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東臨碣石,以觀滄海，娘化燦爛,無處左右 第二十六章：兌子

?五月病嚴重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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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南之丘邊緣，大片建築連續坍塌著。斷折的鋼筋與碎瓦礫就彷彿抽象畫里的剪景，凄凄映對殘陽。

「我不能退卻！」神裂火織堅毅提醒自己。「我必須完成Master交付的任務，證明自己的價值……」

烏光漫卷，形成叱吒風雲的暴風雨幕，七閃與唯閃就在陣陣寒光電閃中呼應不休。憑藉嘯叫的風之刃牙，神裂將遮掩物與障礙物逐一削平，撕扯成大小難辨的碎屑。

但是，不管怎麼斬殺，神裂指尖始終沒有命中振觸。

她總感受不到記憶里那種黏稠的，充滿血肉味道的暢飲。那種用破碎臟器與泥濘屍肉勾兌的，滾過舌苔的驚艷刺激。

「骯髒的慾望殘渣……」根本不需抬頭，冰冷的褻瀆氣息又從側后襲來，提醒威脅逼近。

比化工污染物還要刺鼻，比流淌浮屍的恆河水更加污穢，腐臭的褻瀆氣味像霧靄般濃厚擴張著。充滿這股味道的空氣，已然跟劇毒瘴氣沒什麼分別……

——不！或者應該說，那就是一片充滿毒汁的吞噬氣團。

「先要喚起沉睡中的死者，讓審判的號筒像霹靂震撼死寂……」誦唱完兩小節禱詞，凈化之力被神裂驅趕向指尖。

緊接着，足以瞬殺目標七次的斬鋼線尖銳回抽，粉碎空氣之牆。

沸騰的聖潔依附在斬鋼線上，猶若火焰之鞭，將虛空中的黑暗人形撕裂為數塊。本應汲取生命熱源的幽暗，簡直跟投入岩漿的乾冰無二，瞬間喪失去形態，灰飛煙滅。

即便如此，待咆哮嵐音過境，戰鬥仍繼續著，無半分停歇徵兆。

有更多影形自虛空撲襲而來，它們呼應着共同進退，彷彿百鬼晝行的夢魘。

「真有完沒完了！」斥責間，七天七刀轉將三人份的幽影粉碎殆盡。但依舊沒有鐵鏽味道潑灑，目標就像是用膠泥黏合的人偶，要多少有多少。

明明是女英靈在黃昏時分大顯神威，明明是數百幽影在斜陽背景里飛蛾撲火，褻瀆氣壓卻分毫沒有減弱，甚至在填補數量上還呈現出遞增趨勢。

更多敵人，更多黑影，比更多還要多的數量！

「……威嚴的審判者，誓要在半空把寶座展開。」言靈聲清脆，巨刃與斬鋼線遂交錯纏繞，力將肆虐暴風升格為劍刃龍捲。「逾令塵歸於塵，土歸於土，靈魂伴靈魂……」

數不清的鋒利光輪在絞割周邊，爆射出雨點般光流，燦爛如燎原星火，一擊就焚滅去數十暗影。

迄今為止，影形異類的被斬殺數量已超過三百，可戰局卻絲毫看不出勝負趨勢，像陷入深不可測的泥潭一般。

「這種無休止的補充，真叫人厭煩！」佔據Saber職階的神裂火織，不曾露出丁點疲憊跡象。但重疊的數量，確實在慢慢消耗她精力，令觀察和判斷能力趨向遲鈍。

誰能夠想像，這群沒有厚度，沒有質量，看去與剪影無異的邪靈雜兵，會讓天草十字教的女聖人都衍生出一縷焦躁情緒。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真正的麻煩還沒出手呢！？」負手持刀，神裂用眼角餘光環掃，做出決斷。

對方沒有真正顯形，但席捲周遭的褻瀆氣息，已說明了一切——敵人，應該還埋伏着更強有力的底牌！

自己不能再遲疑等待下去了，就算是多耗費些，也要……

「——污穢啊，給我統統毀滅吧！」燃燒聖潔的美腿，重重踏下。

跟着，澎湃光輝便如錢塘潮湧，從大地下陷處迸發，翻滾吞噬掉那些依託黑暗的無定形影。

馬尾散亂逆風，英武之軀屹立光潮中央，強忍着胸口刺痛，將聖痕光輝激發至界限。

「敷座於奪目光輝，巍峨的殿堂將廣開重重天門！」鮮紅液體滴落，構成據點術式。

伴着頌唱，以締造者為中心的數十餘丈方圓，皆數變成神聖能量的和弦琴音。白熾色的輝芒紋路沿地表泛起，自然蒸發去界限內的一切污穢，也包括那數以百計的幽暗影形。

於是，聖堂降臨了。

短時間內，神裂將所處地域轉化為凈化祝福之所，禁絕不潔們接近，焚滅不潔們存在。

「哦，喪失耐心了嗎？」黑手將盤面上的兵棋提走，無聲推出城堡。

剛剛損失的低階邪靈，不過是下臣的下臣，根本值不得Assassin惋惜，無非消耗品罷了。

現在，接下來登場的，那才是真正的作戰主力。純粹的邪惡，再加上等量黑暗揉合，這便是魔道伎倆中最禁忌的不死煉成，被污穢靈穴具現化后的執念魔物。

「還不出場嗎，神秘的隱藏英靈？」長吸了一口被凈化空氣，神裂火織謹慎打量著周圍。

她不擔心低級邪靈，被臨時「聖地」庇護的自己，根本不是區區幽影所能靠近的。少數被噬生衝動誘導的黑影，才跨進光輝之所，便會被凈化源念焚燒為烏有。

「嗷——」無音的嘶吼傳入心隙，像是被聖潔白熾燙傷，兩條巍峨漆黑的龐然巨\/物陡然從地底無光處竄出。

「夜之影獸嗎？」Saber擰緊刀柄，苦澀念出對方名諱。

打第一眼確認，神裂火織的表情就無比鄭重，甚至接近於慎重。因為它們，絕不是用普通刀劍所能銷毀的幽暗魔物。

來襲者的斷面直徑超過七尺，那佈滿黏液牙齒的口器簡直像……像移植自某個被放大數百倍后的掘土蟲類，顯得猙獰而恐怖。實質化的污穢濃霧在它們身上蔓延，就連「聖地」的光輝也無法蓋下，反有被侵蝕抵消逆推的跡象。

這種色彩，絕對不屬於生者，而是屬於死者的仇恨怨毒。

「真是可笑，想和我玩陣地戰嗎？」Assassin提舉棋子，冷笑着按下。

忽然間，天地變得黯淡，超自然的幽深已將黃昏之光碟機逐，提前喚來夜幕。

而那兩條巨蟲夜影，則邊釋放着幽深黑暗，邊遁入無形迷霧，沿左右兩條線進行包夾。

「止步，褻瀆的怪物！」神裂低吼著，迅速劈出七道白熾灼線，朝慾望脫離的形影糾纏掃去。

輝芒，緊緊束縛目標，聖痕溢出的潔凈甚至將巨蟲形體燒出一個又一個透明破洞，彷彿被碳化焚毀的紙條。

沒等女劍士將更多神聖注射傳遞，兩頭巨獸不退反進，猶如拖拽長煙的黑色機車，勢不可擋地發起撲殺。

——既然不能硬擋，那就閃開好了！

能在地面飈出音速縮地的女劍客當然不會比大體型魔怪更遲鈍，她轉瞬即做出準備動作。就算被幽深黑暗阻擋去廣闊視野，可十餘丈範圍內的加速躲閃，她仍具有相當的自信。

「你以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嗎？」黑手冷笑着，重重落子。

冷，好冷——

突然，周圍的陰影里又浮出數條邪惡暗影，它們轉過模糊頭部，用凝刻有死亡的無情目光關注Saber。

這是與「生」相反的存在意識波動，是憎惡與怨靈的吶喊之音。光、熱、生命、呼吸、乃至行動，這一切都被蕩漾死亡的視線凍結，縱連身為「聖人」的神裂火織，也在侵襲瞬間打了個恍惚。

或許解凍僅耗費去神裂短暫片刻，但那就足夠了——轟鳴聲，旋碾壓過寂靜大地，揚起一路塵煙滾滾。

「結果，會是怎麼樣呢？」將數枚黑城堡推至白皇後面前，Assassin用沉默來迎接等待。

無論是巨人般的伏行夜影，還是蟲蟒般的巨蟲夜影，抑或是模糊星光、翱翔低空的飛翼夜影，它們都是棋子，是飄蕩在荒蕪大地上的幽暗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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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麼讓英靈闖進去？」人形的閃光構成物，漂浮在飼主脊背發問。

「當然……」慕容菡嫣自信微笑着，解釋說。「要沒有香誘餌，如何能釣到金鱉呢？」

她越過愈發稀疏的夜影防線，從東南側向南之丘靠攏。各類隔絕氣息、聲音、光影留痕的術法加持在慕容菡嫣身上，只要不被那些黑暗怪物靠攏到足夠近距離，它們就絕不可能發現女修行蹤。

「說到底，那些名為英靈的人偶們不過是取勝工具。」冷靜語氣后，女修已切入教堂建築的拐角。「……要能用得趁手最好，即便用不趁手，那也並不代表沒用！」

慕容菡嫣的想法非常簡單，那就是兌子，她要用自己的「馬」去牽制住對方的「車」。換句話說，她把勝負的關鍵放在自己，而不是被召喚的英靈身上。

這是相當大膽的戰術，但執行者心中卻沒一絲害怕情緒。因為她確信，將要面對的不過是自己弟子，區區一介築基初期修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