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三章

?梁小柔動了動眉毛,剛從之前那一場驚魂未定千鈞一髮的時刻中清醒過來后，便聽到了一道低柔的呼喚,這道聲音太過熟悉了，熟悉到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笨蛋……」仍是那道低低微微的聲音，有些破碎,語氣也是極其寵溺的。梁小柔鬆了眉角，唇角不自覺地揚起，轉過身子,對著身後的女人發愣，小聲呢喃道：「洛川,真的是你嗎？」

眼前的女人還是穿著那一身血跡斑斑的白襯衣,下面的牛仔褲也是破爛不堪,左手腕無力地垂盪著,腳踝處還被鎖鏈扣著，由此可見她是受了怎樣的痛苦，但她的表情卻還是如往昔般堅定冷淡，同時又透著一絲大難過後的不安與后怕。

才三天，三天而已，梁小柔卻覺得是那麼漫長，以至於在她重新看到這個女人的一剎那，整副身子都激動到顫抖。她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女人，目光溫柔熱烈地寸寸滑過，她的髮絲眉梢，她的嘴角眼眸，移都移不開。

剛才，在關鍵時刻，是馬洛川從斜後方伸出手及時的把梁小柔按壓在地上，自己也跟著伏於地面，才僥倖躲過子彈。

梁小柔有些想笑，這次明明不是自己來救她的么，怎麼到了最後還是反過來被她救了？是她太厲害了，還是自己太沒用了？但不管怎麼說，這份重新見到她的極致喜悅，已然可以衝掉其他任何情緒了。

至於另一邊，諾則是氣到快要瘋掉，「馬洛川怎麼會跑出來？！我不是已經把她給鎖的牢牢的嗎！！她怎麼可能會自己出來，壞我的事！」她的眸光忽然滑到一側，死死地盯著立在一邊面無表情彷彿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的男人，低喝道：「Lucas,是你對不對？是你私自把馬洛川這個女人給鬆開來的？！是不是！」

Lucas低頭不言，看樣子倒是默認了。

「連你也想要背叛我？」諾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又重新舉起了手槍，「不，我是不會讓任何人破壞我的計劃的！」可這次槍還沒瞄準，就被恢復警惕心的梁小柔飛起一腳給踢掉了。

「收手吧，趁現在還來的及。」梁小柔扶著馬洛川到一邊坐下后，走回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沉靜而悲憫。

「收手？什麼叫收手？我的一切早在小瀾死的那天也就全部結束了，而這所有的所有都是你的錯！」諾跌坐在地上，仰著頭，神色凄厲，滿眼儘是形如實質的恨意。

梁小柔搖搖頭，走上前去想要徹底制服她，一道敏捷的身影掠過來擋在了她的面前，微微張開手臂，戒備地看著她。馬洛川不解，出口問道：「Lucas，你這是……」Lucas聲音低沉地回應：「我放了你，只是不希望諾再造下殺孽，但卻絕對不會讓你們傷了她的。」

他回頭看了看一臉瘋狂神色的諾，表情竟是從未見過的溫柔。「我不會讓她受傷的，我答應過自己的。」

梁小柔心神一凜，隨即也擺好了架勢，眼眸冷然地盯著對方，不敢放鬆一絲一毫。

這個男人，非敵非友，但有一點卻可以確定，他的身手相當好。

Lucas兩隻手上都綁上了麻繩，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對著梁小柔輕聲說道：「上次還沒有打盡興，你是一個很好的對手，希望這次能過癮。」

梁小柔怔了一下，看著自己的這雙眼眸，以及眼眸深處燃起的深色光芒……很熟悉的樣子，她略略回想了一下，啊，是了，是上次在跟蹤戴貴時遇到的那個殺手。

可這個殺手怎麼會在諾的身邊，成了她的助手？

接下來還來不及多想，一個拳頭已經忽然而至，梁小柔忙拋開念頭聚斂心神，一偏頭，避了開去，隨後側轉身體，輕而易舉地躲了開去，雙手卻趁機抓住梁小柔的腳腕，往自己的方向一帶，梁小柔被迫跨前了一大步，但她反應靈敏地轉了個身，另一隻腳腕跟轉了一下，卸掉了力量，同時借力跳起來，抬膝橫踢，正對男人的臉部。男人迫不得已用手格擋，梁小柔順勢收腿，站回原位，笑了，還是那樣倔強又不服輸的眼神，果然不愧是他尊敬的對手。

Lucas退後幾步，突然沖了過來，待貼近梁小柔之時又猛然滑下，雙腿發力欲要絞住梁小柔的雙腿。早有防備的梁小柔后翻，手撐地躲了開去，再借勁跳躍起來，在半空中踢向Lucas，Lucas以極大幅度後仰身子，堪堪躲過，接著轉了一個圈，單膝跪著，一個掃堂腿擺過去，對準的就是梁小柔還未落下的身子，梁小柔人在半空，不好扭轉方向，只得硬是用肩背處生生挨了一下，身形微滯，落下地後梁小柔用手臂撐了下才穩住自己的身形。

那邊馬洛川見了，身形微動，剛要站起來就覺得一陣無力，踉蹌了下又滑倒了。已經幾天沒進食的她又受了許多折磨，早就疲憊不堪的身子里還殘餘著肌肉麻醉劑的效力，要不是她精神意識強大，若換做一般人早就支撐不住了。可儘管如此，先前使勁全力趕到及時幫助梁小柔躲過那發子彈已然花去了她所有的力氣，所以現在她想要去與小柔一起並肩抗敵也是力不從心了。

她只能坐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小柔和那個功夫極高的男人過招，心下焦急萬分卻又無能為力。

她似乎能感同身受到一點了，在她被困在這裡的時候，小柔的心情。

諾看在眼底，不住冷笑，同時身形幅度極小地移動，想要夠到之前被梁小柔踢到的那把槍。她不想驚動馬洛川，因為她很清楚，就算現在那個女人看似不行了，可她自身所擁有的潛能和爆發力有多麼的強大。

梁小柔站直身子，氣還沒喘勻，緊接著就是一拳揮了出去，Lucas側頭閃過。梁小柔的那個拳頭一拳打空也不惱，隨即改用手臂用力，肘擊瞬間揮出，剛好擊中了男人的腦部。饒是如Lucas這般高手，也被這又狠又快的一下弄得頭腦有點發懵，梁小柔趁機欺身上前，凌空躍起，雙手交叉格擋，梁小柔被彈了回去，剛好落在一把底下裝了滑輪的椅子後面，她一腳把椅子踢了過去，隨後自己也借勢衝過去，一腳把椅子踢飛，卻沒能來得及阻擋緊跟著椅子而來的梁小柔，猝不及防間被她一腳踢到，一隻腳還沒撤回來的他重心不穩倒了下去，梁小柔立刻利落乾脆地翻越而起，伸手去擒他的手腕。

可沒想到纏在Lucas手腕上的麻繩都浸過了油，一時根本抓不緊，梁小柔手滑了一下，而此時倒在地上的Lucas反應依然很敏捷，被擒住手腕后還能發力，手掌順勢爬上樑小柔的胳臂，到肘窩處瞬間使力，輕微的「咔擦「一聲，始料未及的梁小柔整條右手臂都脫臼了。梁小柔痛呼了一聲，右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Lucas嘴角勾出殘酷的弧度，拉著她那條脫臼了的手臂往自己這裡一帶，使不上勁來的梁小柔不得已地隨著往前倒，Lucas衣袖間間卻有銀亮的光芒閃動，正是那把從梁小柔身上搜過來的strigerG8！

馬洛川忍不住喊出聲來：「小柔！」

這把軍用匕首異常鋒利，要被它刺中一下必定會受重傷失去所有抵抗力，那時候就全然完蛋了，等待她們的就只能任人宰割。到時候，她還怎麼能救出洛川！

她答應過自己的，也答應了那麼多人，會把洛川毫髮無損地帶回去。現在她已經受了那麼多的傷害，如若自己還不能好好保護她的話——

梁小柔深吸一口氣，烏黑柔軟的劉海下，一雙漆黑的眼睛灼然閃耀，使出全身的力氣猛然發力，一躍而起，纖巧的身子靈活地貼近Lucas並依靠身體的重力壓制住了他，另一隻完好的手探過去，借力翻轉，一個迅速有力的反擒拿，同時抬腿撞向他的膝蓋，男人晃神間，匕首已到了她的手上。

而下一秒，梁小柔左手握著匕首，跪著，臉上的表情帶著失敗后的悵然，卻又透著一股釋然。

「我還是輸了。」Lucas似是笑了笑，「隨你們如何處置我，殺了我也行，把我帶回警局也可以，我只求你們能放過她，她也只是因為太愛簡小姐而已，才會變成這樣子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虐待Madam馬的，也是我把高Sir抓過來的。而且，你也認出來，我是一個殺手，我殺了很多人，老實說，抓我要比抓她有價值多了，是吧？」

梁小柔低頭，看著他，問：「你為什麼要這樣保護她？」

Lucas嘴邊的笑容擴大，很溫暖的樣子，與先前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判若兩人。

「我是一個泰國人，小時候沒錢被抓去差點就要變成人妖，卻剛好碰到來泰國旅遊的她，是她幫我，才讓我免於這份苦難的。而後來我成為殺手后，有一次受了很重的傷，卻找不到醫生，也是她幫我治好的，我很感激她。所以……我要報答她。」說到最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語調卻是漾著微不可察的愉悅。

沒說名字，只是用了「她」這個第三人稱來代替，但很顯然他指的是諾。

而他話語里的深情和凄楚，梁小柔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諾是因為太愛簡瀾才會如此瘋狂，那你又是為何呢？也是因為愛她，才會從一流的殺手甘願退變成私人保鏢，緊隨其後，只為護她周全？她的一道命令，你便能拋棄一切不擇手段地去完成去達到，卻又在最後怕她罪孽深重而自願招攬一切罪責？

梁小柔很想問他，同時也很想告訴他，這是沒用的。諾犯了這麼多錯，她就必須承擔責任，接受法律的制裁。他這樣子，是完全沒有用的。

可還沒待她說出一句話來，那裡卻又響起了一道瘋狂狠戾的尖叫聲。

「給我全部停下！梁小柔，你好好看著，我這把槍是頂在誰的頭上！」

梁小柔心顫了一下，手中匕首保持平穩，側頭望過來，諾握著那把被她踢掉后撿起來的手槍，牢牢地貼住了洛川烏黑的髮絲。而洛川的表情，仍舊是那樣的不悲不喜，只是唇色蒼白地望著她，嘴角甚至還勾了一絲淺淺的弧度。

「你沒有聽見嗎！把刀給我放下，不然我就一槍爆掉她的頭！」諾聲嘶力竭地喊道。

梁小柔獃獃地望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馬洛川看著她，輕聲但堅定地說道：「不要放，小柔，你一旦放了，我們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她不敢開槍的。」最後一句卻是帶了點微微的傲氣。

梁小柔遲疑了一下，后又鎮定下來，那把匕首還是緊緊地貼在Lucas的大動脈處，只要他稍微動一下，便會被鋒利的刀刃給隔開。可Lucas卻視而不見，反而也開始勸起了諾，「放棄吧諾，就算挑掉了那個追蹤器，那些警察始終還是會隨著蹤跡找到這裡的，趁現在還能走，你快跑吧，不然再晚點就來不及了！」

諾徹底被激怒了，「你給我閉嘴！虧我還以為你有多可靠！到現在竟然胳臂肘往外拐起來了？！之前我還沒有計較你放走馬洛川的帳呢，你現在竟然還幫她們說話！你到底是誰的人，嗯？！」

「我當然是你的人了。」Lucas輕嘆了一聲，「可做到這裡，真的夠了，別再往前走了，不然你就真的回不了頭了。諾，」他抬眸，望向諾，眼中竟帶了無限的深情。「聽我的話，放手吧，然後帶著簡小姐跑的遠遠的，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簡小姐還在等著你呢。」

「小瀾……？」說起簡瀾，諾的表情就變得柔軟下來，可隨即她甩了甩頭，狠絕地說道：「誰也不能成為我替小瀾復仇的絆腳石！就連你，也不行！」說著，她竟然調轉槍頭，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目標是Lucas的心臟。

諾似乎是經過了專業的槍擊訓練，從瞄準到射擊，速度快到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沒反應過來。而這把槍，殺傷力穿透力都極強，一槍斃命。

梁小柔的匕首還橫在Lucas的頸間，可他卻捂著心臟，身子軟了下去，嘴唇翕動，似是想要說什麼，梁小柔茫然間下意識地低下^身去，貼近他唇邊，只聽見極其輕微的三個字：「對不起……」，他的瞳光就散了。

對不起什麼？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梁小柔百思不得其解，卻已經沒有聲音再來解答她的疑惑了。

一個炙熱的生命，就這樣悄然消散了，死在了他心愛女人的搶下。

他微睜的雙眼還透著一絲無辜和驚訝，似乎在最後一刻還是不相信她真的開槍了。梁小柔緩緩蹲下^身子，默默闔上了他的眼睛。

耳邊傳來諾瘋狂不絕的笑聲，梁小柔站直了身子，微微搖頭，低聲道：「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嘖嘖，累shi了，我現在是個壞孩紙，我知道的，自己說出口的話又不遵守，哎，我先剖腹一個謝個罪哈。。。

留言明天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