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風波

第十章 風波

舒白月關掉鬧鐘,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會,聽見了外面的鳥鳴聲。

今天是新生入學的前一天,舒白月需要回到學校收拾寢室,以及參加晚上的班會收假。

舒父最近常去自己所執教的大學開會,舒母公司出了點問題這段時間都'早出晚歸的,誰都沒有發現舒白月這段時間平靜得有些反常。

看著鏡子裡面瘦得有些脫形的自己,舒白月化了個妝補了補氣色,拖著小行李箱將車庫裡面的車開了出來。

淮南大學處在大學城的中間,周圍好幾所大學,幾十年前是一片荒野,現在房價已經飆升到老市中心的價位。

因為開車到家要一個多小時,所以舒白月大一開始就選擇了住校。

回到北區的學生公寓,同寢室的其他三個人已經回來了。

「月兒,我用一下你這個香水啊。」

何璐拿起舒白月剛剛擺出來到香水,往自己身上噴了一下,一股溫和又淡雅的香味在寢室之間瀰漫開來。

張馨月和陳琳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頗有看好戲的架勢。

舒白月無所謂,把洗漱用品擺好,又將自己上鋪的防塵罩取下,把床鋪收拾好。

弄完之後已經快到中午,何璐早就出門和新認識的學弟吃飯去了。

張馨月提議去西區的美食街的日料店,裡面的西京銀鱈魚和燉蛋一直是招牌菜。

何璐晚上回來,帶了一個消息:「咱們學校數電系有個師姐瘋了。」

陳琳躺床上在敷面膜玩手機,聽到這個消息,探出半個頭:「怎麼回事啊?」

何璐把小學弟送的禮物擺在最明顯的地方,然後才邊脫高跟鞋邊回答:「莫名其妙就瘋了,班會開到一半說有鬼,然後拿著匕首亂划,還把輔導員的胳膊划傷了。」

舒白月原本在打遊戲,禾睢自從被接回家中后就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繫方式,柳亞陪女朋友去了,她沒什麼其他的愛好,只好打打遊戲消磨時間。

半隻耳朵聽到有鬼兩個字,舒白月心中突然抖了一下。

張馨月向來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原本噼里啪啦敲著電腦在忙社團裡面的事情,加上一直看不上何璐,忍不住嗆她一句:「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也就騙騙你這種人。」

女寢的關係本來就如薄冰一般易碎,張馨月自持身份,看不慣何璐濫情的行為,何璐也不喜歡她高傲的樣子,這一句話猶如點燃了炸藥包。

何璐原本在接水,聽到這句話,直接將手中的玻璃杯砸在地上,炸聲響亮,玻璃杯也碎成好幾塊:「張馨月你他媽什麼意思?」

驚變來得太快,舒白月和陳琳都被嚇了一跳。

張馨月也不是個低頭的主兒,再來一句話火上澆油:「我這話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裏面有數。」

陳琳趕緊頂著一臉綠油油的面膜下床打圓場:「大家這是怎麼了,才開學,和和氣氣的啊。」

舒白月和隊友說了聲抱歉,掛機先處理這邊的事情:「有什麼事好好說,大家都是一個寢室的。」

她聲音清冷,面無表情,氣場全開,用掃把把玻璃渣清理乾淨后,倒是讓氣氛緩和了一些。

張馨月本來就是一時嘴快,何璐晚上喝了點酒有點衝動,兩個人平時還是勉強維持住關係的,好在理智沒有完全下線,兩個人都沉默了。

舒白月和陳琳對視了一眼,陳琳和張馨月關係更好自然先去安撫她,舒白月拿了個紙杯一給何璐接了點水,算是讓她消消氣。

外面起風了,舒白月晾在陽台外面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只不過剛剛收好,舒白月目光一暗。

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油然而生。

只不過掃視了幾眼外面的居民小區,什麼都沒有,倒是樓下傳來了女孩子的嬉戲打鬧聲。

舒白月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退回了寢室。

舒白月和寢室裡面的都是一個班的,雖然昨晚上才鬧完矛盾,但是今天上課已經能勉勉強強走在一起。

看著新生軍訓的稚嫩面孔,舒白月沒什麼特別反應,抱著書和室友坐著校園公交車往五教趕去。

早上第一大節是專業課,老教授在上面講得飄飄然,學生在下面聽得暈暈然,好不容易熬了過去,舒一衡在趕去三教的路上買了杯咖啡。

第二節是公共課,漢語言文學專業和英語專業一起上,階梯教室的人擠了百來個。

舒白月在筆記本上整理上節課的知識點,然後看見一隻手在她桌子上敲了敲。

周圍嗡嗡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舒白月抬起頭,祝野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聲音不急不緩低沉有力:「這位同學,教室不允許帶吃的進來,請你遵守規定。」

祝野塵很高,居高臨下,舒白月坐著位置上,明顯感受到了壓迫感。

周圍有拿著漢堡在啃的,悄悄把漢堡放了下去,張馨月她們在旁邊都有些緊張。

舒白月和他對視了兩秒,壓抑住內心的憤怒,隨後站了起來,給他道歉:「老師不好意思,我下次不會了。」

不出意料,祝野塵應該就是這堂課的新老師。

祝野塵看著站起來才到他肩膀的舒白月,眼中有一絲倔強,逗這種乖乖女真是太好玩了。

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你把它丟出去了。」

能屈能伸,還不算太傻。

舒白月深吸一口氣,拎著咖啡包裝袋將它丟在了外面的垃圾桶上面,踏著鈴聲再一次走進教室。

頂著眾人探究的目光,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祝野塵已經翻開了點名冊,跳著點名,最後點到了舒白月的名字。

舒白月答了聲到。

祝野塵扶了扶眼鏡,老氣橫秋:「這個同學名字有韻味,希望你做事也不要辱沒了你的好名字。」

更多的人轉過頭盯著她,舒白月只覺得臉刷的一下火辣辣的,只好頂著眾人的視線,對祝野塵僵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祝野塵把注意力從她身上轉開,舒白月鬆了口氣。

何璐在群裡面艾特她:「你得罪了這個老師?」

舒白月無奈,小小撒了個謊:「我第一次見他。」

陳琳發了個表情包,後面又跟了句:「好慘哦你被抓了典型。」

何璐繼續跟上:「我第一眼看到這個老師還覺得挺男人味的,現在看來么,好凶。」

張馨月翻了個白眼:「認真聽課吧,不然還要抽我們回答問題。」

祝野塵看著坐在人群當中依舊氣質超然的舒白月,隨後對著她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舒白月穩定心神,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忽略了他。

祝野塵來這不過也是為了讓她更好的當餌,至於如此捉弄她,估計也是臨時起意。

她受他脅迫,只能低頭。

祝野塵講課還算幽默風趣,加上英語系和中文系女生居多,一節課下來顯然頗受歡迎,很多人要求他給聯繫方式。

舒白月一心想遠離他,下了課抱著書就從後面先走了。

祝野塵抬頭看見她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

祝野塵的課一周只有一節,也就是說,一周熬過這兩個小時也不算什麼。

舒白月看了眼微信窗口,柳亞夾在她和禾睢中間很是為難。

晚餐沒了胃口,乾脆提著筆記本背著書包往圖書館走,何璐剛好換上約會穿的衣服,挽住她的手:「月兒你去哪,我們一起出去啊。」

舒白月勉強克制住自己不喜歡被她人觸碰的厭煩情緒,整理了一下圍巾,回答她的問題:「我去圖書館。」

從寢室公寓樓出來要好幾分鐘,等電梯的時候,何璐和她聊起了天:「月兒,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大學都過一半了。」

舒白月默默看著電梯數字攀升,敷衍她這個問題:「我現在對談戀愛沒興趣。」

何璐有些失望,不過她本來就自來熟,也不在意舒白月的態度,自顧自說了起來:「反正女孩子青春就那幾年,我就想好好享受一下,不同的男孩子有不同的趣味。」

電梯叮的一聲,門開了。

舒白月點了點頭,算是聽到了她的話。

「月兒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啊,回來臉上就沒有笑容,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舒白月和她跨進電梯,有個同層樓的慌慌忙忙擠了進來,頓時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充斥在這個狹小的空間。

何璐拉著她往後退了退。

舒白月目光落在面前這個女孩子身上,過於刺鼻的香水味讓她有些不適應,而且她總感覺站在她身前的這個人,哪裡不對勁。

粉色羽絨服,黑色打底褲,一雙長靴子,直到走出電梯,舒白月看著她慌慌忙忙走了出去,一旁的何璐無心插柳柳成蔭:「她剛剛進電梯的時候,你看到她的臉沒有?」

舒白月心一驚,終於明白哪裡不對了。

剛剛這個女生跑進電梯的時候,她似乎完全沒有看到她的臉,印象當中只有滿頭黑髮和香水味。

舒白月甩開了何璐手說了句抱歉,然後快速朝剛剛那個女孩子走的地方追去,完全沒有理會何璐在後面叫她的聲音。

剛剛那個女生走的方向有兩個岔路口,一個是通往後門的金鶴小區,一個是往樹林深處的情人坡。

空氣中的香水味還隱隱約約有殘存的味道,味道指引的方向是就算是冬天都有鬱鬱蔥蔥樹木的樹林。

周圍還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過,舒白月彎下腰喘著粗氣看著這條人工小路,陷入糾結之中。

本來就是夜晚,今晚的雲層還格外厚,路燈昏黃,風吹得樹林嘩嘩作響。

那股味道,舒白月說不上來,混在香水裡面,香水都消散了,反而更加凸顯出來,就好像,夏天肉類腐爛的味道。

舒白月估量了自己的實力,理智壓倒了好奇心,不準備追上前去,可是在視力可見範圍之內,那個粉色身影似乎就在前方飄蕩。

低級的捕獵方式。

但是舒白月還是被引誘了,一貫冷靜的她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自己有股邪火憋著,菩提一直被她戴在身上,可是完全讓她鎮定不了。

憑什麼這些東西,一次又一次的玩弄她。

握緊了菩提,舒一衡將手機的手電筒打開,謹慎地往前面走去,右側的竹林隨風搖動,就像是群魔亂舞一般。

靠得越近,那股腐臭味兒越來越明顯,舒白月提高了警惕,慢慢接近,可是走了百來米,已經到了轉彎處了,那個身影還是原來的樣子。

再往前走,就要上山了,冬天的情人坡不太受情侶歡迎,現在開學,賓館才是爆滿狀態。

舒白月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再往前走走。

不知道為什麼,手機的手電筒的光逐漸弱了下來,只能淺淺照亮眼前一團,腐臭味倒是越來越明顯。可是都快要走上情人坡一半的時候,那個身影不見了。

四周連風都沒有了動靜。

偏不湊巧,手電筒的光突然消失,舒白月看了下手機,已經關機了。

心臟砰砰跳了起來,舒白月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準備回到有光亮的地方。可是剛剛轉過身子,那個粉紅色的身影就背對著站在她身後。

腐臭味格外明顯。

朦朧的昏暗中,對方並沒有轉頭,而是緩緩抬起了頭,一雙只有眼白的臉從黑髮當中顯現出來,一動不動地盯著舒白月。

就這樣面對面,舒白月頭皮都發麻了。

還不等對面有動作,舒白月就看見眼前的東西化為了一縷煙霧。

祝野塵從黑暗當中走了出來,光落在他身上,一副金邊眼鏡,端的是斯文敗類:「冤奴,你居然吸引了這個東西,有趣。」

舒白月驚魂未定,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跟蹤我?」

祝野塵嘴角勾著一抹笑:「我路過。」

月光從厚厚的雲層中傾泄了出來,遠處傳來了情侶說話的聲音,舒白月看著他轉身要走,終於不甘心不明不白,於是開口問道:「什麼是冤奴?」

祝野塵停住了腳步,半張側臉對著她,鴉羽般的睫毛落下又上揚:「沒什麼用,只知道吸食人精氣的東西。」

他轉頭,面無表情:「不過她的出現,說明這個地界兒,有冤魂要成形了。」

舒白月和他對視,卻發現他的眼中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於是自嘲般笑了笑,問他:「我會不會死?」

祝野塵往光亮處走去,影子一點一點拉長:「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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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冤識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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