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神之意志

撲擊的瞬間，天地變色。

毀滅之神的領域改變了白狼的肉體，使其變成了一隻黑色的狼，毛髮乾燥且雜亂。身上佈滿了毫無意義的黑紅色紋路。

如同一道血電，祂向世界意識撲擊而去。

撲擊的動作是從白狼的靈魂視角而言的，換到現實中，就是規則及概念上的侵蝕。

世界在崩塌。

如果說白狼之前掀起的是災難，那麼毀滅之神帶來的，就是崩解。

規則在崩解。

時間錯亂，歷史的片段連接到了未來。

空間扭曲，形成了無數條首尾相連的莫比烏斯蛇。

燃燒的火焰忽然熄滅，平靜的湖面突然爆開。石塊不再落地，而是靜止著懸浮在空中。

概念在崩解。

使用魔法的種族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再點燃魔法火花，就連最基礎的戲法都用不出來。

符文失去了效能，這些年過去，白狼的技術已經流傳到了整個大陸。

照明符文的忽然的失效讓整個城市失去了光明，恐慌的等級再度上升。

現實在崩解。

海水蒸發，大地下陷，太陽變成了血紅色，能刺瞎人雙目的耀眼雷光在雲層中每隔幾秒便炸響一次。

世界末日，真的要來了。

「神啊...救救我們。」這是無數智慧生物的心聲。

白狼雖然失去了身體，但靈魂才是他力量的本源。心念一動，一道龐大的能量流便向著毀滅之神轟擊了過去。

能量流中蘊含着來自高維的規則，忽視了空間和時間的距離，直接作用在了毀滅之神的身上。

「吼!!!!!!」

祂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在逐漸消解，不，這更像是抹除。

毀滅的力量來自這個世界的本源，類似於人體的癌細胞，祂不是規則編碼的錯誤，也不是概率的產物，而是世界意識的反面。

自從白狼成功的溝通到了自己高維靈魂后，原本控制他身體的毀滅之神就明白，自己恐怕無力抗衡這個來自「母親」宇宙的靈魂，明智的沒有選擇對抗，而是暫時隱忍下來，將身體交給白狼，自己躲到了這位高維靈魂的背面。

白狼剛剛蘇醒，神智還有一點模糊，一時不察，竟然真的被祂給糊弄過去。

毀滅之神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與世界意識合為一體，為這個「奇迹」世界帶來終焉，自我了結，同時了結其它的所有，就是祂存在的全部意義。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毀滅之神還是沒有想到白狼的力量居然如此強大，僅僅是輕描淡寫的一擊，就幾乎將祂的存在性全部抹除。

「這是我的宿命....來自「母親」的靈魂啊，不要阻止我，這不是正義與邪惡間的爭鬥。」

祂再度隱藏身形，主動舍離了白狼的肉體，將自我的概念裂解成無數塊相互連接的湍流，滲透到世界的暗面。

一擊得手，白狼也不打算給毀滅之神第二次機會了。他抬起手，就要將這個重傷到只剩下概念的存在徹底抹除。

這一次，他要直接對世界意識出手了。既然這傢伙這麼沒用，起碼不要擋自己的道。

高維的概念投射至這個世界，將世界意識的一部分同化溶解，躲藏在它背後的毀滅之神再也無處可藏，它瘋狂的逃竄，流竄於時空歷史的每一個時代。

可惜，對於白狼而言，這種逃避是無濟於事的，現在的毀滅之神就像砧板上的魚肉，無論祂再怎麼撲騰也翻不起一片浪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白狼的屠刀向祂砍下。

「毀滅是自然之道，終焉是世界存在的基礎，讓我完成自己的宿命吧...給這一切畫上一個句號。」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處可躲的毀滅之神選擇了放棄，祂將自己的碎片從世界各處召回，重組了身體。

祂的身體不再是狼的模樣，而是一隻野獸形態的怪物。

怪物沒有皮膚，渾身流淌着墨綠色的汁液，脖子處環繞着像是大腸一樣的蠕動肉塊，肚子上長著一個不斷冒出灰色霧氣，牙齒由蒼白肋骨組成的大嘴。尾巴是龍的，四肢是人類的，總之就是要多邪異有多邪異。

怪物匍匐下四肢，對白狼懇求道。

祂不再設防，而是伸出手，從自己的肚子裏掏出了一塊奇異的物質。

那是一顆猶如心臟般跳動，不斷釋放出灰色霧氣的東西。

那東西沒有顏色，也沒有一般意義上的形態，在這個世界的形態看上去就像是一團馬賽克。

「虛空本源。」白狼明白它是什麼。

這是毀滅之神的核心概念，是無法與世界相融，這才顯露出馬賽克形態的虛空概念，它是一切侵蝕的源頭，是白狼來到這個世界的契機。

而現在，毀滅之神主動將自己的核心暴露。這意味着，祂將一切的選擇權交給了白狼。

「抱歉，這個世界。還存在着一些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而且我對你也沒有好感，所以...不再見了..」

白狼揮了揮手，將毀滅的概念徹底抹除。

崩解停止了，時空恢復了正常，火焰燃起，石頭落地，太陽再度照耀大地，天空一片澄澈。

「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解脫了吧...」

毀滅之神暴戾的情緒已經徹底消失不見，此時的祂，眼中充滿了迷茫，甚至還有一絲輕鬆。

祂化作了一片飄散在空中的灰色煙塵，塵粒飛舞，融化在湛藍色的天空中。

「你拯救了這個世界，這裏的所有生靈都欠你一條命。」世界意識的聲音傳來。

祂沒有在白狼的攻擊中隕落，重組成了一顆金黃色光球，但似乎也相當虛弱了，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樣子。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話說回來，為什麼你要將我的靈魂阻攔在世界之外?」

「如果你一開始就讓我永遠這樣的力量，那麼無論是巨龍，灰霧，還有毀滅之神。它們根本就不足為慮。」

白狼問道。

不過，掌握了如此力量的他，已經隱約猜測到了世界意識的理由。

無非是對於不可控因素的擔憂罷了，這是所有擁有智慧的個體所擁有的通性。

「理由很多。第一，我和毀滅之神是一體的，祂從誕生開始，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祂的概念雖然來自於虛空的侵蝕，但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倘若沒有毀滅，只有創造和延續，這個奇迹世界早晚會失衡，會逐漸膨脹，變成一顆龐大美麗卻脆弱的肥皂泡。」

「第二就是對你的擔心，我害怕這個強大的你，害怕你會使用來自母親的力量胡作非為，毀掉這個我深愛的世界，或者是把它變成一個只臣服於你個人意志的醜陋樣子。」

「但是事實證明，我高估了自己，這一天終於到了。我無力阻止毀滅之神，也無力阻止你。只能默默地在旁邊看着，當一個旁觀者，說起來既可悲又可笑。」

「也不知道那些稱呼我為聖光，生命。膜拜我尊敬我的智慧生命們，得知真相後會怎麼想。」

思忖了一會，白狼覺得世界意志的話倒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毀滅作為自然的一環，的確有其存在的道理，毀滅之神為所欲為，世界就會完蛋。自己力量太強，幹掉了毀滅之神，世界的規則就會失去平衡，所以最好的辦法的確是找個相對不那麼強的自己封印住，但卻不至於殺死祂。

「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了毀滅之神，這個世界也會照樣完蛋?」

「會變得非常混亂，且不適宜居住，畢竟構成這個世界基礎的一部分規則消失了。」世界意識回答。

「不過沒有關係，還有補救的餘地，如果你願意將自己那來着母親的靈魂分出一部分，形成新的毀滅規則的話....」

白狼無語，這世界意識是打算把他吃干抹凈嗎?祂自己都快要完蛋了，居然還想着坑他。

「我....」白狼開口。

「你先別急着拒絕，作為你付出的報酬，我願意將掌控這個世界規則運行的權柄交給你，到時候掌握了一切，包括毀滅規則的你，將會成為這個世界的最高神，比我的權柄還要高...畢竟毀滅這種規則並不在我的控制之內。」

「你是想把我套牢在這個世界嗎?我明明只是想回家而已。」

「到了現在，你真的還想回家嗎?」世界意識反問。

白狼的話語不禁一窒，的確，回到那個世界當個工薪白領，遠不如在這裏當個神明那樣輕鬆自在，在這裏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悠閑快活。

更別提還有黑狼他們，就算要離開，白狼也得先和他們道個別才行。

「好吧，我答應你。」

白狼做出了決定。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世界意識的聲音漸漸變小了，因為自身的基石受損，且剛剛受到白狼和毀滅之神的雙重攻擊，現在的祂即將消亡。

聖光之球漸漸變淡了，沒有華麗的死亡特效，沒有爆炸的金黃色光明四射。

世界意識永遠的消亡了，只在原地留下了自己的核心信息，通過這段信息規則，白狼便可以掌控世界的權柄。

「還真是，留了個爛攤子給我啊。不過有了這個東西，說不定就可以研究出回到高維宇宙的辦法了。」

白狼伸出爪子，觸碰那一段核心信息。看着它化作一段光流融入自己的身體。

這是一段龐大的信息，但是不及白狼的靈魂信息量龐大就是了。

「的確是世界的權柄...」

白狼閉上了眼睛，卧在原地不動。

這信息不像靈魂那樣是屬於自己的，他需要一段時間來體悟，消化。

龐大的巨狼身軀變成了一座山巒，春去秋來，風吹雨打。

轉眼就是十年的時光過去。

「這裏就是巨狼山脈嗎?」騎着馬的冒險家問道。

「沒錯，這裏就是十年前天地巨變，突然出現在諾威爾平原的巨狼山脈。」嚮導帶着感慨的語氣回答。

眼前的山脈盤根錯結，雄偉瑰麗，最奇特的一點是它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卧著睡覺的狼，山脈東側是狼尾，中段是狼身，西側是狼頭。

嚮導來過這裏不止一次，可是每每他望向狼頭，總是會被它那栩栩如生，神聖而雄俊的模樣給震撼到。

這大概就是神明的力量吧，十年前那場神怒不僅僅為整片大陸帶來了災難，還帶來了一些神奇的事物，這其中就包括巨狼山脈。

巨狼山脈的神異之處不止是它的外貌，在它的身上，生長著許多神奇的植物，比如狼毛草，藍塊根莖等物，這些東西都是巨狼山脈的特產，有的可以作為療效極好的藥物主料，有的則會產生奇異的香氣，被那些大貴族和祭祀們拿來製作一種稱為香水的東西。

據說還有一些植物可以幫助人類溝通到元素之力，在神秘儀式中吃下它們后，理解魔法符文的能力便會大幅度上漲，可以輕而易舉的點燃魔法火花，成為超凡的巫師。

看來神明還沒有完全對這個世界的生靈失望，這些神奇的植物就是最好的明證，它們是神明對人類的恩賜。

「到了這裏就不用擔心魔獸了，它們是不會進入巨狼山脈的，反而人類更危險一些，有些宣傳末日來臨的邪教徒混入了這裏。上個星期有個試圖焚山的傢伙被教會和王國騎士團處以火刑。」嚮導提醒道

邪教徒焚山的舉動其實很容易理解，倘若神明依舊眷顧著這個世界，他們的末日理論基石就會受到動搖，趁著上次的災難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權柄也會受到威脅。

「不只是邪教徒，來到這裏的都是追求利益之人，被錢迷了心智的人也是很可怕的，總之，小心為上。」冒險家贊同的說道。

兩個人走進了巨狼山脈中。

他們不遠處，一條開闊的大道正在被修建出來，一輛又一輛滿載着貨物的馬車從這裏出發，到達各大商會的總部，貴族的宮廷，教會的殿堂。那些貨物會轉化成沉甸甸的金幣，流入這些人的口袋。

災變紀，一個新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