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言

第1章 流言

江南煙雨,蒙蒙的。

一嬌俏女子,做婦人打扮,手裏懷抱着一名嬰兒,不顧風雨,急匆匆地就要往院子裏沖。

「夫人,您不能進,我們主子正準備安寢呢。」一名小廝打扮的少年就要攔住那名女子,可這女子像是拼了命似的,徑直就要往裏沖。那小廝竟是攔也攔不住,急得不由得直跺腳,對着院子門另一位男子低聲抱怨,「燕來,還不快過來忙。」那男子著一身青色長袍,腰間拴著一柄劍,聞得此言,才懶洋洋得從另一側走來,抽出腰間的長劍,把劍往那女子面前一橫,「沈夫人,您逾矩了。」

那女子,神色哀怨,眼見就要落下淚來,從院子裏走出來侍女模樣的女子,施施然行了一個禮,「沈夫人,我們主子請您到屋內細說,孩子先給我抱着吧。」

沈夫人聽聞這話,將孩子遞到侍女手中,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長舒一口氣,「公子果然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情誼。」沈夫人又恢復了高貴夫人應有的姿態,走向院子深處。

侍女看着門口站着的兩人,「陶陶,燕來,你們也進去吧。」

小廝模樣的人不由得苦笑,「佩秋,咱們進去不好吧,燕來,你倒是說句話啊!」

燕來倒是十分安然,「你們主子讓我們進去,就去吧。」說完,就跟在那女子的後面,往裏走着。

陶陶見燕來不顧他,氣得直跺腳,也只能跟在他身後。

沈夫人頭一個到了門前,看着這扇黑漆漆的門,正想推開門,剛伸出手,門就被打開了。門後走出了一高挑男子,「沈夫人,裏面請。」

屋裏的擺飾大都半新不舊,裏面的床榻上斜卧著一個清瘦男子,床榻旁擺着一個藥罐,正散發着嗆鼻的中藥味。

「沈夫人,深夜前來,所謂何事?」那男子說完,伸出手,侍女心領神會,端來一杯茶,遞到男子手中,男子飲了一口,「維夏,這茶不夠香啊。」

侍女維夏笑着說,「公子,這小地方的茶,怎麼比得上家裏的,奴婢覺得,已經是最好的了,不然沈大人也不會送這些過來,他怎麼敢怠慢公子呢。」

那公子又抬抬手,「維夏,也給沈夫人一盞吧。」

「是,公子。」維夏施了一禮,下去準備去了。

沈夫人捧著茶,到是沒喝。顫抖的身體漸漸平緩,緩緩地說出今天的來意,「公子,求您救救我們母女!」

男子抬眼看了沈夫人一眼,「我不過是寄住在沈府的無名小輩,怎麼沈夫人那麼信我?」

沈夫人俯身下拜,「公子,今日之事事關你我二人的清譽,只有您可以幫妾身證明。」

男子放下茶杯,手指細細拂拭著茶杯上的花鳥圖案,「哦,沈夫人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清者自清,何苦要聽他人的污言穢語?」

「妾身知道,是公子照護妾身,幫妾身排除萬難,嫁進沈府,否則,妾身一介孤女,如何入這沈府?」

「可現在,府中流言四起,說公子和妾身有了私情,連孩子,」沈夫人眼中似有淚光,聲音也漸漸帶了哭腔,「連孩子,都被懷疑是妾身和公子您……」

沈夫人沒有再說下去,可她話里的意思怕是這屋子裏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麼聽來,這流言怕是從這府里傳出去的吧。」男子淡淡地說着,眼睛卻沒有看着屋內下跪的沈夫人,而是看向她的身後,那扇黑漆漆的門。

「公子猜的不錯,這流言怕是府內的劉姨娘傳出的,她出生大家,卻因為妾身,只能在姨娘之位,心生怨恨,做出這樣的事不足為奇。」

「既然夫人已知道作惡之人,怎麼還跑到我這來?夫人也是聰慧之人啊。」

沈夫人漸漸止住了哭腔,「妾身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求到公子面前,不然怎麼敢打擾公子安寢?實在是劉姨娘心機深厚,一點點地在相公心裏種下種子,不然孩子早已滿月,卻連名字也沒有,族譜也沒有上。」沈夫人的話中漸漸帶上了凄涼之意,「是相公不相信妾身,如果不是妾身今日逃的快,怕是妾身和孩子的命,都只能喪生在相公的劍之下。」

「夫人沒有去找沈大人為你主持公道嗎?」那男子這才把眼神收回,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其實很年輕,面若芙蓉,眉目含情,不過二十許人。似乎是生活的折磨,短短時間,就面容憔悴,像一朵開敗了的花,彷彿命不久矣。

「父親從來不管相公的後院之事,再加上妾身這一胎不過是個女孩,母親也對妾身頗有微詞,劉姨娘這時候也懷上了,偌大的沈府,都沒有人幫妾身說句話。」

「沈夫人是想我怎麼幫你?」男子直直地看着沈夫人,似乎想透過她,看出什麼。

「妾身知道公子的身份不一般,不然,父親也不會當您是座上賓。如今,只要公子在相公面前說一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求公子幫我。」說完,俯身一拜。

等了許久,屋內都是靜悄悄的。兀的,響起了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沈夫人驚的猛地抬起了頭,在她的面前,躺着把匕首。

這匕首,既不鋒利,也沒有寶石的鑲嵌,只在刀柄上纏着幾根極細的黑色的線。

「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沈夫人不明白。

「夫人還不明白嗎,唯有一死,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沈夫人從地上嚇得站起來,「公子?」

「沈公子既然已經起疑心,我再去說什麼也是無益,反而是火上澆油啊。」在這男子眼中,似乎這一條人命,只是無關緊要的一件事。

屋內的人也是神色各異。維夏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端莊的模樣;雲來站在門口,看不清神色;陶陶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佩秋抱着孩子,低聲哄著;燕來,倒是最自在的一個了,抱着劍,靠在門框上。

「沈夫人再不做決定,怕是連這個孩子也保不住了。」

沈夫人滿臉的不可思議,「不!我不能死!公子,您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

「本來我與沈府井水不犯河水,是因為沈夫人,我才陷入這泥沼之中。沈夫人,你倒是說說,我都幫過你多少次了?」

沈夫人眼淚都落下來了,「不!您再幫我一次!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了!公子!」

「我記得,上次你夫君要納妾,你也是這麼來求我的。」男子說完,就不再看向沈夫人了。

「不,公子!我們是有情誼的!您不會就這麼對我的!」沈夫人說着,就要衝到塌前。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瞬間,大門就被推開了,「姦夫**,你們果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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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嘉元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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