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離開青鸞
哭的時候還咬着牙恨恨的嘟囔,
「……王八蛋玄頡…我再也不想理你…」
「…再也不想跟你說話了…」
玄頡嘆了口氣,將她緊緊抱着,溫柔的拍着她的頭。
用如囈語般的聲音安撫她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不要生氣了,不要生氣了……」
「……乖,聽話,先睡覺。」
…
溫柔安撫的動作和囈語讓虞雲的情緒慢慢安穩了下來,縮在玄頡溫暖的懷抱里漸漸睡去。
~
風翰書房。
藍溪站在下面,將去雲族發生的事情都給風翰彙報了一遍。
風翰坐在書桌前,手中拿着他昨天讓藍溪帶去雲族的信。
信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連看都沒看。
他面色平靜,細細端詳着手中的信。
藍溪沉着聲音說,
「雲族族長別的什麼都沒說,只說不來。當時看不出他的神情究竟是不相信,還是想捨棄自己女兒。」
說完之後,他抬頭看着風翰。
風翰平靜的神色讓他很擔心,不知道他接下來要怎麼打算。
書房中燭光搖晃,暗影晃動,遠遠看着,風翰稜角分明的臉龐在燭光中也有些模糊。
他舉起未開封的書信,書信在他指尖立住。
輕輕一點,書信飄起,在飄向空中的時候,底端憑空升起一團火焰,瞬間便將整個信封吞噬。
燃燒殆盡后的灰燼飄飄揚揚的落在了地面上。
風翰身體往後仰,靠在椅背上,眼神看着虛無的空氣,
「那你覺得他是不相信,還是想捨棄自己的女兒?」
藍溪凝神想了一會兒,
「我不知道。」
「但我覺得,不管是不相信我們,還是想捨棄自己的女兒,等到真的見到了她,什麼變數都有可能。」
說到這裏,聲音頓住。
他抬頭看向風翰,語氣淡淡,
「大王,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風翰坐直身子,看了藍溪一眼,沒說話。
他明白藍溪的意思。
可以把容煙帶過去當面威脅他,不從,就當着他的面殺了她!
想到這裏,他心裏很猶豫。
總覺得哪裏不太好。
還是希望自己能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書房內安靜了一會兒。
…
風翰挑眉,忽然問,
「玄頡現在怎麼樣?有沒有試圖逃脫的跡象?」
「沒有,屋外設下的結界仍然完好,沒有被攻擊的痕迹。」
風翰皺起了眉頭,看向書房外的一片漆黑。
被本王困在這裏這麼多天,你為何不慌不忙。
還真是琢磨不透你。
…
書房外,響起了敲門聲。
風翰收回視線,看向房門,
「進來。」
一個婢女走了進來。
向著上位拜了拜之後,將今天瑞鸞也落進了冰湖裏的事情告訴了風翰。
還沒聽完,風翰就站了起來,
「這個丫頭……真的是讓人操心!」
語氣滿是擔心。
說着,就走出了書房,快步向著瑞鸞住的房間走了過去。
藍溪跟婢女也趕緊跟了出去。
~
瑞鸞房間。
瑞鸞披着被子坐在床上,額前的碎發還一捋一捋濕噠噠的貼在頭上。
她緊緊攥著被子,坐在床上搖來晃去。
心裏火氣騰騰的。
自己走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掉進去了呢!
肯定是被哪個傢伙暗算了!
想到這裏,她重重地拍了幾下床板。
真的是膽大包天!敢在自己的地盤上暗算自己!
最好別讓我抓到,抓到了一定給你剁了!
…
她在等著暖身湯喝,等到現在還沒來。
不耐煩的扭頭朝房間後面喊了一聲,
「湯呢!怎麼那麼慢!」
「再等一會兒公主,馬上就好了。」
「快點!再等一會兒公主我就要冷死了!」
…
過了一會兒,婢女慌慌張張的端了一碗熬好的湯走了過來。
「公主,湯好了。」
瑞鸞伸手接過。
剛喝了幾口,風翰就從房外走了進來。
瑞鸞一看是風翰來了,哼了一聲,騰的將湯碗放回婢女的手裏!
不喝了!
然後躺在床上,拿着被子將自己整個都蒙住。
風翰自然是看到了她的這些賭氣的動作。
他笑了笑,走到床榻邊,推了推瑞鸞,
「鸞兒,怎麼了,看到我來了,幹嘛躲起來?」
瑞鸞不出聲。
風翰接着說,
「聽到她們說你也不小心掉進冰湖裏,我就趕緊過來看你了,你有沒有哪裏傷著了?」
瑞鸞躲在被窩裏不滿的大叫,
「看什麼看,你又不關心我,去看看人家容煙公主吧,人家可嬌弱著呢!」
風翰將被子掀開了一條縫,好笑的把臉湊到那條縫邊上往被窩裏面看,
「我哪裏不關心你了,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嘛。」
往裏面看的時候,正好跟瑞鸞面對面對視。
聽他說完之後,瑞鸞還是不高興,一把把被子拉了下來,遮住了縫隙,
「那你還吼我不懂事呢!」
風翰收回手,任由她在被窩裏藏着。
眼角掃到旁邊站着的婢女手中端著的湯,伸手接了過來,
「你可不就不懂事嘛,這麼冷的天,為什麼要推人家落進冰湖裏。」
碗裏的湯還有點燙,風翰說話的時候,手上一邊用勺子攪拌裏面的湯。
瑞鸞一聽他這麼說,更不服氣了,猛地掀開了被子,
「那我是你妹妹,還是她是你妹妹!我就是覺得好玩,我推一下怎麼了!」
她掀開被子的動作太大,風翰連連往旁邊躲了好幾下,才沒讓手裏的湯被她給掀翻。
聽着瑞鸞說完這些話,風翰輕笑一聲,
「那這下你自己也掉進去了,你覺得好玩嘛?」
瑞鸞撅了撅嘴,還想反駁,
「我……」
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生氣的別過了頭,不說話了。
…
風翰看了她一會兒,沒再說什麼,讓她自己平復情緒。
然後才端著湯往她身邊坐了坐,
「好了好了,把這碗湯喝了,暖暖身子。」
說着,用勺子舀了一勺湯送到了瑞鸞的嘴邊。
瑞鸞看着那湯,然後又抬眼看着風翰。
風翰一臉無奈,
「趕緊喝吧,哥哥親自喂你。」
瑞鸞的臉色這才有些緩和了下來,張嘴將嘴邊的一勺湯喝了進去。
剛喝完一口,她就又忍不住的埋怨,
「哥哥,你真的是,為什麼要吼我,我都傷心死了,她不就是一個你用得上的棋子嘛!幹嘛那麼關心她!」
風翰臉色變了變。
但是沒說什麼別的話,接着喂瑞鸞喝湯,
「不要說話,趕緊把這碗湯給喝了。」
瑞鸞悠閑的靠在床榻上,
「為什麼不讓我說了,我真的是很討厭她,因為她是玄頡的女人,每次看見她跟玄頡站在一起我就煩她!恨不得把給拉開!」
風翰的動作頓住。
瑞鸞還在繼續說,
「哪天有機會了我一定要把她揍一頓!不然……」
說着說着,她停了下來。
因為她看到了風翰不好的神色。
…
「……怎,怎麼了,哥哥?」她小心翼翼的問。
問完,她回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忽然意識到剛剛把自己的心事說漏了嘴。
她心虛的看了風翰一眼。
然後趕緊奪過他手裏的湯,咕嚕咕嚕幾下就給喝完了。
喝完之後,她將空碗遞給婢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風翰,
「哥哥……我喝完了。」
風翰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聽到瑞鸞的話,他站了起來,拉過被子將她蓋好,
「你休息吧,我走了。」
瑞鸞都不敢大聲說話,看着風翰點了點頭,小聲的說,
「嗯。」
風翰轉身走出了房間。
藍溪在房門外候着他。
看到他出來,就跟了上去。
~
在回書房的路上,風翰一言不發。
身上月牙白的披風被繞膝吹來的風吹得衣擺翻揚。
路上稀稀簌簌落下的小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為他鋪上了一層冰霜。
增添了他周身的冷冽氣息。
藍溪也感覺到了風翰情緒不太好,老老實實的跟在他後面,不發出聲響。
但風翰仍覺得心中煩躁異常,沒走幾步就對着空中伸出了手,讓所有的雪花僵在了空中。
停住了這場稀稀簌簌的小雪。
他原本就不喜歡這種簌簌小雪。
…
萬籟俱寂中,他接着往前走。
想着瑞鸞剛剛說的話,心裏百轉千回。
心頭像是打翻了一碗水,濕潤潤的。
沒錯,她是玄頡的女人。
是玄頡的女人。
明明就是一個棋子,好好的利用就行了,還有何猶豫的。
想到這些,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
身後,人走,雪落。
被凝住了的雪同時落下。
紛紛揚揚的。
像極了一場夢。
~
回到書房之後,風翰神色嚴肅的吩咐藍溪,
「去準備一下,明天本王親自帶着她去一趟雲族。」
藍溪頷首領命。
風翰看着眼前的書桌,雙眼眯起,透露出危險的光芒。
我就不信這老族長當真如此狠心,為了他玄頡,甘願拋棄自己這身生女兒!
…
藍溪退出書房之後,風翰下意識的就想站起來去一個地方。
就已經站了起來,腦子忽然清醒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心裏的想法和想要去的地方之後,他強制自己坐了下來。
強迫自己好好的處理書桌上堆積的文書。
心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沒什麼好看的,醫官已經說沒事了。
已經沒事了,只要是活的就行了,其他的無關緊要,不要在乎。
不要去想。
……
像是催眠一樣不停給自己灌輸這樣的想法,風翰才能夠壓抑住心底的某種渴望,讓自己平靜下來。
~
虞雲的房間。
虞雲睡着之後,玄頡這才慢慢鬆開抱着她的手,輕輕將她的頭放在枕頭上。
然後拉過被子將她蓋的嚴嚴實實的。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榻,將衣衫重新穿戴好。
打開房門的時候,隱在暗處的立影看到出來的是玄頡,趕緊走了過來,親昵的喊了聲
「主人。」
真的是好幾日不見,可把立影小傢伙給想死了。
可是玄頡沒他那麼熱切。
他輕聲的把房門關上之後,一邊向外走,一邊沉聲吩咐,
「立影,你迅速回去一趟,給白起帶些話回去。」
「啊!」立影不樂意。
人家這才剛剛跟你團聚呢,幹嘛又讓人家離開。
玄頡沒搭理他的小情緒,根本就不容他拒絕的把要帶回去的話說給了他聽。
立影一聽,也不敢再鬧情緒了。
一點兒沒耽擱的當時就離開了。
~
第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風翰就讓藍溪將還在熟睡的虞雲抱上了已經準備好了的車裏。
剛開始,藍溪還沒來的時候,風翰準備自己去抱虞雲。
剛動了動腳,就停了下來。
想了想之後,收回了腳,若無其事的等藍溪過來。
藍溪過來之後,讓藍溪去把她抱到車上。
收拾妥當之後,就出發了。
沒有多少人,本來就打算的是低調入雲族。
只不過是因為有虞雲在,昨天又剛落了冰湖,風翰實在是沒忍住的為她準備了個車,擋擋風。
並且不停告訴自己,下不為例。
…
車上有些顛簸,虞雲在車上沒躺多久就被顛醒了。
她一臉迷糊的睜開眼睛,揉了揉被咯得生疼的胳膊,奇怪的四處張望。
這又是哪啊?
怎麼還在動啊!
…
車外。
城門已經打開,一行人在往城外走。
虞雲暈頭暈腦的鬧了好久,這才明白自己這是這車上。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裏瞬間慌了。
我的天,這是要把我轉移到哪去嘛?
她理了理衣服,趕緊掀開車窗的帘子,趴在窗上往外看。
剛好在過城門,她只看見了一堵牆。
一堵牆?
她心裏直犯嘀咕,怎麼還有牆!這究竟是把我運到哪了!
不行!
這樣肯定不行!
不能坐以待斃!
她迅速收回趴在窗上的身子,扶著座位往車門處走。
因為這個時候尤其的顛,她在車內走得尤其不穩當,被晃得來回歪。
只能是抓緊頭頂的車頂,才不至於老是被晃得摔倒在車內。
這什麼破車!青鸞族難道就沒有好一點的車嘛!
…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車門處。
虞雲喜笑顏開的正準備去拉車門,整個車忽然停了下來!
她身子一個沒穩住,直直的往後栽了過去!
~
車外。
風翰站在整個隊伍前面,身後跟着藍溪。
藍溪氣勢洶洶的盯着對面攔住路的人,身上瀰漫着嗜血的殺氣。
風翰的神情很淡定,神色坦然的看着對面。
相隔十幾步的對面。
玄頡神情舒暢的負手而立。
玉澤跟白起隨其後而立。
三人身後,隔着已經乾涸了的大荒澤,
一眼望去,百萬狼妖士兵排列整齊、嚴正以待,全部猩紅著雙眼盯着這邊的青鸞族。
大荒澤已經乾涸,這些狼妖士兵沖不衝過來,只是玄頡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