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晴天霹靂

第五章 晴天霹靂

?老丈人把事情定的快了,按說魏準是個男人,對於這種好事不該有其他想法,睡覺么,誰還不會。喝了酒,下午魏准就睡在這邊,正好家裡還有不少酒菜,留著晚上再喝一頓。因為父親的決定,秀珍滿心歡喜,沒有絲毫的彆扭和委屈,她跟魏准相比,倒顯得更像個男人。

傍晚,田慶國在河邊殺雞,老婆就過來了。

「慶國,你說那事兒是真的不?」

「啥事兒?」

女人嘖了一嘴:「你咋這麼沒心沒肺的,還能有啥事兒,美芹死的事兒唄。」

「能咋說……」田慶國自嘲的盯著手中已經不再撲騰的公雞:「人死就送葬,出殯的時候我過去幫忙。」

「不是問你這個,下午我去慶喜家了,他也知道這事兒,魏准那孩子可不是瞎咧咧,有根有據的,大傢伙都曉得了,就你還像個聾子。」

「你以為我就不曉得咯?」

「那……你曉得了還這樣鎮定,你就不怕那婆娘的冤魂來索命。」

「老娘們兒,一天到晚的嚼舌根。」他指著自己女人:「我可警告你,不許滿世界嚷嚷去,就當咱家壓根兒不知道這事兒,懂不?」

「現在不是我嚷嚷了,死人這麼大的事,田家溝早傳遍了,都說是宋家三媳婦的鬼魂作祟。」

「你是找揍不——傻婆娘爛舌根。」

女人拗不過男人,只能先提女兒的事:「那你咋直接讓魏准進秀珍屋裡頭了,還讓他在這裡睡,你不怕出事嗖,村裡人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你。」

大男人的機巧哪裡是只會繞舌根的女人能懂的,只要魏准還是個官,田慶國就好吃好喝的供著,指望有一天能離開這偏遠的農村。

屋內,魏准坐在床邊,秀珍也坐著,兩個人搖著腿,相互碰撞、勾勾搭搭的,有那麼點意思了。

「哎,你就這麼一直坐著啊?」

秀珍的臉紅撲撲的,唇口嬌嫩,她一反常態,沒有主動去摟魏准。現在不是白天,更不是室外,私底下這種事,還是男人主動的好。

「不好吧。」魏准朝窗外眺望著:「你爸媽在家,咱們不好做那事。」

「你還不明白我爸的心意啊,他都讓你睡我房間里,這就是咱們老家的習俗『打被窩』,是百分百認可了你這個女婿。今晚我們睡了,我就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兒,這輩子都是你的人了。」

她很美,魏准心跳也快,此時此刻,他該像個男人一樣撲上去,可怎麼都下不了手。今晚,理智不該佔據這個屋子,魏准卻趕不走這股壓抑:「那事先不急,等晚飯過後吧。秀珍,我有別的事要問你。」

秀珍撇撇嘴:「我知道你想說啥。」

「你是田家溝的人,你一定知道當年發生什麼事了。」

「當時我還小,才十來歲,我只知道爸和這件事有關,村裡多半的男人,尤其是姓田的,都和這事有關係。好像……死了個外地來的女人,不曉得哪兒來的,是個二婚的,聽說人長的很漂亮,但紅杏出牆了,勾搭野漢子,怕別人說她,就跳河死了。」

「跳河?」

「是啊,都這麼說,我又沒親眼看見。」

只是這麼輕描淡寫么,要真是這樣,村裡人為什麼都害怕提到她呢,要真是自己作孽,為什麼冤魂又遷怒於人。好笑,魏准怎麼也相信『魂』不『魂』的說法了。

「你親我一下。」

「啊?」

「啊什麼啊,親我一下。」秀珍閉上眼睛,把嘴湊過來。

咚咚咚——門響了,挺著急的三聲,跟著是秀珍媽的喊話:「秀珍吶,開門,快開門。」

秀珍翻了眼睛,十分不爽的起身去開,只起了一條縫:「媽,你幹啥呢,我這和魏准說事呢,有什麼話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聊。」

秀珍媽瞅了瞅這邊的魏准,在女兒耳邊嘀咕了兩句話。立時,女兒圓目膛口:「真的?!」

母親點點頭:「晚上村長把大傢伙都喊過去,你和魏准哪兒都不許去,就在這裡待著,聽見沒?」

「出什麼事了?」

秀珍回到床邊坐下,手抓緊了床單:「吹打班子有個人出事了。」

「死了?」

「死倒沒死,就是一直吹,不停也不歇,外人攔不住,這人把自己吹的筋疲力竭,暈過去了。」說到這兒,她握住魏準的手:「魏准,我好擔心咱們家也會有麻煩,你說我是不是太多心了。」

魏准要過去看看,秀珍不允許,她戳破了魏准最心底的糾葛:「你還真拿自己當個官啊,村裡上上下下的事,跑腿的都是你,但凡有點好處的,誰想到你了。村長就是拿你當個使喚丫頭,用的到你就用,用不到你想甩還來不及呢。他們自己那點破事兒就隨他們去。」

咔咔咔——轟!!!!!!!!

閃電劃破愈漸落幕的晴空,震懾人的心魄。

二人的身體也跟著這道閃電一起觸動,心驚肉跳。

「下—下雨了吧……」秀珍在安慰自己,眼睛卻盯著窗外的天。

沒下雨,雷聲就只有一下。

晴天打雷,不是冤屈還能是什麼呢。

他們坐不住,雙雙跑向田兆富家的方向,門口圍了一大群人,把什麼給圈了起來。

「秀珍?」母親見到女兒了:「不是讓你在家裡待著么,你來幹啥。」

魏准推開擁擠的人群,看見地上一具燒的焦黑的屍體,男屍,看不清是誰,眼睛還睜著,胳膊是向上豎起的,手指似乎要抓住什麼。

村長從西頭帶了幾個人過來,把屍體抬上擔架:「都別看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人命大事,你作為村長就這麼草率?

「村長,死的人是誰?」

他根本不理魏准,招呼幾個年輕力壯的把人抬去祠堂方向。

正好,羅四平在邊上,他把魏准拉到一邊:「死的是田慶喜,雷劈死的。真嚇人,剛剛還好好的,說死就死了。」

「你親眼看見他是被雷劈死的?」魏准覺得很戲劇性。

「那還有假,我跟婆娘過來的,他們把美芹的屍體給遮住了,不讓看。不讓看就不讓看吧,也沒啥好看的。老弟,晴天打雷劈死人,這咋和電視里演的一樣呢。」說的好笑,羅四平卻一臉的憂慮:「我聽說了那個女人墳地的事,該不會田家的人都要倒霉吧。」

「四平,別多想,可能就是個意外。」

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這些事,有一個人肯定知道全部的情況,就是七婆,那個看相算命的女人。七婆原先不是田家溝的人,因當年老田家的人當中,有個男人命根子受傷,沒了生育能力,連老婆都娶不上,只能領養一個孩子,就是七婆,誰都不知道七婆是從哪兒來的,只知道是花五十塊錢買來的養女。父親死後,七婆儼然也成了田家溝的一員,早先嫁過一個男人,就是田慶文,在慶字輩中排行老大,可惜死的早,連個種都沒留下。也因為父親的輩分最高,所以沒人對七婆不敬。但至於她為什麼叫七婆就不得而知了。

晚飯沒吃,魏准就去找這個女人,秀珍也跟著去。

田慶文原本有兩間瓦房,死後讓田家的其他幾個兄弟給分了,地也分了,說這是老田家留下來的財產,不屬於田慶文個人。七婆沒跟他們計較,好在當時手裡還有三十來塊錢,就請幾個人幫忙蓋了只能容下一個人居住的磚瓦房子,還不到二十平米。這些年,七婆就靠給村裡看祠堂掙點糊口的錢,倒也餓不死。

「七婆?」秀珍推開了門板。

裡面黑咕隆咚的,燈泡都沒亮。

「哪個?」老人正躺在床上呢,看見有人進來,起身披了件褂子:「是秀珍吶,大晚上的,你咋來找我了。」

魏准自己搬了凳子坐下:「七婆,我有事想請教你。」

「還請教呢,我一個老太婆子有啥好請教的,你說就是了唄。」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都說和宋家的女人有關係,那個女人究竟什麼來頭,又是怎麼死的。」

七婆摸摸口袋,找煙,魏准遞過去一根,給老人點上。

老人卻苦笑:「田家溝的事就是個醜事,我勸過他們,別下狠手,就是不聽。當年那事我沒攙和,是我那死鬼丈夫挑的頭,沒兩年就死了,也是報應。你們讓我說,我就說說,宋家的三媳婦,也不曉得是哪個宋家的,二婚的女人,田慶中娶回來的。他們都叫那女人是宋家三媳婦,是不承認這個女人嫁到村裡的事,家譜上就沒這個女人的名字。我曉得,她叫李秋鳳,可是個大美人,糟蹋了。」

魏准跟著說:「聽說她偷人了。」

「嗯,有這事咧。」七婆點頭,抽了一口煙:「當時田慶中在外地打工,沒回來,我那口子就帶著人去了她家,把人給綁起來,拉倒祠堂去,這事羞辱了田家人。對她好一頓數落,然後……人就給他們活活打死了。」

「這是犯法的!」秀珍立馬說。

魏准卻問:「那男人呢?偷人的那個,是誰?」

「我沒見著,聽人說是跑了。這事應該交給鄉里辦,私下裡活活把人給打死,沒了天理了。你們恐怕還不曉得咧,他們打死了李秋鳳之後,都沒火化,直接把人給分了。」

「分了?!」

「怎——怎麼分的?」

「手腳都砍了下來,舌頭給割掉了,眼睛也挖了,太慘了。屍體分成好幾段,慶中回來后,大哭了一場,因為村裡人言之鑿鑿,他只得憋屈,給女人弄了個土墳,然後就出去了,再也沒回來。」

這下魏准知道村裡人為什麼絕口不提這件事了,要是捅了出去,所有人都得坐牢,這就是謀殺。

「是誰出的主意把人給弄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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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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