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琢郡風雨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黎陽倉破

卷二 琢郡風雨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黎陽倉破

?更新時間:2013-02-06

寒風陣陣,捲起千層雪。

昨日的一場鵝毛大雪,沒有想到,今日卻已停歇。然這數九隆冬的,又能有什麼好天氣。雪雖停,風卻又起,在房中,就能聽到它的狂烈與怒號,讓人聽著就覺出外面的寒冷。

楊倓外披鑲銀狐皮的大麾,內里紫袍,腰纏玉帶,左右掛著香囊玉飾,左手拿著象牙摺扇,眼泡微微浮腫,腳步虛浮,顯然是昨晚飲酒過晚。身後則跟著長垢與無雙兩女,也是一臉的倦態。這讓樓下的諸人看到,不由得浮想翩翩。

「主上,彥博先生離下了一封書信,一大早就離開了驛站,大雄沒用,沒能攔下彥博先生。」雄闊海見楊倓出了房間,趕走上前,焦急的對楊倓說道,交遞上了一封書信。

楊倓接過書信,並沒有多少吃驚,接過了書信,淡淡的說道:「人生似鳥同林宿,大限來時各自飛。走吧!都走吧!反到落個耳根子清靜,本王是不會強求任何一個人的。」楊倓說完,慢慢走下樓梯,手中溫彥博的收信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撕碎,揚手扔出,就如外面的雪花,紛紛撒落。

「虞大人,宇文將軍,讓二位久等了,我們走吧!」楊倓來到樓下,見兩人在樓下坐著,面無表情的對兩人說道。

「哈哈,看燕王殿下的樣子,兩眼浮腫,腳步虛浮,昨晚一定沒有休息好。不過,下官還是勸殿下一句,殿下還年幼,這有些事情,殿下還是要節制一些的好!」

虞世基說完,耐人尋味的看了楊倓身後的長孫無垢,與無雙二女一眼。長孫無垢與無雙兩人聽了虞世基的話,又見玩味的眼神,粉臉桃腮爬上紅雲。楊倓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理會虞世基,徑直向外面的馬車而去。溫大雅、顏師古、崔濟幾人見楊倓如此,都露出了失望,又有一絲的夫奈,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也隨著出去。

就在楊倓將要上車之時,宇文承基突然快步走到楊倓近前,帶著痛惜的說道:「燕王殿下,無非受到一些挫折,但以燕王殿下之才,末將相信,早晚會得到重用,何必又如此作踐自己呢!」

楊倓停下身子,將腳從車上放下來,扭頭看了宇文承基一眼,面色清冷,並沒有說話,蹲下身來,拔下院中的一棵乾草,似是對宇文承基說,又似喃喃自語:「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歲吹又生。」看了宇文承基一眼,似要再說些什麼,但卻化成一聲嘆息,登上了馬車。

宇文承基拾起楊倓扔下的乾草,嘴中沉吟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春風吹又生?殿下這是指……」

看著楊倓的馬車已經駛出了驛站,手中拿著乾草,嘴還張著,卻是愣在原地。心中卻翻起巨浪。燕王殿下這野草是暗指什麼?叛匪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

「將軍,虞大人已經上車了,弟兄們都整裝待發,我們該走了。」旁邊一名軍士對著發愣的宇文承基輕輕的說道。

「噢?走!我們出發!」宇文承基看了一眼已經出去的楊倓的馬車,翻身上了戰馬,率一千左驍果軍跟隨而出。

直到此時,宇文承基才真正的明白,楊倓為何平匪之後,卻遲遲沒有回兵薊城,而是怕叛匪捲土重來。內黃破敗的城牆,跟本無法抵擋得住叛匪。現在的右驍果軍也已經向薊城開拔。陛下這是為何?不能相信自己的皇孫呢?宇文承基帶著滿心的隱憂,『護著』楊倓等人,向薊城而去。

大業七年臘月初五,在經過近二十天的在雪地之行,楊倓一行人終於回到了薊城。在回薊城之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楊倓並沒有去臨朔宮求見隋帝楊廣,而在窩在府中,半步也不出。聽聞在府中整日飯酒,或是在校軍場中發泄。

就在楊倓楊倓回到薊城五日之後,已經補齊的三千右驍軍,在檢校郎將裴行儼所率之下,也回到了薊城,但卻是士氣低落。

在臨朔宮中,隋帝楊廣對這些還像都不上心,正在蕭皇后的相陪之下,在溫暖如春的宮殿中,飲酒賞舞。環佩叮噹,紅裙長袖隨心舞,看著一個個曼妙的身軀,扭動著如水蛇般的腰肢,臉上帶著笑容,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旁的蕭皇后,看著旁邊自己的丈夫,一副非常陶醉的樣子,心中暗嘆一聲,黛眉輕促,眼波流露著無奈,輕聲的問道。「陛下,可知這些時日,倓兒在府中的情況嗎?」

楊廣看了蕭皇后一眼,並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扭頭再次看向了歌舞,臉色卻是陰沉,明顯的帶著一絲的不快。也放這就是蕭皇后,如果要是換作旁人,楊廣早就發作。

「倓兒意志消沉,整日的飲酒,覺醉不醒,如此下去,倓兒就……」蕭皇后說道這裡,不由得潸然落淚。

「不要再提他。膽大妄為,私動兵革,戰後不回,故意收買人心。他這是想要做什麼?朕這還硬朗著呢,就忙不跌至的爭權奪位。朕免去他一個右驍果軍郎將,只是給他一個警告,他卻心生怨氣,整日的醉酒,他這是在怨朕對他不公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朕就讓今朝酒不斷。」楊廣強自己忍著心中的怒火沒有爆出,但這語氣已經楊倓非常的不滿。

「哎!陛下臣妾本不該參與你們之間的事情,但倓兒是昭兒長子,自小又失去母親,是命苦的孩子,難免受不得半點的委屈。可倓兒是陛下與臣妾看著長大的,這孩子的脾氣秉性,陛下還不知道嗎?外柔內剛……」

楊廣掃了一眼蕭皇后,冷聲的對蕭皇后說道:「這是他托愛妃求情的吧!他怎麼不自己進宮?他的膽子不是大的很嗎!」

蕭皇后搖了搖頭,未曾說話,卻取出了一方包起來的絹帕,打開之後,取出了一棵干黃的枯草,遞給了楊廣,輕聲說道:「陛下,這是天寶將軍托臣妾轉交給陛下的,同時還有一首詩。」蕭皇后輕起朱唇,婉聲誦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楊廣接過干黃的枯草,聽著蕭皇后口中的詩,不由疑惑起來,看著蕭皇后問道:「承基做得詩?這是何意?」

蕭皇后又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承基做得詩,是倓兒在河間驛站做得詩。天寶將軍還讓臣妾帶給陛下一句話。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

楊廣手中捻著那株干黃的枯草,獃獃的看著這株草,沉默不言。蕭皇后也並沒有再復出言打攪楊廣的思緒。多年的夫妻,蕭皇后很了解楊廣的性格,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樣的話。

朕錯了嗎?倓兒留在內黃,難道並不像他們所說,居心叵測,要藉此機會收買人心,以增自己的威望,迫朕立他為太子嗎?叛匪經此慘敗,雖然那個什麼張金稱逃走了,真的能春風吹又生嗎?

想到這裡,楊廣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迷茫,但很快又變得深邃,令人琢磨不透在想些什麼。只是輕輕的將手中干黃的枯草放到了面前的矮几上。嘴中輕聲的念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如此年紀,在這一路之上,卻能出得兩首千古佳詩。沒有想到,我大隋的皇室出了一位風流才子……」

蕭皇后愣愣的看著楊廣,這一次確實不知道,和自己生活多年的丈夫,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心中對楊倓到底是怎樣一個決斷。

就在此時,吳內侍匆匆的跑了進來,還沒有等說話,楊廣的臉一沉,沉聲說道:「這到底又是有什麼事,朕想賞個歌舞,都不得安生。」

「陛下,兵部尚書段大人正在外面等候陛下傳見,看段大人的臉色與語氣,就知道段大人一定有緊急要事報與陛下,奴才怕耽擱了,才如此慌張的進來。」

楊廣就是一皺眉,嘴中說道:「這都快過年了,還能有什麼事?真是不讓朕省心,傳段文振進見。」

時間不大,兵部尚書段文振顯得有些慌亂的就走了進來,蕭皇后才走到一半,段文振也顧不得其他,匆忙的見完禮之後,就連楊廣賜的座都沒來得急坐下,焦急的說道:「陛下,大事不好,黎陽陽倉在三日前被叛匪攻破了,糧草被洗劫一空……」

楊廣『嚯』的站了起來,大驚失色,急急的問道:「段愛卿,你說什麼?」

「陛下,黎陽倉被叛匪攻破,糧草全被洗劫一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叛匪不是被右驍果軍剿滅了嗎?這又是從哪裡冒出來叛匪?」楊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點消息都沒有,也讓人太不可思意了。走在半路的蕭皇,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一臉的驚愕。

「當日燕王殿下在內黃與硝河兩戰,雖然大破叛匪,但匪首張金稱與孫宣雅卻帶著幾百人逃走了。不知他們從哪裡又聚得近萬的叛匪,趁著大雪,突然出現在了黎陽倉,守軍苦守兩日,終因寡不敵眾,被匪攻破,現在叛匪已經逃向了巨野澤。」段文振再次向楊廣說道。

楊廣聽清之後,一屁股坐了下來,嘴中不知在嘟嚷著什麼。蕭皇后看著楊廣,心中不由得一陣痛惜,輕移碎步,又走了回來,在楊廣的身旁坐下,溫柔的抓起了楊廣的手,柔聲說道:「陛下,保重龍體,事以到此,還是召大臣,儘快想辦法要緊。」

楊廣的日光有些獃滯,喃喃的對蕭皇后說道:「愛妃,朕錯了嗎?朕真的錯了嗎?」

「陛下有陛下的考慮,只是正巧被叛匪鑽了空子。倓兒是致孝的好孩子,這個陛下心中早有定論了。」蕭皇后安慰楊廣,但又順口為楊倓說了一句。

楊廣默默的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傳朕旨意,召諸大臣進見,商議軍情。另傳朕旨意,燕王楊倓平匪有功,加封燕王楊倓兵部侍郎銜,領右驍果軍郎將,立即進宮,商議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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