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菊殤(5)
中國,北城,M市,無人的城郊。
春雨綿綿,細雨無聲,一片嫩綠綿延。
空氣中突然劃破出一道裂縫,一個蒼綠色的身影邁了出來,一身竹葉的清香也隨之瀰漫開來,遠遠地蔓延而去。
那是一個長衣簡服的古裝男子,雅緻俊美的容顏,一身清雅之氣,猶如世外隱修之人。
只是眉眼之間太過沉鬱,生生衝散了一分脫俗,倒是多了一分霸道,給人脾氣不太好的印象。
他望著M市的方向,掐指一算,蒼綠的眸子之中帶上了一抹濃郁的恨意,雙唇抿成了一個冷硬的平弧,「總算找到你了,雍沉血……」
當年的事,你也該給我一個交待了……
男子尚未移步,驀然眼前空間一恍,一個長身華服的俊逸男人擋在了他面前。
長辮及膝,黑色袍服翻湧,銀色花紋折射出粼粼波光,黛色的眉,幕夜的眸,尊貴優雅的氣質。
百日菊花妖一族族長看著男子出現在這裡,臉色前所未有地難看起來,嘴裡卻只是客氣道:「不知道竹妖族族長來此地有何貴幹呢?」
「呵,」男子冷笑一聲,「百日菊花妖族長閉關了幾百年,怎麼就學會了明知故問這一套了?」
「你……」對方的不客氣和疏離讓他禁不住皺了皺眉。
「哼,這件事我勸你還是要插手的好,否則,就不要怪我不給你這一族之長一分薄面了!」
「當年事當年了,沉血已經受了那麼多年罪了,你就不能既往不咎么?」黛眉墨眸的男人微微嘆了一口氣。
「當年事當年了?你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被負了的人不是他,魂飛魄散了的人不是他,你當然護短了!」竹妖男子眸子隱隱現出殺意。
「沉血不是那種負心人!」
「你當年還在閉關,知道什麼?!」
魂飛魄散啊,那樣極致的痛苦,雍沉血,你怎麼下得了手?
百日菊花妖語塞,抿緊了唇,幕夜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了深深的哀慟。
綿綿春雨打在兩人的結界上,被反彈了出來,飛濺落地。
「就算……真的是沉血對不起你……都已經過去多少個百年了,你就不能放過他嗎?」
竹妖男子突然笑了,笑得極其張狂,只是那雅緻的容顏上的笑容之中帶著的滔天恨意和濃濃悲絕令人不禁起了惻隱之心,「放過他?你讓我放過他?好啊,只要他在我面前自行了斷,我就放過他!」
「你!」
「我都沒讓他魂飛魄散了,你、還、想、怎、樣?!」一字一頓,滿滿的都是譏諷。
「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他死了么?!」男人袖口一展,亮出一道紫府雷電,在他手心盤旋交織,電光閃爍。
「不管你說什麼都好,雍沉血欠下的債,就必須得還……」竹妖男子沒有理會他手中的威脅,垂下眼帘,掩盡了那雙蒼綠色雙眸的神色,唯有那嗓音之中的恨意不曾消褪,「即使是你,你又能怎麼阻止……?」
他閉了閉雙眼,那不知名的痛苦還是漸漸滲了出來,「當年情分你都不……」
話還未說完,就被對方倏然打斷:
「我不念及當年情分?」他抬起頭,雅緻俊美的容顏上煞氣更重,語氣震怒:「到底是誰更狠心?!到底是誰更狠心?!?」
「你……」你何曾試過給人解釋的機會?
一身蒼綠的清雅男子冷笑一聲,「別忘了!是誰將我變成這個鬼樣子的!」
因果循環,也是有報應的……
該死的,一個都逃不掉……
話畢,他也不再任百日菊花妖族長糾纏,拂袖而去。
黛眉墨眸的男人神色恍然,「沉血,當年,真的是你負心了么……」
……
成片成片的紫竹林,入眼處,漫天遍野的翠色的綠。
明媚的陽光透過重重的竹葉揮灑進來,在草綠的地面上投射下斑駁的光影,偶爾一陣微風拂過,竹枝搖曳,清幽的竹香瀰漫得更遠。
一個水紅色的身影穿梭其中,曳地的鳳凰朝日紋薄紗長衫在陽光下折射盈盈的水光瀲灧,墨色的長發如瀑墜入腰間,七彩琉璃般的眸子流轉著流光溢彩的光芒,眉眼之間化不去的風流逶迤,淡色如水的雙唇微微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但是沒有笑,雍容華貴的容顏,不帶女氣,是那種桀驁不馴的英氣勃勃,整個人看起來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偶爾有鳥兒在竹林間飛掠而過,留下一聲清脆的鳥鳴。
男子顧目四盼,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久了,眉宇之間漸漸流露出了一分隱隱的急態。
在哪裡……
你在哪裡……
我為什麼,找不到你了……
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成片的紫竹成了幻影,大片大片地從身邊晃過,徒留下陣陣竹香清幽。
等等……
我在找什麼……
我,把什麼丟了……
一個個疑問浮上了心頭,只是,那腳步還未停下,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遊走著。
紅影和翠綠交錯,涇渭分明。
陽光燦爛,落在眼裡,流轉出點點炫目的斑斕。
我到底,在找什麼呢……
為什麼找不到……
他在哪裡……
他,又是什麼人……
腳步,突地停住了。
一衣水紅的男子倏然抬頭,看向前方。
重重竹影之中,一抹鮮明的綠色掩映其中。
那綠,蒼翠如墨。
很熟悉。
熟悉的讓人有落淚的衝動。
是在找他嗎?
是在找他吧!
容顏傾城的男子急步跨了過去。
只是,明明看似不遠的距離,卻怎麼走,都走不到那抹綠影身邊。
咫尺間,便是天涯。
那綠影,越來越遠。
不要走……
求求你,停下來……
不要走……
雙祭……
雙祭。
炙雙祭!!
……
夜色,如墨,粘稠得彷彿是化不開的染缸。
男子猛然睜開眼睛,徒然驚醒的眸子裡帶著一片驚惶,隨即迅速地沉澱下來。
這樣的情景,這段日子以來,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了。
也許,哪一天,就陷入夢境里,再也醒不來了。
床頭的檯燈突然被打開了,柔和溫暖的燈光立刻照亮了整個房間。
一張陰柔秀氣的臉龐靠了過來,略帶擔憂地看著他,「要喝點水嗎?」
是百里夢鄢。
亡羈點了點頭,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年輕的術士將一杯溫水遞給花妖男子,拿紙巾幫他擦乾額頭的冷汗。
亡羈喘勻了幾口氣,看著燈光下男人冰冷淡漠的眉眼也被染得柔和了一分,心裡有些感慨。
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也會照顧人了啊……
真是,長大了呢……
「餓不餓?要吃點什麼嗎?」百里夢鄢看他喝下了半杯水就不要了,便接了過來,問道。
「不用了。」亡羈按了按太陽穴,「我還困,想再睡一會兒。」
瞥了瞥時間,凌晨三點五十分。
百里夢鄢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看著他睡下,幫他掖好被腳,淡淡道:「你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側著身子的亡羈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嘴裡還在對他道:「阿鄢,和小鬼好好談談,有話別藏心裡,上次的事你還沒得到教訓么?」
百里夢鄢頓了很久,丹鳳雙眼裡是一片深邃的幽光,「嗯,我有分寸的,睡吧。」
花妖男子沒有再開口,沒多久,呼吸就均勻了起來,想必是累極了。
百里夢鄢望著暖光里雍容華貴依舊的那張容顏,微微嘆了一口氣。
在他的印象里,亡羈永遠都是以最可靠的姿態站在他身邊,照顧他,幫他,理所當然,毫無條件,關於花妖男子的記憶,橫貫了他從離家開始到現在的全部生活,從一個孩子,長成面容比他還成熟的青年,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身邊有一個強大絕美的花妖。
有時候累了,受傷了,難過了,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了,第一個出現的,永遠是這個帶著漫不經心的淺笑的男子。
就好像,亡羈會一直一直守在這個家,無論百里夢鄢走了多遠,走得多累,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回頭,都有這麼一個人在等著他。
可是,從那天亡羈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從飛機上抱下來,告訴他亡羈陷入了休眠期的時候,他才猛然發覺,原來,這個花妖男子,也是需要人照顧的。
可笑的是,他作為和亡羈相依為命的契約主人,居然還要別人來告訴他,亡羈的休眠期是什麼時候。
亡羈總是表現得那麼強大而自信慵懶,他甚至不知道對方需不需要他來照顧。
百里夢鄢勾起他的一縷墨發,眸底流露出淡淡的苦澀。
這幾天亡羈的精神實在太差,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年紀不大的孩子了,他已經有能力也有機會照顧他了,所以百里夢鄢常常就在這個房間里休息,照看被夢魘驚醒的他,也不必解釋什麼,兩個人獨有的默契讓他們之間有的時候並不需要這些蒼白的語言來詮釋。
念了一遍寧神咒,確認亡羈睡熟了,百里夢鄢這才站起身,出門。
二樓走廊里有一盞小燈,散發著薄薄的光,正好可以照亮腳下的路。
百里夢鄢站到了自家愛人的房間前面。
他和司淺旭都是領地領域比較強的人,所以一直都沒有合做一個房間來住,反正區別只是晚上到誰那裡去睡而已,這幾天因為百里夢鄢要照顧亡羈,所以司淺旭便一個人睡了。
雖然,司淺旭也想代替他一晚,不過被某個醋罈子竭力駁回了這個建議。
現在他應該睡了……吧?
百里夢鄢微微遲疑之時,鼻子忽然動了一下,聞到一股從房間里傳出來的異樣的味道。
像是……
煙味!?
「淺旭!」面容秀氣的術士勃然一驚,也顧不得其它,急忙將房門推開,朝裡面看去!
頓時,卻有一股白煙涌了出來,將他整個人嗆到了門外。
不過,這一眼也夠他看清楚裡面的情形了,房間里並沒有失火。
只是有濃濃的煙霧繚繞,在門窗緊閉的房間里徘徊,一個穿著黑色睡衣的靈靜男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木製上,單腳曲起,一隻手夾著一支燃著的煙,腳邊的煙灰缸里是成堆的煙蒂。
房間裡面並沒有開燈,那煙的斑點火星明明滅滅,走廊投射進去的微弱的光線下,男人的面容看起來模糊不清,只是神色顯然是詫異的。
對著滿室煙霧繚繞皺眉不已的百里夢鄢還未開口,卻被對方打斷了:
「夢鄢?你是怎麼進來的?!」司淺旭伸手就近打開了一盞燈,驚訝地看著黑髮鳳眼的他被煙味嗆在門口。
術士先生愣了一下,「房間的結界都是我設的啊……」
所以他能解除結界進來有什麼奇怪的?
衛家三少爺難得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口氣有些古怪,陳述事實道::「我已經反鎖了。」
術士先生望著大開的門:「……」
一時手急,暴露了……
「總之,夢鄢你可以隨便進出我的房間,是么?」最後兩個字帶上了陰森森的咬牙切齒的味道。
「淺旭你聽我解釋……」
「我要找亡羈給我弄一個你進不來的結界!!!」
司淺旭抄起一個抱枕把自家愛人砸了出去。
百里夢鄢隨便都可以進來的話,他的貞操不是隨時都不保了?!啊啊啊!
咳咳,雖然那東西早就已經沒有了……
鬧劇完畢,司淺旭調整好自己扭曲的臉色。
零度冰焰大人這才想到自己應該才是理直氣壯的那個人,連忙衝進去開窗讓空氣流通,皺眉看著自家愛人:「淺旭,你怎麼抽煙?」
他記得對方心情不好的時候通常都是吃巧克力的。
「我一直都會抽煙啊,只是沒什麼煙癮而已。」春風微寒,衛家三少撈了一件衣服披上,無辜道。
當然,百里夢鄢並不知道司淺旭只有在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才抽煙的。
他也不曾知道,在他靈魂受損而昏睡的那段時間裡,司淺旭幾乎抽掉了以前二十多年的份量,在他醒后克制了很久,差點就戒不掉煙癮了。
有的時候,即使是情人,兩個人之間也會有一些不能說的小秘密的。
二十一世紀新好情人不抽煙不縱酒的百里夢鄢利用風咒將房間里的煙霧快速排了出去,這才關上窗,眉頭蹙得緊緊的,「那也不能抽這麼多啊……」
司淺旭乖乖將煙按滅,拿過一個口香糖嚼上,轉移話題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事?」頓了頓,「還是亡羈有什麼問題?」
術士先生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禁不住眼神飄忽了一下,微吶道:「老妖怪沒事,已經睡了……我只是,只是有點事和你說一下。」
「哦?你說。」司淺旭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煙灰,道。
「……對不起……」他忽然開口。
衛家三少一雙璀璨的黑眸看向了他,無波無瀾的模樣。
年輕的術士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繼續吶吶:「暗儡的事,我不是故意瞞你的……如果不是今天突然聽到他出事的消息,我是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
他知道司淺旭這麼晚不睡是為了他,也知道司淺旭抽那麼多煙是因為暗儡的事。
他只是不知道,愛人具體是因為什麼。
所有人也許都覺得亡羈心思難辨,伊武千慕八面玲瓏,百里夢鄢冰冷莫測,但是,表面上溫和親切的司淺旭,卻是最為善於隱藏和隨機應變的人。
他可以在平日里溫和無害,可以在工作里變成認真出色的歷史研究者,可以在風雲變幻的黑道中成為危險的從容不迫的衛家三少,可以在普通人難以接觸的靈異事件里冷靜自若,可以在各種場面里遊刃有餘,神態淡定……
百里夢鄢數不清他有多少面,甚至,在面對未亡人的詛咒帶來的無數常人無法想像的困境里,連讓他失控的事情都不多。
至少,他見過的次數僅僅用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一顆七竅玲瓏心,一個聰慧理智的腦子,一手過人的槍法,還有一張溫和無害的容顏。
其實,在眾多人中,也許司淺旭才是最危險的一個吧。
就像現在,任是親密如百里夢鄢,也看不懂愛人那無波無瀾的眼神下,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夜色,深沉,彷彿天和地都被染成了無法褪去的墨色。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讓人絕望……
司淺旭手裡轉動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看著面前那張漂亮得足以令人神魂顛倒的容顏,聲音微沉:「夢鄢,暗儡他,很愛你吧?」
問出口的話題讓百里夢鄢愣了一下,雖然不解,但是還是想了想,才道:「大概是吧……」
**年的念念不忘,糾纏不清,志在必得,對於驕傲自信的暗儡來說,不可能只是一場可有可無的遊戲。
司淺旭在意的,是暗儡的糾纏么?
「你說過的,他對你很好,你也很感激他。」白色的香煙被塞回了煙盒裡,空氣之中還若有若無地飄浮著淡淡的煙味,司淺旭嚼著口香糖,依舊口齒清晰道:「你不去找他的話,如果這次暗儡真的出了什麼大事,死了,你不會後悔么?」
年輕的術士愕住。
死了……
暗儡,會死么……
他突然想到,那個驕傲而強大的男人,那個追逐了他八年從不退縮的男人,也是一個凡人,會生老,也會病死……
他也有那麼一天,化作沒有聲息的軀體,化作白骨,亦或是一把灰燼,過奈何橋,喝孟婆湯,輪迴轉世,不再和他糾葛不清,用名為愛情的枷鎖鎖住他自己的未來……
他也可能因為遇險,而死在別人手裡。
那時候,百里夢鄢會後悔么?
後悔什麼?
沒有救他嗎?
面容陰柔秀氣的男人微微垂了垂眼帘,有些迷茫的樣子:「我不知道……」
司淺旭彎了彎唇角,但是沒有笑:「夢鄢,我不太喜歡做會後悔的事情。」
百里夢鄢有些疑惑地動了動睫毛。
「暗儡真的出事了,死了的話,我心裡會不安,而你,也會後悔的。」
畢竟,人心也是肉長的,即使是零度冰焰,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找他?」術士先生聽出了他的話外音,詫異地抬起頭來,對上那雙沒有一分玩笑意味的璀璨黑眸。
「嗯。」司淺旭簡單地應了一聲。
「可是……」百里夢鄢皺眉。
面容靈靜的男人望著落地窗外蒼茫不知黑暗何時是盡頭的夜色,喃喃道:「夢鄢,其實我恨他。」
語氣有些飄渺,淡淡的,彷彿也會被那黑暗吞噬了似的。
「我恨暗儡,他差一點……讓我失去了你……」尾音中,一分隱約的顫抖。
熊熊的地獄業火,幾乎將百里夢鄢的靈魂燒得支離破碎,殆盡成塵。
那樣的完全失去掌控的情景,司淺旭真的怕了……
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更加,痛苦,絕望……
疼得,連靈魂都被憾動了……
百里夢鄢也明白這樣的感覺,不是么?
男人怔怔地盯著司淺旭。
溫和亦倔強如他,很少在別人面前示弱,他第一次那麼明明白白地告訴百里夢鄢,我害怕失去你。
害怕到,冷靜理智隨遇而安如他,也會清清楚楚地說出來,他恨一個人。
司淺旭的話題倏然一轉:「可是,我在乎你,我不想你以後會難受,不想你會後悔,我也不喜歡我們的愛情,會賠上另一個人的性命……」
術士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張嘴,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和司淺旭都不是那種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對方現在卻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司淺旭有多麼在乎百里夢鄢。
「夢鄢,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暗儡,找到了之後,告訴他,」司淺旭回過頭,這次是真真切切地笑了,嘴角上揚,黑色的瞳仁熠熠生輝,帶起一片艷色驚人,「暗儡愛百里夢鄢多少,我司淺旭一分也不會輸給他。」
如此言辭篤篤,猶如不悔的誓言,一字一句,堅定而倔強。
百里夢鄢猛地伸手擁住他,用力之大,彷彿要將眼前這個所愛之人揉進自己的骨血,從此不離不棄。
「淺旭……」嘆息一般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無奈和縱容,更多的,是數不盡的脈脈柔情,「我又該怎麼愛你才足夠……」
大概是,永遠都不會夠吧。
……
給讀者的話:
話說……大家比較喜歡悲劇還是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