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復仇
說是涼，實則並不然，因為這種透入骨子裡的冷意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涼概括了。因為別墅四周的窗戶和門都是關著的，且西裝男的這棟別墅裝了智能空調，所以別墅里的溫感應該是人體最舒適的溫感。
再舒適不過的溫度，突然就寒了下來，涼涼的風擦過皮膚順著毛孔鑽進體內，讓別墅里的幾個人忍不住打起寒顫來。
冷。
足可消了所有人的火，也正是這突然降下的寒，年輕人的火氣消了。再也沒心思跟牛仔男干架，而是稍稍縮起身體，年輕人掃了一眼四周說道：「你們有沒有覺著好像變冷了。」
叫年輕人這麼一說，其他幾個人這才察覺到別墅里的溫度涼了，奇著看著，眼鏡男說道：「這麼說來還真是，邱強，是不是中央空調壞了？要不你去看看？」
麻煩的人就是麻煩，不過這越來越涼的陰的確給人一種特不舒服的感覺，所以西裝男也沒說話，而是起身正要去看看家裡的中央空調。人才剛剛站起，甚至都沒離開沙發，屋裡的五個人聽到了小女孩的笑聲。
咯咯的笑。
是那麼純真，那麼悅耳。
小孩的笑向來治癒，不管遇上多麼煩心的事，只要聽到孩子的笑，看到孩子的笑，總能莫名其妙平復下來。大多數的人都抵抗不了孩子的笑，尤其是工作后壓力逐漸大的大人更是如此。可如今屋中的這五個人，卻明顯不是。
突然飄入耳中的笑，叫這五個人的身子全部僵了，僵硬的身體，誰也不敢妄動。警惕看著四周，惶惶不安。
氣息屏住，動都不敢妄動，如今屋中的五個人心都要停了。
女孩的笑，一直在屋裡盪著，明明就在這個屋裡，卻找不到她的笑聲從哪傳來，笑聲像是從頭頂罩下，四面八方都是女孩的笑聲。
笑。
這「咯咯」的女孩的笑就在屋裡頭，所以那個鬼，那麼他們都在懼怕的小女孩的厲鬼。
此時此刻就在這個屋中。
恐懼那刻直接罩籠五人，驚慌絕恐之下，這五個人聽到一個女孩怯怯的笑聲。
「叔叔們，好像過得都很不錯啊。」
帶著女孩回了那個巷子，找到一間女孩生前曾經到過的廢棄老住宅，進了住宅看了宅中一切的不和諧后，阿九的心裡已經有了不詳的猜測。如果說那晚在店裡因女孩的話勾起的猜測只是她過激的反應，長時間心裡堆下的心結，那麼找到老住宅並且看了老住宅里不和諧的一切后，心裡的猜思和不安就是現實下的應顯。
小女孩生前可能經歷過什麼，雖然女孩明顯記不得了，不過阿九知道。
那絕不是一件需要記住的事。
心裡的不安，隨著女孩的帶越聚越深，最後在女孩余願的請求下，阿九帶著女孩找到了西裝男的家，並且在西裝男的家裡頭看到了其他幾人，知道了事情背後的真相。
真相，往往都是可悲可怒的。
衣冠禽獸。
對於某些人，世人對他們的稱呼往往是衣冠禽獸，要阿九來說這樣的稱呼並沒有錯。
人，本身就是由動物進化來的，只不過有些人進化得比較徹底，人與性的善念植入骨中。而有的人，雖然外表已是人的模樣，可那層皮下的那個魂，那顆心，卻比畜生還要不如。
別墅里的這五個人顯然就是如此。
外表，是人的外表，一個個衣冠楚楚，長得也都周正，事實上身體里窩著的那一顆心卻骯髒不堪。
在得知事情的真相，知道這五個人究竟對身邊的女孩做了什麼后，阿九的怒徹底壓不住了。心中的恨，勾起心底最深的那段記憶，那是埋藏在魂下最深最不堪最痛苦的回憶。
死。
像這樣的敗類，就該去死。
恨意以及憤怒重重來襲，戾念也是越聚越深，戾氣達到臨界點眼看就要爆出，阿九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腳動不了了。
手和腳，不知何時叫什麼東西給束上了，束捆了東西，千斤墜壓。這身上突然出現的負重感讓阿九驚詫，慌驚之下阿九將注意力移轉到身側。
手中的遮魂傘不知何時自己啟了一個縫，原本收藏在傘中的女孩此時已現身屋中，出現在屋中的小女孩再也不是之前她所看到的那個模樣。
血紅的連衣裙，紅得像是由鮮血染成的，晶亮亮的眸眼斥滿鮮紅，暴戾出的恨，那是血仇必報的恨。
現出的陰戾寒了一屋子的暖，女孩身邊不知何時聚成的殺戾形成一條又一條的鎖鏈。像是擔心她會妨礙自己，其中四條鎖鏈分別扣上了阿九的四肢。牢牢扣上的怨念，如同千斤石重，竟然壓得阿九這百年的厲鬼抬不起手腳。
看著女孩逐漸現出鬼態，看著女孩笑著說著別墅里的五位叔叔過得很好，阿九知道她想幹嘛。急忙開口，阿九說道：「小妹妹，你別亂來。」
人有人律，鬼有鬼規。
雖然陰界和陽界都有律規，可在律規的執行上卻是截然不同，人間太多慾念交雜，就算明知一人有罪也會因各種各樣的外在因素最終不了了之，可陰界不會。
有罪，就是有罪，不管你是誰，做過什麼，你的所作所為都會被一筆筆勾記清楚，誰也不可能逃得掉。
女孩如果真的殺了這五個人，那麼她的下場就只會是萬劫不復。
這五個男人都是畜生，從他們的話中阿九知道他們都是畜生，那一刻她也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鬼氣，險些現了鬼態。這種人，該死，即便現在要了他們的命阿九也不會感到惋惜。只是這五個男人雖然該死，卻不該讓女孩動手。
哪怕是她壓不住心裡的憤怒現了鬼態殺了這五個男人，都不該女孩自己動手。
急忙開口，想要勸女孩住手，千萬別為了這五個男人犯下陰規。只是女孩已經聽不進她的話，從出現在巷子里，到被阿九發現帶回店裡頭，再到讓阿九幫她尋找口口聲聲提起的叔叔，從一開始這一切就是女孩自己布下的局。早在她回到人間殺了那個叫曾隆的第一人起，她就開始了自己的復仇大事。
曾隆的死，讓其他幾個人察覺到事情不對，也讓西裝男花重金從修道人手中買了八卦鏡和符咒。她可以隨意出現，任意奪取男人的性命，卻沒辦法承受住八卦鏡和黃符的道氣。只要這幾個男人一到晚上就躲進這棟別墅里，她就奈何不了他們，為了能進入這個別墅，女孩就將心思動到離間的店裡。
那個宣稱無所不能的店，如果能讓這個店裡的人幫她，她就一定能進入這棟別墅，親手殺了這幾個男人為自己報仇。
所有的一切一開始都已經計劃好了，和阿九的相遇，在阿九面前假裝懵懂無知的孩子都是女孩為了自己的復仇做下的鋪墊。如今已經藉由阿九的手成功進入這棟別墅，那麼這個隨在妖怪身邊百年女鬼。
她也用不上了。
阿九的勸阻不能阻了女孩的殺念，反倒叫女孩陰了聲音警告她別再廢話。由怨氣構建而成的鎖鏈在別墅中點點呈現，阿九看到女孩的身體飄了起來。
懸浮的身子，紅色衣裙肆意擺動，屋中無風自起，阿九看到女孩左腳的腳踝上竟然有個明顯的黑色索印。
黑色的索印，像是曾經被鐵鏈捆過，在看到女孩腳踝上的那個黑色印子后，準備嘗試再勸一次的阿九驚了。驚瞪著眼，死死看著眼前的這個黑印，阿九驚聲說道：「你是從黃泉那頭跑回來的。」
黑色的印記，那是鬼差的鐵鏈所留下的印子。
鬼，雖分厲鬼和善鬼，卻不是所有的鬼都能請出鬼差的拘魂鎖，只有在人間已經犯下過殺戒的人才請得出鬼差的拘魂鎖。
剛剛那五個男人說了，和他們一塊的那個叫曾隆的男人前幾天死了，那個和他們一夥的男人顯然是死於女孩之手，而女孩想來也是這段時間才在人間聚怨的。人如果生前聚怨，死後就一定不肯魂歸黃泉，所以這種帶了怨氣的鬼在被鬼差拘回黃泉前一定會想盡辦法留在人世間。
帶有怨氣留在人世間的鬼，自然是為了報仇消除心中的怨氣。不過只要這些厲鬼還沒來得及殺人就讓鬼差帶回去，就算身上戾氣再重，只要他們肯接受鬼差的感化也就是關上幾天消消怨氣的事，一旦心中的怨氣消了，這些厲鬼就能安排進入輪迴從新投胎。
只要是沒傷過生人性命的，就算身有怨恨也不會吃多少刑苦。大刑都沒機會祭出，更別提是專門用來鎮魂的拘魂鎖了。
所以身上會出現拘魂鎖印子的鬼，絕不會是單純的厲鬼。
女孩腳下一直隱在裙底的黑色印子，驚了阿九的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一切，阿九詫異問出聲來，而女孩也順了她的驚詢低頭看了腳下的黑印。低頭看著，臉上的笑直接現了陰，詭譎陰現，女孩陰陰說道。
「這個印子啊，姐姐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不過話也說回來，那些陰間的鬼差還真不是普通的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