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談（一）

舒梨雖然剛穿越過來，尚是個襁褓嬰兒，但外祖母實力不弱，一來便抱住了一條粗壯的大腿，她心底安心了不少。

「估計，這些長老得慫……」舒梨躲在外祖母奚寧的懷中，心中默念。

果然，沒過多久，大長老揮手安撫焦慮地直跳腳的眾人。

他那平日裏時常眯著的雙眼此時睜圓，沒有瞳仁卻漆黑如墨的眼中閃爍著點點微光。

他對着不卑不亢的奚寧，嘆了口氣，緩慢地道：「寧兒，這孩子便由你帶去撫養吧。你也不用繼續在禁地守墓了，我會命人將禁地附近的院落打掃出來，你們祖孫今日便入住其中。考慮到你需要撫養幼兒，原本被沒收的五房的財產也會原封不動地給你送過去。」

「大哥！你切不可縱容了這個刁鑽的瘋婦！」二長老氣急，卻又不敢正視奚寧，只能求大長老三思。

大長老凜然直視二長老：「怎麼？如今我的話不管用了么？」

看着四周從驚恐之中逐漸恢復了各自面孔的長老們，奚寧抿著嘴，笑意滿滿地彎腰行禮：「多謝大長老體恤。奚寧膽大妄為，還請各位伯伯、叔叔原諒我如此衝動、不顧後果的行事風格啊。」

說着，便將那光芒四射、靈氣逼人的陣旗收入懷中。

舒梨與那陣旗只隔着幾層布料，只覺得那陣旗硬邦邦的，並無什麼特殊之處。

告辭之後，奚寧便抱着舒梨離開了祭堂。穿過廣場，在一眾奚鼠的注目下緩緩離去。

舒梨感覺似乎穿過了好幾片林子，周圍越來越僻靜，在快到盆地邊緣時，奚寧終於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下了腳步。

「孩子，這裏便是我們的新家。」奚寧鬆了口氣，柔聲道。

既然是大長老親自吩咐的，奚族的僕從們不敢躲懶，他們做起事來手腳麻利，很快積滿灰塵的屋子便煥然一新。

奚寧抱着舒梨進入屋內。平日裏習慣了看人眼色行事的僕從早已燒好了熱水，以備給舒梨洗浴。

奚寧滿意地點點頭，賞了領頭的僕從一小袋東西，便打發他們回去復命。

「原來這個世界也是有貨幣的。」舒梨暗暗記下。

舒梨有意去多聽多看，想儘快融入這裏，卻實在高估了這副新生兒的身軀，還沒等到奚寧將一切安頓妥當，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溫熱的水中，水汽瀰漫，入目之處，是古樸的木質門窗及傢具，仿若夢境。

「你醒了？」

循聲望去，滿頭白髮的外祖母正慈愛的看着自己。

舒梨下意識地想張口說話，緊要時刻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人類，趕緊閉緊嘴巴，可自己的小腦袋卻不受控制地點了點頭。

「完蛋了，這麼快就露餡了……我該不會是死的最快的穿越者了吧？」

正如舒梨所想，奚寧已然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奚鼠額頭至頸部特有的紅紋因為化作人形的緣故，變為一道細長的紅線豎在奚寧的額頭上，此時微微擴張，彷彿第三隻眼，正泛著異樣的光。

過了半晌，又仿若只是一瞬間。

奚寧遲疑地問舒梨：「你已生了靈智？」

不知該如何答覆，舒梨下意識選擇裝傻。

奚寧蹙眉，正要有所動作，外面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隨手捏了個法決，一道無形的光幕將舒梨所在的浴桶籠罩進去，隨後奚寧前去開門。

看着那若隱若現的光幕，舒梨伸出小爪子碰了一下。

「嘶……」

仿若摸了電門，爪子又麻又痛。

「這是什麼法術？像個牢籠一般……」舒梨縮回浴桶的正中間，不敢再去觸碰光幕。

「雖然我是穿越而來的靈魂，可我畢竟是她的親外孫女，應該不會把我怎麼樣吧？」舒梨心中百感交集，可着急也沒有多大用處，倒不如自我安慰一番。

正當舒梨為自己的命運擔憂時，奚寧領着一個人進來。

那人聞到屋中的氣味，蒼老的聲音透著無奈：「已經用上了孕體靈液？」

奚寧恭敬地立在一側為其倒了一杯茶水，形容無不恭敬：「大伯，這孩子出生時渾身青紫，氣息十分微弱，已經在孕體靈液中浸泡了三個時辰，卻收效甚微。」

「我來看看。」

大長老放下杯子，幾步便來到了舒梨的面前。

舒梨睜著一對圓溜溜的眼睛抬頭看去，只見立在自己面前的是個面目祥和的老者，想必他就是大長老了。

老者捲起袖籠，伸出雙手。

「嘶……」

那光幕同樣刺痛了大長老，看那光幕攻擊的強度，大長老應當受到了高於舒梨百倍的傷害。

奚寧似笑非笑地快步上前解除了法陣，語氣極為內疚，可臉上卻掛着笑：「哎呀，我太糊塗了，竟然忘記解除火雷護陣。大伯，您沒事吧？」

大長老白了她一眼：「你是連我也防範上了？」

「奚寧怎敢？」嘴上連道不敢，可奚寧卻一臉認真，就差直截了當地告訴大長老：

「不錯，我也在防範你！」

大長老搖搖頭，不理會奚寧的小動作，雙手深入水中，捏住舒梨那如同筷子一般瘦弱的前爪。

舒梨只覺得一股溫潤的氣息從大長老的手上傳來，緩慢透過皮膚鑽入骨骼，然後流經全身。

許久，大長老擦了擦手上的水，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這孩子骨骼奇佳，尤其是右爪，銳利卻不失靈性。」

奚寧點點頭：「天生的挖洞奇才。」

舒梨循聲盯着他倆，卻等不到下文。

「這就沒啦？我就沒其他特長？」舒梨有些懵，挖洞應該很難在這個世界裏有所建樹吧？舒梨並不指望自己能夠多麼厲害，但是必要的保命手段得有啊……

「她體內的封印是怎麼回事？」大長老抿了一口茶水，貌似躊躇再三，終是問出了口。

奚寧嘆了口氣，從內室拿出一個密封的小木匣：「大伯，請看。」

大長老伸出乾枯的手指，輕輕一抬，木匣便開啟了。

那木匣中僅裝着一顆赤紅色的藥丸。

一股極為刺鼻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舒梨剛一聞到這氣味，便覺得心臟跳動加快，頭暈目眩。

奚寧見到舒梨的異樣，趕緊捏了個法決再次開啟了火雷護陣，這才為舒梨屏蔽了藥丸的氣味。

「這是？」大長老臉色有些僵硬，一對白眉倒豎，怒意在胸中醞釀。

「這是蘊血丹，婉兒便是死於這歹毒的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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