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世 三十一

反正是最後一次禍害凡間，仙童頗有些惜取眼前時的仗著盟主之勢，吃喝玩耍個盡興，而盟主大人則老神在在，任憑她折騰，只當個稱職的陪客就是。

眨眼便是五年光陰，若說當中最為叫仙童傷心的，便是甘草老兒的仙逝，夙願清了，無病無痛隨師而去，也算是功德圓滿。

殿後花林小憩亭內，一抹碧藍身影烏髮及腰，白玉耳墜輕晃，敲打在水嫩無暇的面頰上，嫣紅嬌唇輕咬，露編排貝齒如珠，蔥白纖指戳著小巧下頜，某人正陷入沉思中。

時間雖流逝，仙童的模樣卻沒有絲毫改變，除了將養的白嫩豐腴些，眉眼裡竟絲毫沒留下歲月的痕迹。

這五年尚且好說，可再過五年，便是再難解釋。

不老的，除了神仙，就是妖怪。如今她一個也不算。

貪戀不肯回青雲山去，不完全是為吃喝，她也是有些小心思的。

半年前江山易主新帝登基，江湖嘩變風雲莫測，曾經風光一時無兩的輝永宮，又因礙了新帝之眼被孤立，陸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起來。加之過去與他結下冤讎者都來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登門挑釁之輩窮出，旁門左道加害驟增，之前輕鬆歡愉的日子便一去不復返。

若此時刻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便是真的傷人更甚了。有福同享，有難不當啊。

「這麼不仗義的事情，我青雲山上下來的，都不能幹吧…」

自言自語，自說自話。算是說服自己，偏又透出股心虛，柳眉耷拉下來，撓撓頭又點點鼻尖。

「夫人說何人不仗義？」

突然一襲玄青的修長身姿從她背後彎下腰，那張魅惑眾生的臉湊到她眼下，黑如深淵的眸子驀然探進她雙瞳，似乎想洞穿她所有小心思般，毫無顧忌的打量。

「你，你不是去與召開密會了嗎？這麼快回來？」

仙童叫他驚著，小手按住俊顏，急急推遠些。

「我自是在說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世家嘛，他們實在是不講江湖道義，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全然忘記當年巴結你時候的樣子了…」

這話也不假，門庭若市的輝永宮，當下成了天下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不祥之地，再沒有人來朝拜。

陸壓低笑兩聲，坐穩后將人抱到腿上，摟住不及盈握的纖腰。

「無妨。不算是壞事，至少本座以後皆是清凈，識人更有依據罷了。」

「可偌大的宮殿，只剩我們幾個，怪嚇人的。」

「那我們搬走，如何？」

「搬走？！」

仙童環住他頸項，有些意外他會有如此決定。

「對。依照當下的形勢，新帝很快會暗中派人挑唆世家，藉由某些名頭廢除本座，再重開競武大會遴選新的武林盟主。待新的領頭人出現，他們下一步定然會來踏平輝永宮，殺本座以儆效尤，順便也替新皇除去心腹大患。」

他的話，叫仙童晴天暖陽下遍體生寒。

「你就算武功再高，卻始終三拳難敵四手。」

「是的。所以本座已經在謀划，會儘快帶你離開這裡的。」

長指插入她黑髮中輕梳，他貪婪的嗅吸其中散發出的幽香。

「嗯。我不怕，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不管去哪兒我都願意。」

投入他懷中，她側耳聽他心跳。這樣的親昵，也是時日無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