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誰，我是誰（4）

?「大叔！大叔！！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拍打着屏障，撕心裂肺地喊著。

沒曾想半分鐘之前要置我於死地的大叔，現在卻被困在忽如升起的屏障內。無論我怎麼叫喚，裏面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慌了，心被迷茫的寒冷絞得粉碎，我該怎麼辦？我無望地坐在地上，看着屏障里白茫茫一片，絕望且不知所措。

我相信大叔不是什麼壞人。他想殺了我，一定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我既不是別人派來的，也沒有任何企圖。仔細一想，大叔剛才的行為好像是在極力阻止我說出暗格的事，而且當我想說出那支老奶奶送給她丈夫的鋼筆時，他額情緒更是有一點激動和不安。我環顧這間房間，這裏的一切都寫滿了問號，真的好想有一個人忽然出現，解答我心中所有的疑問，而此時此刻能解惑的那個人無端端地躺在屏障里，他還一點也不相信我。

我閉上雙眼，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鎮定下來。我相信世上的一切疑問都是可以解答的，只要你能靜下心去思考，去尋找答案。為什麼大叔的反應會這麼激烈？那個暗格里到底收藏着什麼？如果我把樓梯牆從右面數起第三塊到第七塊木板拆下來？沒錯，就是這樣，只要我打開暗格一探究竟，所有的疑問可能就會煙消雲散。我踉踉蹌蹌地站起了身，緩緩地走到房門前。我盯着這一扇普普通通的房門，不知道為何會緊張起來，我忐忑不安地握住門把，憋住一口氣，用力地往下壓。可是萬萬沒想到，房門上的鎖把房間鎖死了，不管我怎麼弄，都沒辦法把門打開。

於是我轉念一想，既然如此，也只好把房門給撞開。我退後兩步，微微地轉過身來，讓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面對它，心裏默念「三、二、一！」便往房門衝過去。可就在我的身體要觸碰房門的那一刻，它竟然巧妙地躲開了我的身體，自己打開了，而我直接沖了出去，「嘭」一聲，撞在了樓梯牆上。我的整條手臂和肩膀一瞬間變得又痛又麻。我心想，這個門是怎麼回事？好像自己有意識一樣，我要開，他不開，我要撞，他就躲！

我忍着疼痛站在樓梯牆前，雖然過程很痛苦，但也算是出來了。我掃視了一遍那一塊塊年代久遠的木板，我不知道何來的自信，就篤定真相就在這幾塊木板之後。可我正要將那幾塊木板卸下來的時候，心裏又忽然忐忑了起來，萬一裏面什麼也沒有呢？不會的，大叔這麼緊張我說出來暗格的事，那麼也就說明我說的是真的。可是萬一我打開了暗格，大叔醒來會不會直接殺了我？不會的，大叔既然把我救了回來，他便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都是一場誤會，我相信他……想這麼多幹什麼，打開吧！

「叮咚……叮咚……」

一陣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如響雷一般劈在了我的頭頂上，嚇得我將已經放在第三塊木板的雙手猛地縮回胸前，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一樣，獃滯地看着眼前的樓梯牆，喘著一遍又一遍大氣。

「叮咚……叮咚……」

再一陣門鈴聲把我從驚嚇中拉回到現實，好像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壞事一樣，等我呼吸平穩緩過神來的時候，門鈴聲已經又響了一遍。開門，我得下樓開門，我告訴自己。我匆匆地跑下樓梯，跑到大門前，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不過，思來想去也奇怪，大叔剛剛被困在屏障里，就有人來按門鈴，怎麼會這麼湊巧。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將我沉重的思緒打得粉碎，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慢慢地將房門打開。

「你是？」

「……」

等我開了門，只見一個高大身影佇立在眼前，因為背對着陽光的緣故，他的臉一片黑暗，可是我仍感覺得到一雙眼睛正注視着自己，他的眼神犀利可怖，讓我難忍懼怕打了個寒顫。

「你是？」我再一次問道。

「你是何人？老許人呢？」那個人低聲地說道。

「我……我是剛來的……老許……老許是誰？」

「老許是誰都不知道，老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哼！」

「噢！你說的是大叔吧，他……他躺在一個屏障里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眼前的這個高大魁梧、肩膀有半個大門寬的中年大叔，一手推開門就進來了，他自然地一邊脫下披風放在椅子上，一邊四處張望不斷呼喊「老許」。我站在門口看着這位突然而至的大叔，看他的樣子，應該有四十來歲了吧，兩鬢微白，只有上唇留着鬍鬚，而且修剪得整整齊齊，神情十分嚴肅。在他那威嚴兇惡地面容下，我才誰見了他都會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我就更不用說了，我緊張到心臟都隨着他的一步一步靠近跳得越來越快，甚至連呼吸也上氣不接下氣。

還沒等我從忐忑的心情中緩過來，這位突然而至的大叔已經走上樓梯向隔層走去。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奇怪了，完全沒有讓我停下來思考的時間，所以我跟在這位突然而至的大叔後面，一起向隔層走去，他走兩步，我走一步。短短的一層樓梯，我感覺走了半個世紀，直到最後，我們都站在了隔層房間的門口前。他盯着那禁閉的房門一語不發，奇怪，這房門又是什麼時候關的。正當我以為他會推開門時，他卻忽然轉過身去面對樓梯牆，兇惡地注視着那幾塊木板。忽然，他轉過頭來看着我，他的眼神像是對我進行了一場審判，由頭到腳都仔細檢查了一遍。

「小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但是你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了！」

「什麼？」我驚訝地看着他。

然後，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黑匣子，用拇指輕輕按在黑匣子中間，一束白光從匣子頂部散射開了，他拿着黑匣子對着樓梯牆掃描了幾遍，直到一聲「掃描完畢」黑匣子的白光變成綠光方才停止。看到這樣的結果，這位大叔搖搖頭笑了笑，將黑匣子放回了自己的懷裏。

我心想，應該沒事了把，這位大叔想必是過來查看暗格的事情的，我才剛一提起暗格的事，大叔不知道怎麼了，發了瘋要把我捂死。而這位大叔又忽然出現來查看，這樣看來，暗格的事情並沒有我認為那麼簡單，看這位大叔的反應，應該是查不到暗格，想到這裏，我懸著的心有點放鬆了。

忽然「嘭」一聲巨響，嚇得我彈起幾公分，差一點我就要失控地喊出來。我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這位大叔，他竟然一拳打在了木板上，而樓梯牆上的幾塊木板被這一拳打得粉碎，散落在地板上，裸露的牆體一點一點出現在我們眼前。牆體中間，有一個黑色的金屬箱子，箱子上有一個鎖，這應該就是暗格。我心想糟了，直覺告訴我，要是被這位大叔發現了暗格的話，我和房間裏頭的躺着的大叔肯定沒有好下場。我該怎麼辦？

「你你你！你這人有毛病啊！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你！你神經病啊！私闖民宅！還還還！還一句話都不說就把人家的牆打壞了！有沒有王法啊！你你你！……」

短短的幾秒鐘內，我把我能想到的罵人的話全都喊了一遍，而喊這些話的時候，我根本不敢看這位大叔，全程閉着眼睛瞎罵。沒料到這位大叔被我這麼東拼西湊的罵人話嚇呆了，停下了對樓梯牆的探察，插著腰向我走過來。

「小姑娘，嘴巴這麼不幹凈，滾一邊去！」他怒視着我，對我甩了甩手。

「你你你！你這什麼鬼態度啊！進別人家裏砸牆啊！我告訴你啊！這些木板可不便宜啊！你你！你現在砸壞了，你賠！」我指着他，裝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可笑！我想砸就砸。」

「欸！你這都什麼語氣！你別太囂張啊！你敢再動一下試試！我……我可報警了啊！」

「報警？小姑娘，我這樣跟你說吧，我就是這裏的警察。」

「你你你！你是警察就無法無天啊！搜搜搜！搜查令呢！」

「哼！少管閑事！去去去！」

什麼？他說他是警察？口水都被我罵幹了，可沒想到這位大叔對我的一嘴胡話毫無反應，給我一冷臉又轉身去勘察牆體。只見他從腰間拔出一個銀色的裝置，正對着暗格的地方，一條綠色的射線從裝置射出，直指安格上的鎖。緊接着，我就聽見一陣清脆的鎖芯轉動的聲音。

這下我全明白了，剛才大叔拚命捂住我的嘴就是不想我說出樓梯牆上暗格的秘密，大叔一定是知道有人一直在監視着我們。這不，我一說出暗格大叔就被困在了屏障里，這位大叔又這般巧合地出現。短短几秒我的大腦極速運轉，試圖尋找一種能讓我保住這個暗格的同時又活下來的方法。而聰明的人一定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種方法：

根！本！沒！有！

【喊出來。】

「什麼？」

【喊出來。】

「啊？」

忽然一個聲音帶着三個字像清流一樣湧入我的腦海，這三個字雖然沒法讓我緊張的思緒緩和下來，但是這三個字就像我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我不得不抓住它——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

光。好刺眼。

我慢慢地聽見我自己的呼吸聲，一呼一吸，沉重無比。

我睜開雙眼看到的，也許是我這輩子看到最最慘烈的景象。「警察」大叔已經倒在樓道的盡頭，他的皮靴浸泡在血泊之中，他的身體說不上是身體了，分不清哪只是他的手，哪只又是他的腳。

我還在回想幾秒前發生的所有事，所有的事發生在轉瞬之間。

我按照腦海中那個聲音歇斯底里喊了出來，「警察」大叔不耐煩地把槍對準了我示意我不要再出聲。正當我以為死定了的時候，在我靠着的牆上突現兩桿槍，緊接着一桿又一桿槍從牆裏彈出來，我的喊聲依然回蕩在走廊里，而現在短短的樓道里已經有數不清多少桿槍一同指著「警察」大叔。「警察」大叔拿出腰間的呼叫機，還沒等他按下呼叫鍵，萬束激光朝他直射過去，耀眼的光和強烈的音波逼得我只好緊閉自己的雙眼、捂住自己的耳朵蜷縮在牆角。不過幾秒，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可是，真的安靜下來了嗎？

「這是……怎麼了？」

我整個人好像被灌了鉛一樣，只感覺有東西拖着我的身體一直往下墜，我的手已經抬不起來，眼睛也逐漸睜不開了。恍惚之間，我感覺有一個人衝出了房間，在走廊的盡頭停住了。我模糊地看到他快速地將樓梯牆壁里的暗格打開，取出了裏面的東西，然後向我跑了過來。我的身體被他慢慢抬起，這種感覺好熟悉，我十分努力想看清楚他的樣子，但視線已經越發模糊和黑暗，他是誰？是大叔嗎？我帶着一腦子的疑問，又一次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