是害不害臊的問題,這是他媽的原則問題!」

許燃用力地點頭附和:「這的確是他媽的原則問題!」

「別他媽學老子說話。」張司陽瞪他。

「這麼著,我來告訴你她長什麼樣,」李無願端詳著那幅畫,邊走邊簡明扼要地說:

「長頭髮,黑眼睛,是個孕婦。」

張司陽:「那不就是個女鬼嗎!」

「她是難產而死的。」李無願補充道。

張司陽愣了一下,問道:「那她最近出現在哪兒?有沒有纏上什麼人?」

「仇家。」

李無願收了畫紙,語氣不自覺地陰冷了幾分。

許燃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具體地說是在范家,范作林的妻子朱芳最近被她給纏上了。」

「朱芳?」

張司陽想了想,目光有些飄搖不定:「挺大肚子那個?」

許燃點點頭:「就是你介紹到招待所的那個。」

張司陽:「靠……這就是她夢裡那個玩意兒?當初不是說看不到臉嗎?」

「現在看到了。」許燃有些頭疼地道,「不僅看到了,還爬上了她的床。」

「嘶……」張司陽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表情有些矛盾。

「你想到什麼了?」許燃見此,忙追問。

張司陽悶不吭聲地抽著旱煙,緩了片刻,對李無願道:「你看看她的脖子,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一根紅線。」

李無願再展開紙看了一眼,道:「沒上色,灰的。」

「那他媽到底有沒有?」張司陽不耐煩地道。

「有,」

許燃沉吟道:「我看到了,她的脖子上的確有一根紅線。」

張司陽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隨後移開目光,緩緩地說道:「那就沒錯了,那線叫血餌,是產鬼才有的玩意兒,專門用來偷梁換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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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女與畫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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