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離殤

定西離開蘭府之後便無處可去了，他怎麼也每想到自己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也罷，蘭府也不是他長久待下去的地方。

他算什麼赫連城的大英雄，哪有英雄無家可歸呢？

「對啊，我和之前的我年代相差不遠，一定還能找得到老雷家的！」

他有點兒興奮，說不定他找去之後還能看到兒時的爺爺。

可他站在山丘上看著遠處的大漠，然後又轉身看著身後的草原，到底哪裡才是家呢？

他怎麼一定兒也記不起回家的路呢？

「我怎麼連回家的路都記不起來了呢？」

他無奈地笑了一西，轉身朝赫連城走去。

他準備買些吃的去赫連寨住段時間，在這期間他能安心練功，還能好好為以後打算。

赫連城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大街上也有了玩耍的孩童。

他看著孩童在街道上追逐打鬧，壞心情一掃而光。幸福是什麼？不就是孩童時代的笑容嗎？

可惜他已回不去那個純真時代了，只能負重前行，一個人走完看不到前方的路。

他摸了下衣兜，還有些錢，他走到商販跟前，準備買些吃食。

商販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他是大英雄，那日騎著大馬可威風了。

「雷定西？你是雷定西？」

商販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他的眼神里無不流露出崇拜之情。

「是！」

定西平靜地回了聲。

「大家快來看啊，他就是雷定西，是我們赫連城的大英雄！」

商販跑到街道中間大聲吆喝著。

他這一呼喊不要緊，可把定西嚇著了。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大英雄，要是等會兒圍觀的人多了，他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幾個湊熱鬧的大媽截住了。

「少年英雄，果然英俊瀟洒，氣宇軒昂啊！」

胖大媽走過來拉住他的胳膊，眼睛一直在他臉上遊走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瞬間百姓將定西團團圍住，他們像看猴子似的看著他。

「英雄，說說你是怎麼把妖怪打跑到吧！」

商販在人群中吼道。

「我，我—」

定西腦子一片空白，骨千面又不是他趕跑的，這他怎麼能說的出來呢？

他抬頭看著人群，覺得天旋地轉。他看不清他們，更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他閉上眼睛想冷靜一會兒，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當一個偽君子。

人群依然很嘈雜，他們的議論聲他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過了半晌，他鼓起勇氣對著大家說道：「大家安靜一下，安靜一下！」

議論聲漸漸減少，最好變得異常安靜。人們都把目光望向定西，看他要說些什麼。

他們等著大英雄說他的英勇故事，因為赫連城已經很久沒有出過英雄了，所以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都是幾十年前的故事。

「對不起，我不是大英雄，妖怪不是我打跑的！」

他說完后先是一片寂靜，寂靜的連呼吸都要凝固了。

大概過了三秒，人群突然又開始喧嘩。

「怎麼可能！」

「就是，英雄，你可別逗我們了，蘭大戈都帶著你遊行了，整個大漠都知道你是大英雄！」

「是啊，不是你還能有誰？」

......

大家不相信，也不願相信他不是英雄。

「妖怪真不是我趕跑的，你們看我如此瘦弱，又怎麼是妖怪的對手呢？」

定西一臉真誠地看著大家，他不想再騙大家，不想再受心靈的譴責了。

「妖怪真不是你趕跑的？」

胖大媽見定西如此真誠，便試著問道。

「真不是我！」

定西剛說完，就見大家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一瞬間圍著他的人都四散而去，離開的時候嘴裡換罵罵咧咧的。

「騙子，不是你趕跑的妖怪，裝什麼英雄？」

不過定西對此並不介意，他終於能釋懷了。雖然那天被人簇擁的感覺很好，可內心的煎熬更讓他難過。

「老闆，把這兩根火腿給我包起來吧！」

定西走到剛才那個商販對面指著熏火腿說道。

「騙子一邊兒去，我這火腿不給騙子賣！」

商販一邊低著頭扇者上面的蒼蠅，一邊說道。

「誰是騙子？」

定西對著商販吼道。

「怎麼樣？我就說你，騙子，騙子！」

商販抬起頭，怒瞪大眼吼道。

「你—」

定西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從未說過自己是英雄，怎麼就成騙子了呢？

小戈一直在暗地裡看著他，她十分心疼他，也很想過去跟他說話，可他還在氣頭上，去了只會惹得他不開心。

「喜兒！」

她一邊兒盯著定西，一邊兒對喜兒說道。

「小姐！」

「你把包裹里的吃的給定西哥哥送過去，但千萬別說是我送的！」

「是！」

喜兒提著包裹跑了過去。

「雷公子。」

喜兒站在定西身後說道。

定西一轉身發現是喜兒，他就以為是小戈也來了，便抬起頭朝前面看去。

小戈立馬縮回身子，她躲在牆后，害怕定西看到她。

定西見小戈沒有來，他竟然有一絲失落。

她就那麼狠心嗎？連找他一下道理不行嗎？他雖然很介意她騙了他，可，可他們之間的感情也足以抵消她的欺騙吧？

「公子，完見你什麼也沒帶就離開了，就給你帶了些吃的。」

喜兒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到。

他一直盯著，多希望從牆後面跳出來一個廢話很多大人，可他看了半天，那堵牆卻異常的冰冷。

「喜兒姑娘，你—說什麼？」

定西悵然若失地問道。

「這些乾糧你帶著，裡面還有錢。江湖邪惡，照顧好自己！」

喜兒把包裹塞到定西手裡就轉身跑了。

「喜—」

定西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她就跑了，算了，還要搞清什麼，小戈連見他一面都不想，他還能怎麼辦？

他看著那堵冷冰冰的牆，心裡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再見赫連城！」

他無奈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小戈抓住牆角，悄悄看著定西遠去的身影，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那麼愛他，她曾經以為只要好好愛一個人就夠了，從來沒有想過那麼多問題。可為什麼愛一個人就要他承受如此痛苦呢？他們不是好好的嗎？打打鬧鬧，歡喜冤家，可怎麼就形同陌路了呢？

「定西哥哥，我很快就會去找你，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的！」

小戈流著淚轉身回去了，她終究是個女孩子，面對愛人的離開，她還是無法忍受。

定西再一次停下腳步，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可無奈還是沒有小戈的身影。

「小戈，我們終究有緣無份嗎？」

他背起包裹像赫連寨走去。

赫連寨里一片廢墟，他收拾了整整一個下午，可心裡的悲涼卻難以平復。

他打開包裹，取出裡面的燒餅吃了起來。

夜色朦朧，耳邊沒有小戈的吵鬧聲，他卻怎麼也睡不著。

月亮很高，顯得很高冷，縱然眾星捧月，可孤獨依舊。

他突然想起床後面的箱子里有一幅畫，畫上人正是蘭小戈。

他趕緊去翻箱子，卻找不到那幅畫到底去了哪裡。

「雷定西，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討厭她嗎？她整日就像一隻蒼蠅一樣在你耳邊響個不停，你為什麼還要想她呢？」

他蹲在地上，感覺失去了什麼似的。難道他真的喜歡蘭小戈嗎？可他喜歡過去的他還說現在的她呢？

「蘭小戈，老子喜歡你，老子喜歡你！」

定西從沒有過這種感覺。無力，惶恐，煩躁，欲哭無淚，他就是想幹什麼，卻不知道該幹什麼。

小戈倒顯得淡定了很多，她回去之後好像和往常一樣，吃過飯後回到房間，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獃。

直到月亮爬上來，她才意識到天黑了，然後就上床睡覺。

可夜晚太長，她卻久久不能入眠。她想現在就去找定西哥哥，立刻，馬上。她見不到定西會瘋掉的。

「喜兒，喜兒......」

她發瘋似的從床上爬起來叫道。

過了半晌喜兒才從隔壁房間迷迷糊糊地走過來。

「小姐，怎麼了？」

「現在就去找雷定西，你跟我現在就去找他！」

「哦！」

喜兒剛應完覺得哪裡不對，便大叫了一聲看著小戈。

「小姐，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現在去找雷定西！」

「可現在都幾點了，就算你不睡覺，馬兒也要睡覺啊！」

喜兒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睡覺，就在轉身的瞬間被小戈拉住了。

「必須現在去，我要是不去找他，會死的，我會死的！」

「可，就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嗎？」

「我會死，我會死的，就現在去！」

小戈說完就朝馬方去了。

「這造的什麼孽啊！」

喜兒一邊爬著跟了過去，一邊無奈地說道。

不知道是馬兒疲憊還是人太疲憊了，她們都馬根本跑不快。

「小姐，你知道雷公子在哪裡嗎？」

「當然知道，他肯定在赫連寨。」

「以馬兒的速度，就是跑到明天晚上也到不了！」

「那我們就走著去！」

小戈跳下馬開始走著去赫連城。

......

「小戈，今晚月亮雖然高冷了些，卻很美，你看到了嗎？它真的很美！」

定西將目光從月亮上移開，走到床邊，卻睡意全無。

「哎！睡吧，睡著了，心裡大概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可滿腦子都是和小戈的模樣。

「蘭小戈，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