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雙生(56)

第一卷:雙生(56)

回到數個小時后。

義大利羅馬,夜宴總部大樓。

從地下三層秘密會議室出來,司淺旭單獨回到了五十樓,那裡有他的專用房間。

已經接近凌晨四點了,他記得百里夢鄢是十點多去接亡羈和單非的班機的,應該早就回來了吧!

他剛想回房,忽然聽到了悉悉索索的奇怪的聲音,警覺地往旁邊發出聲音的房間看去,隨即一愣。

那個房間,是安排給亡羈的。

借著走廊的燈光,年輕的歷史研究者可以看到那裡的門是虛掩著的,細微的聲音透過漆黑的門縫傳了出來,在暗夜之中顯得詭異萬分。

是亡羈在做什麼嗎?

司淺旭有些費解,心下掙扎了一番,還是抵不過自己的擔憂,走了過去。

整個樓層都是寂靜的,甚至能夠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燈光淡淡,將人的影子拉成淡淡的薄薄的模樣,在門和地板之間折成一個奇怪的弧度。

司淺旭輕聲地叫了叫亡羈的名字,許久,都沒有人回應。

他站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握住門把,頓了頓,稍稍用上力,一推。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撲面而來的,是植物特有的清香。

裡面光線黯淡,司淺旭好一會兒才看清楚裡面的情景,隨即猛然倒吸一口冷氣。

綠。

鋪天蓋地的綠色。

覆沒了整個房間。

無數的藤蔓枝葉盤徊在房間里,將一切團團覆蓋住,伸展,蔓延,連門邊也不例外,爬滿了一片蒼翠的綠意。

但是,不會讓人覺得不適。

空氣中布滿了濕潤的氣息,和植物那獨有的清香交纏在了一起。

其中,還有花的清雅的淡香。

是百日菊的味道。

亡羈,應該在裡面吧?

司淺旭站了片刻,發現那些藤蔓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也不攻擊人,就壯著膽子伸手去探了探。

呼,沒事。

他撥了撥那些攔在門口的綠色枝葉,這回是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腦袋探了進去。

裡面,沒人。

司淺旭愣了一下,心思還沒有轉完,就本能地抬頭一看。

半空之中,一個紅衣墨發的男人赫然仰面懸浮在上面!

雍容華貴的容顏,散落在空氣中的墨色長發,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淡色如水的雙唇,蒼白的臉色,古式雲紋錦繡薄紗水衫微微搖曳,過長的裁剪精緻的下擺飛散如池中恣肆艷麗的紅蓮,借著稀薄的光線,生生折射出一片盈盈的水光瀲灧,粼粼如幻。

在男子的周身,是簇擁的百日菊,各色的花團錦簇將他環繞了起來,美如神話之中的沉睡之人,驚艷四方,傾國傾城。

Oh,God!

司淺旭暗地裡叫了一聲上帝,怔愣地看著上空的花妖男子。

這,分明就是亡羈吧……

可是,他這是怎麼回事?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了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司淺旭微微一驚,下意識地就將亡羈的房門鎖了起來,飛快移動到自己的房門前,做出準備開門的樣子。

腳步聲,漸漸近了。

面容靈靜的歷史研究者光明正大地抬起頭來,望著來人的方向。

男人的身影在逐漸接近的距離之中從陰影里走了出來,容顏也慢慢地在人前清晰了起來。

淺褐色的筆直的短髮,在燈光中折射著璀璨耀眼的光芒的黑色瞳仁,閃爍著溫和而倔強的神色,乾脆利落的氣質,高挑而清瘦的身材,薄薄的皮式內衫,及至膝蓋的黑色風衣,隨著步伐而揚起淡淡的弧度,貼身的皮褲,長靴踏地,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容貌靈靜的男人雙手放在風衣的兜里,走到了司淺旭身前兩米處,禮貌而合適安全的距離,不近,亦不遠。

「哥哥。」他喚了一聲,不溫不火的語氣,彷彿兩個人真的是朝夕相處兄恭弟敬的兄弟。

托賽羅·埃爾克里斯,他的雙生弟弟。

看著這個和他一模一樣彷彿複製體一般相似的男人,司淺旭差一點就忍不住撫額的衝動。

真是驚嚇年年有,今晚特別多啊!

「托賽羅,」司淺旭沖他招呼性地點點頭,又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他記得,對方的房間應該被安排在了比較清靜的四十五層吧?難道失眠散步到這裡來了?

只是,托賽羅衣衫整齊,眼神清醒,連頭髮都沒有一點凌亂的樣子,倒更像是根本就沒有入睡啊!

果然,托賽羅出奇地乖乖回答道:「還沒睡,我不習慣這裡。」

男人眉峰輕蹙,的確是帶著淺淺的煩憂,難得的很真實的神情。

衛家三少眨了眨眼睛,急忙道:「是房間不適應嗎?那換一個?你喜歡怎麼樣的房間?」

作為主人,沒有招待好人家,司淺旭自然是覺得相當過意不去了,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剛剛認回來的弟弟呢。

托賽羅看了他一下,頓了頓才道:「水,我需要很多的水。」

司淺旭一愣。

水?

難道要在房間里建個游泳池來?

他沒有那種喜歡追究別人的**的習慣,所以也沒有多問,直接就提議剛才的想法。

托賽羅笑了笑,淡淡的,不溫和,不冰冷,不諷刺,很單純的淺笑。

年輕的歷史研究者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笑容,目光禁不住有些許悠長了。

那種笑的感覺,很像初見時的月西隱,那個將很多東西遺忘的男人,那個沒有愛的傷痛和愧疚的男人,笑起來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感覺,淡淡的,純粹的,不被塵世煩擾的乾淨。

他想,如果托賽羅不是從一開始就被人類用最殘酷的方式傷害了,他一定會是一個很快樂的孩子吧。

見到嬰兒冢那三百多具新生兒的骨骸,司淺旭怎麼可能還看不懂那種絕望呢?

一出生,就被掠奪的生存的權利啊……

托賽羅的笑容稍縱即逝,他恢復了常態,不溫不火道:「哥哥你只要在我的房間里多放幾個大的魚缸就好了。」

省得他一整天都泡在浴池裡。

當然,後面那一句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司淺旭連忙點頭,「我馬上讓他們去辦……」

「不用了,明天早上吧。」男人不緊不慢地制止了他一時情急半夜擾人的行為。

衛家三少暗暗叫苦。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欠了托賽羅什麼的,看到對方的時候司淺旭總覺得自己有時候思維能力會變得不太正常。

「那還有什麼事嗎?」他問道,現在都快天亮了,不知道身為半妖的對方還打不打算睡了。

托賽羅注視著他,眸子中的黑色更加幽深,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樣。

被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看著的壓力還不是一般的大啊,司淺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哥哥,很愛百里夢鄢嗎?」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

面孔靈靜的男人臉頰一燒,敷衍道:「為什麼這麼問?」

難道他在意自己的雙生哥哥是Gay?

托賽羅從兜里抽出自己的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唇,「只是在想,如果他背叛了你的話,哥哥會恨他嗎?」

男人的問題越來越匪夷所思了,司淺旭有些頭疼,但是還是認真答道:「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即使是當日暗儡出現在他們面前蓄意挑撥,司淺旭害怕的都只是百里夢鄢曖昧不清的態度,卻沒有懷疑過百里夢鄢真的會背叛自己和那個與他糾纏了八年的男人在一起。

托賽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很古怪的笑容,但是又說不出哪裡古怪。

「這樣啊……」不知是感慨還是陳述的語氣。

他如是說了幾個字,就轉身朝走廊盡頭的電梯走去了,背對著司淺旭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直到那個熟悉到讓人鬱悶的身影消失了,司淺旭還是覺得莫明其妙的。

他這麼晚過來就是打算說這些的?

不過,衛家三少注意到,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托賽羅就戴上了手套。

他記得,這個雙生弟弟的手如此冰冷,觸碰他的時候,帶著如同冬日一般寒冷的溫度。

司淺旭晃了晃腦袋,他不想繼續運動今天已經運轉過度的大腦了。

誰知道猛地一轉身,居然「嘭」的一聲撞上了一個人。

「淺旭……」對方扶住他,嗓音中淡淡的哭笑不得。

衛家三少揉著鼻子抬頭,發現撞到的果然就是他以為早已經在房間里睡了的百里夢鄢!

而且衣衫齊整的,明顯還沒有睡。

「夢鄢你怎麼還在這裡?」難道大家都流行失眠么?

漂亮陰柔的術士察看了一下自家愛人的鼻子,替他揉了揉,道:「提前布置的結界線剛才被一些『東西』不小心碰到了,我去看看。」之前一直忙著安置休眠期的花妖男子,又催促單非先去休息,所以出去的時候才一時間也忘記給亡羈的房間鎖上門了。

司淺旭「哦」了一聲表示明白,百里夢鄢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剛才托賽羅離開的方向,然後掃視了一番花妖男子的房間大門,發現關好了之後才旋身打開他們兩個人的房間,走了進去。

都是忙碌了一天的兩個人匆匆地沖了個澡,就爬上床了。

「亡羈他這是怎麼回事?」臨睡之前,司淺旭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百里夢鄢略略整理了一下,把亡羈的休眠期和在機場遇到的那個自稱故人的事情大概地說了一遍。

衛家三少這才放心下來,不再探討些什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凝望著愛人輕輕蹙眉的睡顏,百里夢鄢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吻了吻他的額心,抱著司淺旭也睡下了。

未來,還有更多的風波正在等待著他們呢……

有時候,真的很想一個人承擔下一切。

看著司淺旭這樣辛苦和難過,他很心疼,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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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愛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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