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髮(中)

二十五,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髮(中)

長安初春的夜晚,半暖半寒。因地處內陸,又偏南,春天的暖意更勝一籌,濃濃的花香和輕微的草濕隔了窗飄了過來,深深呼吸,似乎還能嗅到泥土的氣息。隔了一冬,一切都彷彿在悄然蘇醒。

梅清音挑滅了燭火,半依著床榻;外邊的星月向窗內揮落點點銀光,樹影是銀光中的活潑主角,揮灑寧謐的生動氣息。回來三日了,夜夜關照早早關了宮門歇息,也是因為一路辛累,也是因為怕皇上晚上過來。

和皇上朝夕相處幾月,一下就習慣了身邊有皇上的身影,在外也不覺著有什麼,可一回宮,她忽然意識到皇上不只是她一人的,宮中的妃嬪誰不期待皇上可以相伴長夜呢?她是皇后,母儀天下,尊貴無比,不能象普通人家的妻那般要求夫專心待自已。

她對劉公公説,皇上已冷落許久宮中的妃嬪,請皇上這幾日去看看她們。劉公公轉著一雙昏黃的眼眸,張大了嘴,瞪著她,半天也沒意會過來,等意會過來,他無奈地搖搖頭,嘴中也不知嘟嘮了什麼,嘆息著走了。

第一夜,剛從北疆回京,心情還在亢奮中,絮絮叨叨地和梅珍説到半夜,最後在輾轉反側中才入眠。

第二夜,心情平靜,可卻又無法入睡。明明身子累得處處都在叫酸,可就是了無睡意。腦中一遍遍閃現在龍輦里,被皇上擁著入眠的溫馨。出去一趟,她好象不再是從前那個淡然心境的梅清音了,似乎她也開始懂得妒忌了。不知今夜皇上的懷中是哪位妃嬪呢?一想到這,她眼中不禁涌滿了眼水。身為皇后,不該有這樣的思維,可誰又能控制得住呢?

第三夜,天剛黑,便催促梅珍去讓小太監關了宮門,這次,是逼自已。白天時,自然而然就生出許期待,怕失望,關了宮門,就死心了。身子躺在床上,睡意卻不知飄在何方。終於還是無法入睡,她起身下榻,去看書吧!

走出睡房,是一條彎彎曲曲的迴廊,正好環繞住院中的所有景緻;迴廊的兩旁欄杆內擺設了卧榻,讓她平時坐著邊看書邊賞景。廊柱全點上了掛燈,不致太幽暗。夜中獨自行走別有一番趣味。她無意叫醒梅珍,這一陣,她在宮中忙前忙后,夠累的。

前方隱隱有人聲,可能是守夜的太監和宮女在聊天。梅清音也不好奇,自顧地推開書廳的門,摸黑想找到燭火在何處?

忽然,她的心怦怦作響,她敏銳地感覺到身後傳來熟悉的氣息,她看到月光從門外穿過,把一個影子拉得長長的。

恍若只一瞬,她嬌小的身子就被一個溫暖的胸懷緊緊抱摟住了。

她輕嘆息,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興奮地跳躍著。

「皇上!」

悠悠轉過身,一雙小手悄悄的摟住他腰,肩擱在他懷中,一時一時的的摸索,直到雙手爬上他扎人的臉龐,他張開嘴,輕輕地撕咬著,直到她輕呼出聲。

「這是對你拒我於門外的懲罰。」他毫不憐惜,語氣間有些生氣。

「我,我……」她想説,我亦無奈,可她知道如這樣説,皇上會説他只想呆在她的身邊,唉,皇后不易做哦,誰懂她的心呢?

「心狠的小東西!」他低吼一聲狠狠吻住她,抱起她大步跨向卧房之中。寬去外衣,擁抱著,感受彼此溫熱的氣息,蕭鈞情動得不能自已,悄悄移開了她,粗淺的氣息才漸漸平緩。」音兒,後天是一年一度的春季謝天大典,我想禮儀后第二日,我們成親,可好?」

她輕撫著他俊逸的面容,螓首在他肩頭,臉上的暈紅漸濃,其實,她已無意等到那一日,這樣的夜,這樣的月光,幾日的分離讓相思瘋長,她很樂意成為他的妻。但皇上這樣説,她知是對她的慎重,只得含羞地點點頭。

他握住她小巧的手輕吻。」怎麼捨得把我推給別人呢?我到燕妃宮中坐了坐,就覺著象是對不起你般,找了個借口逃了似的回來。第二夜,轉到你宮前,你早早熄了燈,我就回寢宮了。今日,我真的等不及,還是跑過來了。」他笑了笑,有些無奈,「音兒,我想我是真的著了你的魔,心中容不下別人,怎麼辦?」

「可能是我們在一起時間太久,你習慣了,你以後少見見我就可以了。」她真的為他提起建議起來,氣得他咬住她的唇,不再讓她吐出他不願意聽的話來。

「音兒,皇后不要做得太稱職,使點小性子才象溫柔的女子。」他輕點她的鼻尖,細細地吻著,像是承受不住心中綿綿的情意似的。真的,從來沒有人這么對待過他,他不知道真心相愛會是如此心馳神移。即使還不曾真正擁有,可他已覺得幸福無比。他願意等到他們象普通夫妻那樣相處過,才結秦晉之好,

梅清音委婉淺笑,捧住他的臉,不想再掩飾心中的情意,顫聲説「沒有皇上在身邊,我根本睡不好。我好想你!好想你!你再不過來,我想我尋了過去找你。」

「音兒……我的小妻子!今夜,我就是為你而來的。」蕭鈞動情地吻著,手上下遊動,今夜,先讓手認識她的身子吧!

軟語溫存,凝眸訴情;美麗浪漫的月夜,天空的星子爭相閃動,俏皮地相互傳送感情。夜悄悄深了。

天剛破曉,劉公公就領著一班太監,捧著龍袍和龍冠過來了。有過太多的教訓,劉公公讓所有人退後幾步,自已站在睡房前輕咳一聲,低聲説:「皇上,該上朝啦!」

蕭鈞捧著梅清音的臉輕吻了下,「乖,再睡會兒,時候早著呢!」她昨夜沒什麼合眼,兩人一直在綿綿私語,凌晨時,在他輕哄下才閉上了眼,剛一會,劉公公就到了。

梅清音撐起身,搖搖頭,「你都上朝了,我怎能還在睡著。」邊説還為他拉整著睡皺的內衫。

他溫柔地按下她,俯在她的耳邊説:「這幾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累著乏著,別忘了,後天就是我們的成親之日,我可不想你因為身子倦了,又讓成親之日拖后。音兒,真正的成親之日,可比昨夜甜美多啦!」

「皇上!」梅清音羞澀地別過頭去,酡紅染遍了臉和脖頸。

「好啦!睡吧,我真的要起身上朝,不然劉公公要進來搶人了。」他戀戀不捨地啄吻了一下,掀被下榻。

梅清音回過身,看著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她緩緩地躺下,不管將來如何,此刻的情境,受寵如斯,這一生也可以含笑而無怨了!皇后的規矩和禮法,先扔一邊吧!現在,她要準備著做他的妻,她要好好地將幸福鐫鏤在心中,收藏以供一輩子回味。

每年三月中旬的最後一日,是朝中最忙也是最重視的一天。這日,皇上要沐浴更衣,領著滿朝文武大臣,到京中最高的山上祈求上天賜給萬物風調雨順,賜給百姓和平安康。因是滿朝人員盡出,光是車馬儀仗就足足有幾里路。全城的百姓傾城而出,站在路邊觀看著。

「音兒,一會上山時,你要緊緊抓住我的手。」蕭鈞坐在寬敞的龍輦里,看著身邊一身盛裝的梅清音。這身服裝會不會太重了,他真怕她小小的身子承受不住。

「嗯!」梅清音動動頭上的鳳冠,點點頭。

「劉公公,朕要你辦的東西辦好了嗎?」蕭鈞掀開帘子,問騎馬的劉公公。

劉公公遞過一個小小的盒子,蕭鈞塞在袖中。今日,他也是一身隆重的禮服,顯得格外的帥氣。

「聖地已到!請皇上、皇後下輦登壇舉行祭天大典!」唱禮官的聲音洪亮地傳來,大臣們都神情肅穆的低下頭去,等待皇帝登上山頂開始祭天。大臣們按照官價排列在山的兩側。

劉公公帶著一班小太監送皇帝到山腳下。蕭鈞邁著莊嚴的步子、偕著梅清音拾階而上。

每沿著階梯登上一級,身後就多了兩個跪下的身影。轉過一個石柱,就是翰林所站的地方了,衛識文悄悄抬起頭,終於見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兒,清秀依舊、聰慧如昔、溫婉可人,他屏住呼吸,手緊緊握住,好想能搶過她,抱在懷中,縱使一同跳下山崖也心甘。可她的手被皇上牽著,一張小臉滿是汗水,眼直直在看著山頂,她沒有看到他正在他的身邊。

過了冷丞相站的地方,梅清音鬆開手,上面應是皇上獨自上去的山頂,她就在此仰望她。

「不,一起!」蕭鈞簡短地説著,又拉住她的手。她只得依著他一同攀登上山頂。山風凜冽,衣襟飛飛。蕭鈞莊嚴地按照步驟,一步一步地叩首祭天。梅清音在一邊看著。一切結束后,他忽然拉過她跪下,朗聲朝天,「今日,還請天爺賜我一個心愿,我蕭鈞願與梅清音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永結夫妻。」

她震驚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居然這般的珍重待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他從袖中拿出劉公公給的小盒,打開,是一雙玉扳指,大的上面綉著龍,小的上面綉著鳳。他拉過她的手,鄭重地為她戴上,又遞給她大的,讓她為他戴上。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原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綿綿無絕期。」他雙手包住她柔軟的小手,深情地誦道。

她知道他不愛讀書,更別談誦詩了,也不知討人歡喜,這玉扳指,這情詩,不知他偷偷用了多少心,只為討她的真心,她怎能不動容?梅清音含著淚,撲進蕭鈞懷中,發誓道:「我梅清音今生今世永為蕭鈞之妻,生死不離。」

這個只展現在她面前的赤子之心與愛憐!而她被被禮教束縛的心,今日也在他面前解放自由。

儀式結束了,大隊人馬又轟轟烈烈地回京。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上面發生過什麼,但是看著從上面下來時皇帝和皇上滿臉的笑意,所有的人都相信,今年的年景一定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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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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