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凄凄去親愛,泛泛入煙霧(下)

二十九,凄凄去親愛,泛泛入煙霧(下)

梅清音不敢相信自已竟然會被人雙手緊捆,扔在一間半明半暗的室內。

幾天前,她被一個黑衣人突襲后,她就被蒙上了臉,身不能動、眼不能看、嘴不能言,然後被塞進一輛馬車中,接下來便是在顛簸不停的車廂等著,只有在方便時和用餐時,勉強能動一下。

她想不通誰要綁架她,唯一肯定的是這個人是針對她的,而且是有預謀的,那場大火就是個説明,也許在宮外,那個人就盯上她了,也許時間還會更早。但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呢?她只是一個深居宮中的妃嬪,無官無職,不理政事,發揮不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功效。他們現又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呢?

無數的困惑在腦中打轉,仍不得其解。

起初,有些驚恐,細細想想,反到鎮定下來。既然已被劫持,她在心中也默默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生死有命,她不害怕,只是想到皇上,她的心就象撕烈一般,洞房之夜成了生死分離,她和皇上的緣就那麼淺嗎?

不,她不相信,她不願就這般乖乖束縛。她動動坐麻的雙腳,咬著牙站起來。這間屋子微微潮濕,顯然許久沒有人進來了,窗戶有點高,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側耳細聽,沒有什麼聲響,這兒應離京城有些遠了。她奮力想掙脫繩索,怎奈力氣太小,繩索扎得太緊,她枉然地嘆口氣。

門突然開了,室內一下明亮起來,兩個身影閃了進來。迎著光,梅清音眯著眼,看不清來者是誰。直到領頭的人走近了點,她睜大眼睛,是位俊美陰柔如女子的男人,只可惜他臉上陰沉的表情破壞了那份俊美,人看上去如鬼魅一般。

他冷冷地掃過她全身,圍著她緩步轉著。

「這就是蕭鈞千挑萬選的梅皇后嗎?哎,不過如此呀,小孩子一個,蕭鈞的品味不高哦!」他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興奮和快意。

梅清音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説:「逍遙王到是名副其實——黑暗中的俊美幽靈。」她未曾見過蕭瑋,但聽別的描繪過,他剛剛幾句話,她一下就猜出了他是誰。

「哦,」蕭瑋挑高眉毛,「你到真是聰慧,不但不懼怕本王,而且還面不改色和本王談笑。嗯嗯,那些到也不是傳説,你確有點特別。皇後娘娘,離開了你舒適的宮殿,你心中難道一點點不害怕嗎?」

「害怕又能如何?可憐兮兮地哭一場,你就會把我送回宮中嗎?」

「不會,你可是我費盡了心思才請來的。」蕭瑋很坦誠,興趣盎然地看著她。雙手被縛,她卻一派恬靜安寧,他心中不禁也稱奇起來。

「所以為何要害怕呢,即來之,則安之,逍遙王綁我來這里,我就好好地呆著就行。」

「呵,好一個即來之,則安之。那麼本王要殺你,也不怕了嗎?」

她淡笑搖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有一日,終歸塵土,早一時,晚一時罷了。」

「哦哦,對,對,殺你太便宜了。本王要把你賣到邊遠的妓院中,你心中一定也很欣然嘍?」他陰壞地笑著。

「王爺是男子,無論臂力還是體格,我都不是對手,王爺要如何,我無力反抗,這是上天造人的懸殊,並不能讓我心服口服。身在困境,皮肉受屈,留有一顆高潔的心,仍是污泥清蓮,心自坦蕩。」

「你……」蕭瑋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明明弱不禁風,怎象挫不跨似呢?

她看他詞窮,笑了笑,「王爺剛剛只是一番戲論,我不會當真,再説王爺是皇族高貴子弟,怎會做那勝之不侮之事?王爺,擄我這樣一個弱女子過來對你有何用呢?」她試探地問。

「你對我沒任何用,但你留在蕭鈞身邊卻是有用的。涼州之戰,你壞我太多事,我怎能再任其下去。」蕭瑋恨恨地説,氣他被她講得陷於被動之中,這小皇后,還是不能太忽視。

梅清音心一凜,看來他已知道她隨皇上親征涼州,聽他話中之意,應不會放她回宮,她心中不禁悲傷起來,臉上卻不敢露半分。她忽看到蕭瑋身後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短瘦的男子,笑著説:「只怕壞你之事的不是我吧!」

「你胡説什麼?」羅干一下竄了上前,兇狠地吼道。

她無懼地直視著他,「我有説你什麼嗎?羅俠士。」

「你認識他?」蕭瑋問著她,目光卻陰險地盯著羅干,話音開始冷濘。

「王爺,這個女子留著是個禍害,你讓屬下殺了她。」羅干搶聲回答,「騰」一聲抽出腋下佩劍,直指梅清音。

「住手!」蕭瑋一聲喝住,身影一下就閃在了梅清音前面。」羅干,這里你是王爺,還是我是?」

羅干一臉灰白,收起寶劍,欠身拱手,「屬下不敢了。」眼角的餘光卻一再地刺向角落中的梅清音。

「羅干,要是你有任何事瞞住本王,切記你廣東的二十餘口!」蕭瑋冷冷地笑著,「你隨本王多年,本王的性格你再了解不過了。」

「屬下知道。」羅干驚出一身冷汗,瘦弱的身子不禁微微顫抖。梅清音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

蕭瑋微閉雙眼,復又春風暖人似的説,「當然,你對本王的忠心,本王是知曉的。外人想在我們之間生些嫌隙,也是不可能的。」現在是用人之際,雖然心中已隱隱明白羅干有出格之事,現在也只得暫且忍下,不要中了小皇后的離間之計。

「對,對,王爺不要受了外人的騙,屬下對王爺的心,蒼天可簽呀!」羅干忙不迭地説著。

梅清音的笑意更深了。他們要自欺欺人,她只能樂觀其成。

「小皇后,你知道嗎,本王擄你過來,還有一個原因,」蕭瑋迴轉身,臉中漾起猙獰,「蕭鈞他殺手了我心愛的女子和孩子,這個恨,我今日也要從你身上討回來。」

「心愛的女子和孩子?」梅清音重複著,是誰?

「張妃。」蕭瑋吐出了兩個字,口氣和表情卻無一絲痛楚。

「呵,你愛人的方式真是特別呀,王爺,拱手把心愛的人作工具送給別人,也是你表達愛意的一種嗎?然後背地裡做苟且之事,懷上身孕,這就是你給孩子一個尊嚴的生命嗎?」她想起張妃死前的無助和絕望,卻一點也不肯説出他的名字。這樣的男子還敢言愛,她不屑地盯著他。

「你……你這女子,敢胡言亂語。」蕭瑋羞慚得指著她,手指顫動,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王爺,這女子留也無益,反到是累贅,殺了,殺了。」趁蕭瑋心亂之時,羅干狠毒地在一邊煸風點火。

蕭瑋也已惱羞成怒,性急地揚掌向她劈了過來,她不懂躲閃,又被綁著,實實在在接了個正著,一下,血急涌於心,噴口而出,人也踉蹌地跌倒在地,意識漸漸昏迷。看她伏在地上,氣息漸弱,蕭瑋不禁心慌,探身上前去看。

「王爺,不要手軟,她若活著,不知會幫那狗皇上出些什麼主意呢,殺了她一了百了,永絕後患,再説,那皇上寶貝她呢,殺了她,他又亂了心神,不正合我們的意嗎?」羅乾眼溜溜地轉著,怕蕭瑋放棄,繼續火上澆油。

此刻,蕭瑋神智已有些清醒了,他暗暗後悔自已的衝動,他本意想留下她,以備以後要挾蕭鈞,沒想到,他一時失手,看她渾身鮮血,似無生還的希望,他點點頭,「鬆開她的繩索,扔到山下去吧!」

羅干欣喜地拎起她走出門外,山風一吹,梅清音幽幽地醒來,她張開眼,發現這里原來是在一處峭壁上,山上雲霧環繞,看不清對面的山巒,近前只一間採藥人的木屋,怪不得那麼潮濕。胸口一陣陣劇痛,她無力睜大雙眼,手徐徐地掙扎著,想下地站著。

羅干看到她醒了,陰冷地笑著,俯身低聲説:「皇後娘娘,不要怪羅干心狠,怪只怪你太聰明了。」

她明白了他的用意,苦笑笑,幽幽地看著山外,不再徒勞地掙扎。想不到,她的命如此短暫呀!

「羅干,留下她。」蕭瑋跑出屋內,急聲喊道。

羅干已走到峭壁頂端,佯裝沒有聽清,回身之際,手悄悄一松,蕭瑋飛身上前去搶,怎奈身子下墜的速度太快,他只抹下手上的一隻玉環,人瞬間就消失在眼前。

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山風吹得她衣裙臌起,梅清音也知道自已在墜下。她閉上眼,任著風速領著她的身子墜落,以前,她一直渴望能象鳥兒一般自由飛翔,現在她在飛了,她為何卻象有著一生一世的痛呢?

她想起梅珍的護愛,想起爹娘的憐惜,想起皇上溫暖的笑,輕柔的吻,想起她答應皇上幫他看折,承諾皇上陪他到老,如今,她都食言了,皇上會不會怪她呢?她的意識開始縹緲,山風不停地吹,令她有種錯覺,這風是要把她吹上天的,極涼的氣息拂過鼻尖,雖説明知生死在剎那,但對她來説卻像是永恆。

風嘯聲不絕於耳,她忽地掀開眼,瞧著不知什麼顏色的天空,地下的景物越來越近,速度越來越快,崩的一聲,她整個身子硬生生跌在地面上。劇烈楚痛幾乎自手臂蔓延到整個身子,嘴一張,連噴了幾次血,血花染上也視野上的天空,又盡數濺上她的臉。黑暗慢慢襲來,腦中一次次閃過蕭鈞俊朗的面容,終於,她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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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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