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蘇州碧雲庄求葯(2)

第21章 蘇州碧雲庄求葯(2)

經自己丈夫一問,那美婦略微緊張,別過臉去,掩飾道:「他就是個下人,我吩咐他做點事情。」

那漢子眼眸虛眯,笑了一笑,卻似沒有再追問的意思,摟了摟美婦的肩膀:「丹兒,走,我們用晚膳去。」

那美婦往宋廷走的方向看一眼,沒看見宋廷,才放心地隨丈夫而行。

宋廷回到「花香幽居」,方才那侍女又出現了,她站在門口,手裡端著一隻精製木盤,向宋廷鞠躬道:「客人,該用晚膳了。」

連日來滴食未進,宋廷確實已經餓極,便點點頭,推了門,往屋裡的高腳木櫈一坐,那侍女將木盤放在旁邊桌子上,將碗、筷、碟取出,宋廷看一眼飯菜,差點驚訝出聲。

只見碗、碟里都是些花瓣,紅、白、黃、黑……各種顏色的都有,猶如一鍋燴燉,另有一碗煮熟的蓮子,當作是米飯。

「這……」宋廷簡直無語,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拿花瓣當菜,拿蓮子作飯,簡直奇葩。

「客人是吃不慣么?」那侍女從旁側很體貼地問了一聲。

宋廷心念一聲:「哎,寄人籬下,有求於人,忍了,忍了……」便迅速扒動碗里的蓮子往嘴裡塞,入口微帶苦澀,但略加辨味,便覺一陣香甜,讓人食慾大動,吃得是津津有味。

夾起一片花瓣塞到口中,只覺軟軟的,滑滑的,還未辨味,就已經滑到腹中,沒料想以花瓣作菜,竟也別有一番風味。

轉眼間,宋廷風捲殘雲般將花瓣、蓮子吃了個精光,已有六分飽。那侍女看他吃得如此之香,竟也暗暗擦擦嘴角,眉眼帶幾分笑意。

那侍女又忙從旁側奉上一碗茶,道:「這是金銀花茶,清熱解毒的。」

宋廷喝了一口,味道甘苦濃郁,清涼爽口,心道這碧雲山莊的人太會享福,遠離塵世,每日吃花飲茶,日子逍遙似神仙。

只是心頭忽又想起那女莊主的話來,她說她丈夫不喜男子,見了便要殺。如此說來……難不成這碧雲山莊已經沒有男子了?難道那守山的年輕人,也是因此被閹割?

這碧雲莊上上下下,竟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不過這股詭異氣氛的來源,最終都指向一個人:女莊主的丈夫。

宋廷眼睛盯向那侍女,有意想從她口中套問出一些話,他先從她的名字問起,然後又問她的身世。

那侍女名叫小蓮,七歲那年,老家鬧了飢荒,父母將她賣到一家妓院,她在妓院幹了一年雜活,被「好心人」轉手賣到一家富商家裡,因打碎了富商家裡的貴重瓷器,被富商轟出家門,正好又遇到原先那「好心人」,就又被賣到這裡,一直為奴到現在。

小蓮說起自己的身世來,竟然沒有掉半滴眼淚,好像就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真不知道她是經歷多少苦難,才造就今天的麻木。

宋廷投以同情的目光,但轉念又想要是她在編故事呢,又跟他不熟,為什麼就一定要講真話呢?很快又收起了那份同情。

「你們莊主她……她為什麼要自稱『牡丹居士』?」宋廷問小蓮。

「宋公子問的是哪位莊主?」宋廷方才問她姓名身世時,也介紹了自己。

宋廷道:「哦,你們莊上,難不成還有兩位莊主?」

小蓮點頭道:「是的,我們莊主夫人也是我們的莊主,這是我們莊主吩咐的,不能叫莊主夫人『夫人』,必須要叫『莊主』。」

宋廷驚奇道:「這又是何道理?」

小蓮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管照莊主吩咐行事便是。」

微微一頓,宋廷喝了一口茶,忽又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莊主和莊主夫人都叫什麼名字?」

小蓮探頭看了看門窗,見都已關好,才敢小聲說道:「我家莊主姓孟,單名一個牡字;我家莊主夫人也姓孟,單名一個丹字。」

「孟牡、孟丹……」聽到這兩個名字,宋廷微微沉吟,忽地茅塞頓開,拍手道:「我明白了!原來這『牡丹居士』四個字,並不特指你家莊主,而是莊主夫婦的合稱啊!」

小蓮露齒笑道:「宋公子真是聰慧,正是如此。」

宋廷沉吟道:「難怪外人不識『牡丹居士』是男是女,原來如此……」

小蓮插話道:「這裡本就極少有外人來,宋公子是今年的第一個客人,也是近五年來的第一個男客。」

聽聞小蓮所言,宋廷驀然想起,那守山的年輕人說的三道關卡:守山人、千斤石、鐵索橋。既有如此天險、機關,別說是人,就是一隻蚊子想必都難飛到峰上來。所以小蓮說他是「五年來的第一個男客」,他也就絲毫不覺奇怪了。

「那你剛才在半道上,我問你話,你卻不肯開口,又有何說法么?」宋廷問道。

「莊主吩咐過,在萬花叢中過,既不能踩踏花朵,更不能吵到花朵。莊主說:花比人有靈性。」小蓮道。

「哪個莊主說的?」

「自然是……莊主。我們雖然見了莊主夫人也稱『莊主』,但是私下裡,莊主是莊主,莊主夫人還是稱『莊主夫人』。」

要不是先前知道那孟牡是莊主,孟丹是莊主夫人,宋廷簡直要被她的這一段「莊主莊主夫人」給繞暈。

宋廷了解到關於碧雲山莊的基本信息,知道了孟牡、孟丹夫婦,心裡又隱隱為那「幽靈花」犯起愁來。但是眼下,除了等「莊主夫人」孟丹給自己帶來消息,卻也別無他法。

卻不知道那孟丹為什麼肯瞞著孟牡,暗中幫自己,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想到這裡,宋廷匆匆結束了與小蓮的談話,假說自己要睡了,讓她先下去。

小蓮走後,宋廷假裝熄燈,在被窩裡躺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偷偷摸摸起來,也不點燈,躡手躡腳開了門閂,偷溜了出來。

此時天上一輪明月升起,照著花徑,宋廷沿著茅屋直走,突見前方一座公堂,堂前屋樑下掛著兩隻大紅燈籠,門上一塊牌匾,雕刻「百花盈堂」四字。

公堂門前站著四名黑衣勁裝的男子,皆是面白無須,和那守山青年一般,四人腰間挎著彎刀,筆直站著,一動不動。

宋廷見到守衛,忙躲進旁邊花叢,又看了看公堂後面,果然無人,便貓著腰,貼著牆,偷偷來到公堂大廳後門側,見有一個窗戶,於是耳貼窗戶,偷偷聽起裡面的動靜。

大廳里隱隱約約有爭吵的聲音,卻聽不太真切,宋廷手指蘸唾沫,慢慢融開窗戶紙,身子貼著牆根,右眼貼著孔眼往裡瞧。只見那披散頭髮的漢子坐在大廳一張太師椅上,宋廷只能看見他後腦、頭髮、花環,而方才那美婦站在他面前,臉上已起了紅暈,卻不知何故。

宋廷仔細去聽,卻也能聽得真切,只聽那漢子語氣顯然不悅,道:「丹兒!你如實跟為夫說,他是誰?你為什麼把他帶到莊上來?本庄一概不收男客,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叫「孟丹」的美婦皺眉道:「我說了他只是個下人,哥哥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呢?」

那叫「孟牡」的漢子怫然而怒,拍著太師椅的扶手,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哥!我還以為你早就不記得了!現在你做的事,對得起你哥哥我嗎?」

聽了孟牡的話,孟丹眼眶微紅,仰頭嘆道:「十六年前,你本是我同族堂兄,我們青梅竹馬,朝夕相處,漸生情意,偷偷做了那事。不料事情被同族長輩知曉,將你我拉到祠堂一頓毒打……險些將你我打死……哥哥,你的背現在還疼么?」看向孟牡的眼神溫柔似水,關懷備至。

孟牡擺了擺手,臉色微青,顯然怒氣未消:「丹兒!十六年前的事我們就不提了。你就說說,這十六年來,為夫可曾虧待過你?而你呢?居然偷偷將男子帶到莊上來!」

偷聽了兩人的話,宋廷才知道原來這孟牡、孟丹本是同族堂兄妹,兩人情投意合,卻不被宗族所容,遭了毒打,所以才私奔到此。聽到孟牡說「將男子帶到莊上來」,他心道:「不好,居然還是被發現了……」看來要拿到那「幽靈花」,恐怕是難如登天了。

廳中,孟丹微微垂頭,咬牙道:「哥哥,我都跟你說過了,他是新來的下人。他不是什麼男子……」

「啪」的一聲,孟牡拍椅而起,眼眸驟然陰寒,凝視著孟丹道:「我可不記得收過這樣的下人。既然他是下人,也好,你現在去請他過來接受割禮,想入我碧雲山莊,就得接受這個規矩。」

「這……」孟丹臉已紅,說不出話來。丈夫把每一個男奴都閹割,雖表面說是擔心他們與婢**亂,實際也有防著她的意思。這一點,她很清楚。但是這十六年來,她事事依從於他,從未忤逆,便是眼看著如此不人道的手段,她也不敢多勸半句。

宋廷偷聽到這裡,也才明白為什麼那守山年輕人會是鴨公嗓的太監,而且這裡的男子一個個半點鬍鬚沒有,原來都是拜這位孟牡孟莊主所賜,對他們進行了所謂的「割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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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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