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主嬋娉

第十四章 公主嬋娉

「公主,您真好看,世間極美之物都在您身上了!」妖媚的聲音來自一個俊美的道士,和近唐那位樸素的道士不同,這個十九歲的年輕才俊身穿粉色的道袍,隱現在綉臂內側的火焰,像是自身會發光一般,將本就粉紅的道袍映照得更加楚楚動人。絲滑質地的道袍下,是道士宛若白璧的纖細手臂,而那手臂延伸出的纖細玉指,更是修長迷人。

發出聲音的紅唇,如火紅的琥珀,點綴在雪白的膚色上,讓人看著便覺燥熱。可其高聳的鼻樑以及深邃的雙瞳卻又讓人倍覺冰冷。看著那道身影,避而遠離之感油然而生。

「就你會說話,你倒是給本宮說說,我哪裡好看了?」莞爾一笑之後,是迷媚的表情。細長的眉梢下鑲嵌著一雙娟秀的美目,靈動婉轉彷彿水波柔情,眨眼間便能傳達萬張詩篇。

如瀑一樣柔順的烏黑長發,像一件天然的絲織品,細如銀線,在隨著身姿的擺動中,隱隱有暗香浮動。

宮中裝飾異常的華美,燈火擺放在瓷質的空穴燭台上,忽明忽暗,照亮著公主那無比柔軟的床榻。周圍精緻炫美的香爐冒著絲絲青煙,雲繞般布滿公主的周身,為她披上誘人的禮服。站在一旁的宮女也無不有著一笑百媚的姿色,身上閃爍粼粼的昂貴飾品也都在爭相綻放著高貴。

可就算將這一宮之內的奇珍異寶加在一起,也無法比得上公主那張完美到無暇的玉顏。即便銅鏡模糊不清,可透過它竟也能分明的看見公主紅潤且白皙的面容。在花容月貌前,再輝煌的燈光,在昂貴的飾品,也都黯然失色。

聽到道士這番話語之後,公主有些狡黠的刁難到,若是他說不出稱心的讚美,自己絕不饒他。

「您哪裡都是極美的:您的腳趾如同深雪中的絲絨,細緻而溫軟;您的手臂如同世間最美的翡翠,冰涼透徹,而帶著玫瑰的香氣;您的秀髮是世間最為珍貴琴弦,無數英傑將為它們的飄動而沉醉於您美麗的樂曲里……」陶醉之聲如同是在詠唱,然而詠唱的聲音在最後一刻迎來了華彩。

嬋娉公主嬌怒的看了眼這個不正經的年輕小道,油嘴滑舌卻也能說會道。秀眉拱起雨後瑰麗的彩虹,然而最勾心的還是她流露出喜色的美瞳。

「秦道長,本宮以為你還是個出家人,怎麼……」戲弄的話音未落,嬋娉在卧榻上做著慵懶的伸展動作同時帶著些嬌艷的輕哼,使那窈窕的身段變得更加妖嬈魅惑。

卧榻的側面,她的一個僕人投來了炙熱的目光。

與眼前這位正在為公主作畫的俊美道士不同,這位奴僕的目光依舊強烈火熱,但表達的卻是急促和擔心。

與公主、道士甚至是宮中的一切比起來,他漆黑如炭的膚色都和這裡的光亮格格不入,瘦弱如枝幹的細長的身形隱沒在窗幔支起的黑暗中。但是哀怨而忐忑的試圖找尋主人的目光,可他又不敢和現在的主人直視,斜躺在榻的公主僅有一片深海魚皮,魚鱗遮蓋有秩,公主的身形被魚皮勉強的覆蓋,惹人遐思。

門外闖進一個侍從,他忘掉了所有的禮數,直衝到嬋娉公主的腳邊,伏地不起「公主不好了,齊昌王與護衛於亂墳崗處遇襲,衛隊全數不敵均已殉主!齊昌王殿下他……」幾乎是哭泣,亦或者是這個侍從把頭深埋入膝蓋的理由,此刻誰都不想和公主的目光相接。

「什麼!你是說,齊昌王殿下他,死了?被殺死的,怎麼會?哥哥他……昨天還活的好好的!」許諾成為了泡影,約定中舊園的楓紅將會成為永無法實現的誓言。

「死了」嬋娉公主反覆念著,朱唇顫抖,眼睛睜圓,而神色卻在知曉的瞬間散入了空氣,沒有眼淚的悲傷是壓抑的,呼吸漸漸難以維持,公主猛然間站起,確定這不是個夢,魚皮飾衣滑落,她光潔的身體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面對著世間最殘忍的別離。

這個深宮之中最初的一絲溫暖色彩,冰冷的禮義之外最生動的率性而為,第一次知道男人的溫情,第一次享受親人的陪伴,第一次看見母親之外的微笑,即使不用言語,就能懂得對方的默契,然而她也知道那張明媚笑容之後的陰鬱孤寂,齊昌王在世間帶著冷酷而高貴的面具,但是面對自己時,他會選擇為自己換上溫情的面具,但比起面具,嬋娉公主更加熟悉的則是他剛強外表之下的內心,脆弱和無助,他和自己一樣,和自己一樣的哥哥。

「是誰!是誰襲擊了他!」她終究無法相信。

「稟公主,據說齊昌王殿下遇害時,正與近唐使者密會,齊昌王殿下及護衛盡數被殺,而近唐使臣無恙!」「近唐使者!究竟幾人?」「唐使兩人,一人為道士,一人為武將!」「兩人便殺了哥哥和他的十八西極鐵衛?他們果真是絕世高手嗎?」冷笑和譏諷,然而公主的眼圈漸漸的紅了!

「我不信!」凄厲的哭喊聲響徹宮宇。

「那麼扎昆呢?哥哥的崑崙奴呢,」他不是一直說崑崙奴體力無雙,是世間最好的衛士嗎?他不是要讓父皇讓扎昆為禁軍教頭嗎?有那麼厲害的人守衛著哥哥,為什麼……不合理帶來了一絲僥倖,從小耳濡目染的謠言,第一次變為了期待,假設和推論,讓嬋娉公主**的身體止住了顫抖。

「稟公主,扎昆於齊昌王出巡的前日,即被皇上召見進宮,封詔平將軍,統領禁軍。」「他不在哥哥身邊?怎麼會,哥哥最看重他了,若不是哥哥,這崑崙奴一家還是興王府城外卑微的打鐵匠!哥哥才是他命運的恩人。」原因和結果並非對稱,憤怒與疑惑成就了嬋娉公主嬌顏中傷感而困惑的美。

「父皇……」直到答案浮現。

「父皇為何要封外族人統領禁軍?況且扎昆連話都說不齊全!」「公主,依臣所見,自古禁軍統帥乃歷朝歷代最為機要之處,除非充分表露忠心或兼有大功,否則君王一般不會將如此大任隨意託付,況且扎昆還是個崑崙奴……」俊美的道士從公主的身後將絲質的白色長裙無比溫柔的披在公主顫抖的肩坎,能幫公主分憂的時刻,他從不打算缺席。

恐懼來源於內心不該出現的假設,除了透徹心扉的悲傷,不安的焦慮在嬋娉公主的華美的臉上無所遁藏,抽搐和淚水相容,夜色漸深,當微風帶走了南越熏香之上的最後一點火星,不再鼓樂齊鳴的深宮陷入了令人絕望的孤寂中。

一切都完了,哥哥真的走了嗎?她無法相信這樣的假設,嬋娉公主癱軟的失去了重心,她伏地哭泣,窗幔中細長的身影在夜色中走出,靜謐而悲愴,他的淚水比公主的更為洶湧,黑色的皮膚之上,皎潔的眼睛成了淚水的海洋,他試圖遞給公主一塊綉鳳的手絹,然而當公主的餘光觸及到他夜色般的膚色時,橫飛而來的酒杯,灑落的殘酒浸染了崑崙奴侍者捲曲的頭髮,頭上不知是血還是酒順著臉頰流下,而他虔誠跪地的姿態卻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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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御龍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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