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寸心言不盡,前路日將斜(上)

十,寸心言不盡,前路日將斜(上)

皇上接連數日沒有上朝,緣由是皇后不適,皇上無心過問國事。朝中大臣談起此事,無不搖頭嘆息,唉,終是年少,兒女之情看得過重,這不是聖君所為啊!想當年,先皇如何如何……

就在大臣們憂心之時,卻有一人悄露一臉得意之色。此人便是開國將軍張槐。

張府今夜在後花園的暖閣中開了一桌酒席,菜式豐碩勝皇宮,張槐還讓總管去杏花樓叫了幾位姑娘作陪。

夜剛黑,張槐讓總管屏退所有下人,只留總管一人在酒席間照應著。不一會,客人便來了,只三人,一位著黑衣的陰冷男子,一位是安慶王魏如成,另一位是很久沒在京城露面的逍遙王——蕭瑋。

張槐恭敬地請蕭瑋上座,陰冷男子看見一邊幾位媚笑的女子,不悅地説:「濫脂俗粉,滾!」

幾位女子看著他那張冷臉,笑僵在臉上,看向張槐。」總管,你先讓姑娘們去別處坐坐,一會再過來吧!」張槐和聲説道。

幾位女子走後,陰冷男子臉色才稍稍放鬆,挨著蕭瑋坐了下來,張槐和魏如成分坐了兩邊。張槐親自把盞,為眾人滿上酒後,端起手中的酒杯,對陰冷男子笑著説:「今日,先敬我們的功臣,老夫先飲為敬。」説完,一仰首喝乾了杯中的酒,男子也不推讓,起身也幹了杯中的酒。

蕭瑋淺笑地點點頭,説:「確是功臣呀!不然小王也不能安穩地呆在京中,小王也敬你一杯吧!」

男子忙搖手,「王爺,羅干怎能受王爺的敬酒?王爺對我有再造之恩,想我羅干在兩廣什麼也不是,獨王爺青睞於我,受我於門下,才有羅乾的今日。唉,可惜那日情形不熟,沒有取得那人性命,實在愧對王爺。」

「不妨事,小王也不急於取他性命,驚他一下就行,這樣戲才好看呢!」蕭瑋臉露猙獰的笑意。

張槐也笑著説:「對,對,好戲才剛開始,怎麼能太快結束呢。」

一邊的魏如成困惑地問:「那人是何人呀?」

三人一聽,齊聲大笑,「這安慶王真是的,那人就是那人啦,安慶王你只管暢快飲酒,別問太多,到時享你的福就是了。」張槐説。

魏如成也不追問,他們説得太複雜,他也理不清哪裡是哪裡。

「安慶王,你聽説皇後身子不適嗎?」蕭瑋和張槐交換了下眼色,問道。

魏如成一愣,眼前顯出皇后謙和的笑意,不適嗎?他搖搖頭,「沒有聽説,皇上讓我在家養病,外面什麼事都不知,要不是張將軍今日請我過府喝酒,我也出不來。」

「啊,你看你這做臣子的不是吧,皇後身體不適,你就應去宮中看望看望。」蕭瑋陰笑著,看著魏如成。魏如成不禁一抖,問:「我去皇後宮中合適嗎?」再笨,他也懂那些禮儀的。

「以長公主的名義呀!」長公主與蕭玳同為先皇後為生,蕭瑋與蕭鈞遇見也只稱長公主,不以皇姐相稱。

「哦!」魏如成前幾日被娘訓斥,對遠大前程一事淡了許多,不想再與蕭瑋他們混在一處,可又找不到理由拒絕。這蕭瑋瞞著皇上,偷偷回京,也不知躲在何處,與那個叫羅乾的護衛形影不離,他一看到羅干陰冷的樣就很害怕。

「看,看,這菜都涼了,吃呀,王爺!」張槐招呼道,又與蕭瑋吃了幾杯。」王爺,住的地還合適吧!」

「與王府是沒法比,但小王這點委屈還是能受的,到是將軍要謹慎些,不要太喜形於色。」蕭瑋冷冷地説。

張槐點頭,「老夫明白,那人似乎還沒有清醒,這幾日都是幾位大臣問事,蒙古最近舉兵南下,朝中是慌作一團啊!」

蕭瑋一聽,臉露喜色,「真是天助小王呀!將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我可不能錯過呀!」

張槐舉起杯,「王爺放心!」兩人相視一眼,齊齊飲下。

魏如成在一邊坐得無趣,吃了差不多,也不想聽他們議事,早早便辭了回去,蕭瑋又叮囑了幾句。

他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回到王府,怕娘親盤問,悄悄開了園后角門,不想,推開門,便看見娘親獨坐在園中一棵大樹下,看著天長吁短嘆。

「娘,怎不披件衣衫呢?」他有些心虛,湊近娘,擁著。

「成兒,娘在看天呢?」

魏如成抬起頭,秋夜清冷,星星比往日顯得更亮也更遠,但看一眼便可以了,娘幹嗎一直看呢?

「成兒,都説人死後,便會升天,變成一顆星綴在夜空,看著下面的親人。娘在找哪一顆是你父親,找到了,告知他,成兒長大了,會想事,能明辨是非,不要娘操心了。」玉寧公主幽幽地説。

「娘!」魏如成羞愧地低下了頭,「你莫要説,孩兒不孝,一直讓娘操心。」

「成兒,有些事,娘不能幫你,需要你自已去好好想想,能做不能做,一定要細細掂量。」

「這幾日,孩兒也有些明白的。他們明日讓我去宮中看皇后,説皇後身子不適,我不知是何意?」

玉寧公主扭過頭,「是嗎?那就去宮中一趟吧,家中有域外的燕窩,帶上,興許遇見皇上,你不是有話想與皇上説嗎?」

「啊?」魏如成不解地看著娘,隨即低下了頭,哭了,「孩兒真沒用。」

玉寧公主嘆了口氣,摟著他的肩,説:「娘的成兒呢雖沒有滿腹才華,但他疼娘,他有些惡習,但不喪盡天良。娘真的很開心,成兒,娘不圖你建功立業,只求你好好地,找個乖巧的媳婦,生幾個孩子,娘就知足。」

「娘!」魏如成扁著嘴,哭得象個孩子。前陣,被蕭瑋鼓動,以為自已真的有造天之才,沒想到挪用災款,不但被皇上訓,還讓娘氣壞了身子,他們也無人出來幫他承擔一點責任,他漸漸明白,他只是他們利用的一顆棋子,於是心也灰了。其實他也看得出,如蕭瑋做了皇上,還不如當今聖上呢?光看他身邊的羅干,就知他有多狠。

「成兒,明日去宮中后,早早回府。見了皇上,想説什麼就説什麼,他不會怪罪的,懂嗎?」

「嗯!」魏如成鄭重地點點頭。二人又看了會星星,方回房休息。

梅清音三更過後,才輕輕地回到睡房。她怕蕭鈞睡得不香,一直呆在外面看書,梅珍催了幾次,她這才收書。

房中沒有點燈,她摸索著靠近床邊,欠身看看皇上是否睡好,不曾想正對一雙幽深的眸子。

「皇上!」她小聲地喊著,「要喝水嗎?」

他搖搖頭,費力地抬起手臂,指指床里,艱難地説:「你睡。」

梅清音搖頭,「皇上,臣妾睡卧榻就行了。在床上會碰到你的傷口,放心,臣妾離你很近,你一動臣妾就醒了。」

蕭鈞又搖頭,固執地指向床里。

梅清音兩頰泛起紅暈,無奈地和衣上了床,小心地越過他,躺在里側,試著不亂動,怕碰到他的胸口。連日吃藥,蕭鈞的身上有著濃濃的藥味,她習慣了,為他拉好被角,秋涼襲人,要是再凍著了可不好。

蕭鈞推開她掖被角的手,拂開一面,用力説:「進來!」

「啊?」梅清音不敢了,睡在同一被下,她怎能保證不碰到他,那好不容易才癒合的傷口怎麼辦?可皇上又很執著,可能是怕她凍了。她想了想,説:「皇上,臣妾把卧榻上的被拿過來睡在里側,這樣,你便可以看到臣妾,如果睡不著,那臣妾就講話給你聽,你不要回的,好嗎?」

黑夜裡,蕭鈞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梅清音抱過卧榻上的被,小心地躺下。床夠大,但如果身邊躺著個病人,那就有些拘束了。

梅清音盡量把呼吸放平,她悄悄注視著一邊的皇上,他兩眼晶亮,一點睡意都沒有。

雖已年滿十六,但入宮過早,梅清音又讀書成痴,對男女之情尚未知覺,詩詞讀得不少,也知這世上存在著美妙的情意,但自以年幼,從不往身上對應。這幾日,近日服侍皇上,她也只作一個皇后應盡的職責,從不亂想。現在,與皇上同卧一張床,她覺著不自然,稍有些羞澀罷了。

「皇上,臣妾有時很矛盾,希望皇上早點醒來,可又怕皇上早些醒來。皇上醒來,説明皇上身子好轉啦,可國事繁重,皇上便要忙於國事,那樣會累壞龍體。要是不醒過來,臣妾又害怕,這一國怎能一日無主,臣妾終是女流,撐不了幾日。每日想著百姓的生計呀,莊稼的收成啊,商人的利益,大臣們之間的紛爭什麼的,臣妾就一個頭兩個大,想想皇上真的不容易。」

蕭鈞的笑意更明了。

「幸好還有幾位大臣助著臣妾,不然,這國中的狀況真的不樂觀。皇上,你記得當初大婚前,你去看臣妾嗎?你説要臣妾幫幫你,臣妾以為那種幫只是看折那麼簡單,沒想到,這皇后也不好做。皇上,你會不會看錯人了,臣妾沒那麼厲害。要不,我們換個皇后吧,我還回我的梅府?」

「不許!」蕭鈞皺眉,忍痛叫出了聲,他低吼道:「朕就是死了,也要拉著你的手。今生,你想都別想換后一事。」幾句話,他説得氣喘吁吁,一雙眼象要把她吃下去般。

梅清音慌忙寬慰道:「皇上不後悔就行,臣妾再無能,也儘力不丟你的臉,好吧?」她當他是孩子似的哄著。

蕭鈞閉上眼,讓呼吸平緩,心情也安寧了點。他忽地又拂開了被角,伸出手臂,喊道:「過來!」

梅清音嘆嘆氣,掀開被角,鑽進了他的被中。終於,他抱到她了,小小的身子,清花的香氣,他的皇后。

「皇上,臣妾沒碰著你吧?」梅清音擔憂地問,小心地在他懷中找了個合適的位置。

「我累了,音兒,一起睡吧!」他放鬆地把頭轉向她的頸間,微笑地合上雙眼。

他喚她音兒了?梅清音愣了一下,可能聽錯了。這一天忙得很,她也累了,輕輕打了個呵欠,依著皇上,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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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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