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初破命案贏聲名(3)

第36章 初破命案贏聲名(3)

那瞎子手上牽一條鐵鏈,鐵鏈連著狗圈,狗圈拴著老狗脖頸,那老狗伸出舌頭喘氣,雙目痴獃,行步遲緩,看那樣子,也起碼活了十年,猶如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但它能如老馬識途般,將主人帶到縣衙來,卻端的是一條忠心耿耿的好狗。

老狗領著瞎子往前走,那瞎子剛走近大堂門口,兩個衙役就霍地站出,以水火棍交叉攔下他,喝道:「公堂之內,畜生不得進入!」

「你說誰是畜生?」那瞎子揚起臉龐,臉朝著其中一個衙役,一臉憤怒道。

那衙役也著了惱:「沒人說你是畜生,我們說這條狗不準進!」

老狗似也聽懂人話,聽了衙役的話,站在原地停下四足,發出嗚嗚的悲鳴,彷彿老人的哭聲;它那眼珠兩邊,直流兩道長長的淚線,從它那眼神中可以看出,無疑是一條善犬。

犬雖是好犬,但那瞎子卻沒有好臉色,他雖看不見,臉上卻一直帶憤憤之色,彷彿誰欠他錢不還似的。他聽了那衙役的話,兀自將那鏈條甩到衙役身上,怫怒道:「那你給我牽著!」走了兩步又嘀咕:「真是公門之狗……」

那衙役聽得火大,欲舉棍打他,這時曹彬從里走出,喝住那衙役:「幹什麼!?」

那衙役委屈道:「曹捕頭,他罵我是……」最後這個「狗」字,終於沒敢說出來。

「行了,你便給他先牽著。」曹彬將鏈條塞到衙役手中。衙役臉上雖極不滿,眼珠子將那瞎子狠瞪,但礙於曹捕頭之面,卻也不敢再發作,只好將狗牽著。

曹彬拉那瞎子衣襟進了大堂,溫聲問道:「你是要作證嗎?」

那瞎子一邊走,一邊說道:「你這人倒也算還有幾分良心,卻也做這公門之犬,倒是可惜……」

聽得那瞎子又出言不遜,曹彬也忍不住臉色一變,剛想出言訓斥他,知縣吳如熊已將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證人,跪下!」

那瞎子拄拐往地上一戳,傲然道:「我只是出言作證,為何要跪?」

知縣吳如熊氣得吹鬍子瞪眼,猛拍驚堂木:「來人啊!來人啊!給我打到他跪為止!你這刁民,還真反了你?竟然敢藐視公堂?」

聽得知縣老爺吩咐,兩名執水火棍的衙役上前來,一人朝著那瞎子的腿膝處狠打一棍子,外邊觀眾倒也看慣了這種場面,絲毫不覺驚訝,而那瞎子,畢竟肉體凡軀,吃痛不住,口哼一聲,趔趄跪在地上。

知縣吳如熊看那瞎子跪了,臉上不乏得意之色,冷笑道:「叫你藐視公堂,信不信本官打你幾十大板。」

那瞎子口中仍不住冷哼,臉呈不屈之色。這時宋廷走到那瞎子身前,問道:「證人,你的名字、籍貫。」

那瞎子冷哼:「誰人不知道我劉瞎子。」

聽那瞎子語氣,宋廷眼眸微眯,也有點生氣,此人彷彿生就一副傲骨,天不怕地不怕,對公門之人,好像天生就帶一股恨意。

「劉瞎子?」觀眾群中,有人竊竊私語:「他不是劉知遠的同宗兄弟么?他養蛇,在二十里亭赫赫有名,是個養蛇高手……」

劉知遠就是那劉孟氏死去的丈夫,這一點宋廷已經知道。卻沒料到眼前這個「劉瞎子」,居然是劉知遠的同宗兄弟。

淡淡冷笑一聲后,宋廷就直接稱呼他「劉瞎子」,接著道:「我來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有半句虛言,我保證你今天出不了這扇公門。」

劉瞎子撇嘴道:「你要問就問,哪那麼多廢話,我劉瞎子是怕死的人嗎?」

「好。」宋廷踱了兩步,盯他一眼后,朗聲問道:「王氏夫婦與劉孟氏吵架時,你可在場?」

劉瞎子道:「我不在場。」

宋廷聞言微怒,寒聲道:「你既不在場,何以聽到王韓氏說那句話?」

劉瞎子道:「我雖不在場,但我卻在旁邊聽到。」

宋廷走到他面前,說道:「好,那請將那天你所聞之事,在這大堂之中,細細說上一遍……」

劉瞎子略一回憶,開始說道:「那天我從家中出來,走到王家門口,摸著一條野雞路子鑽進路邊小溪,我那條老狗聞到小溪叢里有野味的氣息,可能是只獐麂,或者野貓什麼的,那野貓也是可以吃的……」

聽到這裡,宋廷略感不耐,喝道:「誰要聽你說野味?你只說如何聽到王韓氏說那句話就好。」

那劉瞎子對於宋廷的話置若罔聞,繼續自顧說道:「我那老狗鑽進了溪叢,我也摸著野雞路子走到了溪叢……這時突然聽到路上有人喊一聲:『你給我站住!』,我後來聽到劉謀兒的聲音:『王虎,什麼事?』,才知道原是王福貴家的大兒子王虎。」

又接著道:「我那老狗脫了我手,不知道鑽到哪兒去了,我心中焦急,就想鑽出溪叢,喚它出來。這時也沒仔細聽兩個孩子說什麼,溪水太吵,我也聽不清,過了一會兒,就又聽到王虎大聲喊,說什麼『我今天一定要掐死你』、『我今天非要弄死你』之類的……我就想出來呵斥,誰知這時候又突然聽到『啪』的一聲……」

頓了一頓后,那劉瞎子又繼續說道:「那劉謀兒也算是我賢侄,我兄弟知遠是吃當兵糧的,兩年前打戰死了,就剩下我弟媳兒和這孩子孤兒寡母過活……日子艱難的時候,瞎子我也會給這孤兒寡母送點野味過去……」聽到這裡,一旁跪著的劉孟氏,抬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劉謀兒好歹是我賢侄,聽說他讀書厲害,我很喜歡他。」劉孟氏的感激,劉瞎子自然看不見,就繼續自顧說道:「那『啪』的一聲,我以為是王虎在打我家謀兒,正要大聲訓他不能欺負我家謀兒。誰知道就聽到王家夫婦的聲音,惡狠狠說著話,然後又聽到弟媳婦的聲音,兩邊吵起來……我心下才想到,原來這『啪』的一聲,是弟媳婦打王虎的巴掌。」

「後來我弟媳婦和王家夫婦吵著吵著,我又親耳聽見王韓氏說了一句什麼狠話:『等著,我一定將他弄死』……當時溪水太吵,也太聽清,到底什麼話,我記不起來,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我當時只當是婦道人家的狠話……誰知道他們夫婦豺狼之心……真的把我家謀兒投到井裡,活活溺死了呀!我平時養的毒蛇,也毒不過這對夫婦的心吶!」劉瞎子聲音激憤,手指彎曲狠狠握成拳頭,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聽他說完,王氏夫婦自然又少不了大喊「冤枉」,知縣老爺自然也少不了拍驚堂木怒叱「不得喧嘩」,「威……武……」之聲、水火棍敲地……等等,亂七八糟的場面,自然又上演了一遍。宋廷正凝神抽絲剝繭般分析證言,卻被這些聒噪吵得心煩意亂。

這時一個仵作跑進堂來,大堂里的人都盯著他,頓時安靜不少,那仵作朝知縣吳如熊拱手道:「稟縣尊老爺,劉謀兒的屍檢結果出來了……」

知縣吳如熊坐在椅子許久,只覺腰酸背疼,早讓下人泡了一杯功夫茶,剛撥開蓋子喝一口茶,就見仵作進來彙報,忙伸手指了指宋廷:「你跟師爺說……」然後繼續喝他的茶。

那仵作朝宋廷一拱手,稟道:「劉謀兒不是落井溺亡,乃是中毒而死。」

「什麼?中毒而死?」眾人皆嘩然。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宋廷也皺緊了眉頭,低頭自喃起來,「中毒而死……」

「劉謀兒屍體口中有白沫,雙眼發黑,五臟六腑皆出血……此等跡象,一眼就能瞧出,乃是毒性極強的砒霜所致。」仵作回道。

「砒霜啊……」聽到仵作的話,眾人皆是驚咦一聲。砒霜是毒性最強的老鼠藥,以前藥店有的賣,但因為有一年毒死過一家十五口,連朝廷也震怒了,頒布了非醫用不得買賣的法令。誰知道現在還有人拿砒霜來害人,當真是細思極恐。

「啊……我的兒啊……」那劉孟氏聽到兒子是被砒霜毒死,頓時撲倒在地,泣不成聲,嗓子都哭啞了。

宋廷理解她的痛苦,如果劉謀兒只是溺水而死,只要暈過去之後,便會漸漸失去知覺,可以說死得沒什麼痛苦;可要是被砒霜毒死,看看那些中毒后吱吱亂竄的老鼠,就知道中毒后究竟要遭受多恐怖的痛苦才能完全死去……

但眼下揪出真兇要緊,他來不及安慰劉孟氏,只是招手把曹彬叫了過來。他跟曹彬耳語幾句,曹彬聽完他的私語,點了點頭,就立即帶了幾個捕快,出門去了。就連知縣吳如熊,也不明白他要搞什麼名堂。

接下來,宋廷又開始輪番審問,詢問劉謀兒生前死後的一些事情。直等到下午,日漸西山,大堂門口聚集的人群反而漸漸愈多,足有一百多人,大多是來為這對孤兒寡母抱不平的……

那吳如熊偷偷問宋廷:幾時可以退堂休息。宋廷說等曹捕頭一回來便完事,吳如熊只好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觀眾也都等得心焦,見無熱鬧可看,有人剛要走……這時候,曹彬回來了。

曹彬帶著幾個捕快,一進大堂,就把手中的一包黃油紙包住的東西遞到了宋廷手上,在他耳畔低聲耳語幾句……

拿著曹彬給的紙包,宋廷陡然轉身,指著劉瞎子厲聲喝道:「殺人兇手便是此人!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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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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