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嘆息
孫聞在心底深深地嘆息:「或許你該早一點去永巷。」
永巷……菖蒲低頭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是,或許那裡才容得下我。」
「不要啊娘娘!」平兒在她身邊跪下來,哭著喊著,「娘娘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慮也不該去永巷啊!」
「平兒,沒關係的,在這裡我不斷想著揪出使用百花散的人。可是我能力太弱,沒辦法把她揪出來。或許只有在永巷,我才不覺得委屈,」她眼睜睜看著孫聞:「不出意外,臣妾的餘生都會在永巷度過。」
「除非你生一個健康的孩子。」
「皇上已經有彥兒了,以後還會有別的孩子,不需要臣妾為皇室開枝散葉。」她是徹底地心死了,如浮萍般在宮裡如履薄冰生存,這種日子太累太受煎熬。
「不,不是因為彥兒也不是因為別的孩子的緣故,而是你一直沒有忘記孫啟。」
一提到孫啟,菖蒲就覺得整顆心被揪起來,凌在半空示眾,每一次都這樣,無法躲藏。
孫聞吩咐:「福榮寶,你親自帶人送她去永巷。」
福榮寶怔怔地看著他,囁嚅著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菖蒲朝他示意:「勞煩福公公了。」
她走了,身後只跟著平兒一個侍女。風吹起一地的柳絮,在這春光燦爛的日子裡,分外悲涼。
距離越來越遠,直至看不見相互的背影,他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菖蒲的淚也已被風吹乾,微微倦怠的臉透露著幾分柔弱與絕然。
到永巷的路很遠,菖蒲身子重,額頭開始冒汗,她停下來喘了喘息。平兒忙扶住她,帶著哭腔:「娘娘,您慢點兒走,咱不急。」
菖蒲蒼白一笑:「是啊,咱不急,去永巷總沒有人跟咱們搶也不會有人來害咱們。」
福榮寶彎著腰在邊上道:「娘娘若不像今天這般,皇上也狠不下心讓您去永巷。您當著他的面提起啟王爺,讓皇上怎麼受得了?」
菖蒲自嘲一笑:「當初他當著啟王爺的面那樣對我,他就受得了?」
「您心裡只有啟王爺,什麼時候能看見皇上的心意?」
菖蒲微微蹙眉:「福公公這是什麼意思?」
福榮寶抬了抬頭,看她那虛弱的臉龐,微微嘆息:「就算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娘娘也該在這時候隱忍著點兒。」
說到孩子,菖蒲不禁下意識去撫摸隆起的肚子,淚盈於睫:「我何嘗不想隱忍,為了這個孩子我可以聽從皇命從姑蘇回宮,甘願被軟禁在東宮,就連被人下了百花散之後我仍選擇忍氣吞聲,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縱容別的人,叫我怎麼隱忍地下去。」
「奴才知道娘娘受委屈了,其實皇上也知道,只是他沒辦法……」福榮寶不知道該怎麼說,孫聞是強勢的九五之尊,可君王也有受制於人的局面。像他剛登基不久,雖說攘除突厥但是幾個王爺的兵力仍不可小覷,這時候就必須籠絡皇后蘇如緣家族的勢力來穩固局面。
這背後的種種原因,他一個做奴才根本無從解釋。
菖蒲道:「他沒有辦法……我理解。所以我現在去永巷。」她抬頭看了看天,心裡意外地平靜,「福公公,你不必稱我為娘娘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是安妃了。」
靜謐簡樸的孝慈宮裡,皇太后一邊給孫聞倒茶一邊說:「什麼風把皇上吹來了?」
孫聞聞著茶香伸手去拿茶碗:「是想念姨娘的茶了,來討茶喝。」
喊皇太后「姨娘」倒不是孫聞的意思,而是她執意如此,當初她繼任為後就對孫聞說:「你只有一個母后,就是已經薨世的明淳皇太后,除了她之外,你再不能喊任何人母后,知道嗎?」這習慣多年來一直不變。
皇太后自己也捧著茶碗輕抿了一口茶:「知道你是怕打擾到哀家一直沒好意思來,而且……泡茶的人不是在你自己那裡嗎?」
她看著孫聞,目光慈祥而詼諧。
「朕不知道留下她是對是錯。」
第一次看到孫聞這般無奈,太后不由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孫聞捧著茶碗,眼神深邃:「她去了永巷。」
「這……」太后聽到永巷這兩個字頓時變色,「為什麼讓她去永巷?」
「朕覺得她去永巷對大家都好,她自己也這麼覺得。」孫聞抬頭看著太后,有些無措,「姨娘,朕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她仍不愛朕。」
太后伸手去握他的手:「一個人得有多大的幸運才能找到令自己喜歡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對那女孩的心一直沒變過。看到皇上對一個女人如此情深,哀家感到欣慰。」頓了頓她又說,「但不能只是因為你喜歡她就強迫著她愛你,以前你拉著哀家悄悄去看那孩子,哀家第一眼就說她是個執著堅韌的女子,試問那樣一個人怎麼會輕而易舉地改變心意來愛你呢?」
「朕做了很多,也給了她時間,或許老天註定她不會愛上朕。」
「不一定,一定是你做的還不夠。皇上,你得讓她感覺到你的心意,知道你愛她。」
「如今朝廷波濤洶湧,朕不能義無反顧去對待她,那樣只會害了她。」
太后亦神情莊嚴:「政事要緊,穩定局勢你這個皇帝才能兒女情長。」
「孫啟、孫安、孫徵他們幾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太後有些堪憂:「他們有沒有抓到你什麼把柄?」
「朕能有什麼把柄?」孫聞不以為意,「朕就怕他們幾方勢力聚合起來。」
「噢,」太后稍稍鬆口氣,心裡默默道,那件事沒什麼人知道了,應該對孫聞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她轉而對孫聞說,「他們不敬重你,你也可以來狠的。」
菖蒲被貶去永巷一事,在後宮再次引起一場不小的驚瀾。
若容第一時間將此事稟告給蘇如緣,晉陞為內侍女官的她連衣服髮髻都換了式樣,如今春風得意:「聽說她和皇上出了內侍局就吵起來,皇上一怒之下就罰她去了永巷。」
蘇如緣盡量不顯山露水:「為了什麼吵起來?」
若容環視了四周,低壓著聲音:「倒是沒聽說為了什麼事,娘娘也知道皇上身邊的人都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就聽說當時鬧得很厲害。」
「依本宮看,八成是為了你的事。」
「奴婢?」若容驚詫,「娘娘的意思是安妃因為內侍女官一事跟皇上慪氣?」
蘇如緣不經意地勾起唇角:「因為在最要緊的關頭,皇上偏向本宮,她的計劃全都付之東流。」
「哼。」若容戲謔,「她以為她是誰?又怎麼能跟皇後娘娘相提並論?」
蘇如緣凝神:「不,這件事連本宮自己都感到奇怪。」
若容試探:「要不要奴婢去打探打探?」
蘇如緣斜睨了她一眼:「你剛升為內侍女官,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這件事,本宮自有主張。」
若容就此告退。
她走後,蘇如緣道:「安清。」
安清從邊上的帘子後面走出來:「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準備些東西,咱們去趟永巷。」
聞言,安清疑惑地抬頭看著她:「這……」
「怎麼?你很奇怪?」
「娘娘不是一心想要剷除唐菖蒲嗎?現在她去了永巷,娘娘又為什麼要去看她?」
蘇如緣笑起來很是雍容華貴:「她去了永巷不算什麼,本宮要她再也無法從永巷出來!」
她的眼神,冷鷙而陰沉。
永巷裡,顯得分外濕冷和冷清。
經過一夜,菖蒲真正地冷靜下來,坐在簡陋的小院子里,感受陽光沐浴在身上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孫聞,脫離了後宮那個是非之地,目前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是安全的。
看著平兒里裡外外忙進忙出,菖蒲說:「平兒,這些事不著急,先坐下歇一歇,待會還有人要來。」
一聽說有人要來,平兒立刻驚喜道:「是皇上嗎?」
菖蒲抿了抿嘴:「不是皇上,他不會來的。」
平兒在她邊上站著:「娘娘,那會是誰來?」
「我也不知道會是誰。」菖蒲淡淡道,「但是我知道,會有人來的。」
有個人影從外面閃進來:「看來你算準了本宮會來。」
來人正是蘇如緣。
陽光照在蘇如緣和菖蒲的身上,略有些燥熱。
蘇如緣看著菖蒲隆得老高的肚子:「在永巷住的還習慣嗎?」
「皇後娘娘不必兜圈子了,這裡沒有別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見她這樣冷淡,蘇如緣反而在她邊上坐下來,一把拉過她的手:「本宮是心裡疼惜妹妹大著肚子住永巷,特地送來一些日常衣物,妹妹怎麼以為本宮是別有用心呢?」
菖蒲並不急著抽出手來,泠然一笑:「如此一來,臣妾還真得謝謝皇後娘娘。」
蘇如緣緩緩凝注笑意:「唐菖蒲,本宮說過讓你走的,是你出爾反爾又回來了,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以皇后的手段,要想攔住皇上找臣妾,想必不難吧?」
「你知不知道他為了找到你簡直是費盡心機……」
菖蒲緩緩抬頭:「費盡心機?」
蘇如緣盯著她,一字一句:「對,費盡心機。」
菖蒲想,看來孫聞對自己這塊肉還真是捨不得飛走。
「只要有你在,本宮永遠不得安寧。」蘇如緣我這菖蒲的手暗暗掐緊,又惡狠狠對著她,「知道本宮為什麼要你來永巷嗎?因為你佔了本該本宮兒子住的地兒,而你懷著的孽種是彥兒最大的威脅!」
菖蒲緩緩抽出手:「臣妾的孩子中了百花散,現在又被貶入永巷,娘娘的目的已經達到,應該……沒有後顧之憂了……」
「你覺得這樣夠了嗎?」
「你還想怎樣?」
蘇如緣倏地一下站起來,將安清手裡的東西盡數推在地上:「本宮好心好意來永巷探望安妃,卻被她和婢女惡言相對,其侍女平兒還對安清大打出手。」說著,她親自在安清臉上刮出幾道紅印子,下令道,「來人,將平兒這個賤婢杖責三十下。」
「住手!」菖蒲大喊,「皇後娘娘非要做得這麼狠絕嗎?」
「對於你,更狠的還在後面。」蘇如緣用手示意,「開始。」
平兒被推倒在地,隨後傳來杖責聲和她的哭救聲:「救命啊!救命啊!」
蘇如緣已經轉過身:「安妃自己好好數著,三十下不多也別少。」
菖蒲在她身後道:「你是要臣妾再無翻身之日?」
「皇上!皇上替臣妾做主!」蘇如緣慌亂地從外面走進承乾宮大殿,孫聞聞聲抬頭,「發生什麼事了?」
蘇如緣「噗通」一聲跪在御案跟前:「臣妾罪該萬死,還望皇上恕罪。」
孫聞不覺好笑:「皇上,你一會要朕替你做主一會要朕恕罪,究竟發生什麼事?」
「臣妾……」蘇如緣很是猶豫,「臣妾不知道該怎麼說……」
孫聞過去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那等想好了再跟朕說。」
她下意識抓緊孫聞的手:「皇上……臣妾去永巷看了安妃。」
孫聞立刻擠兌著眉頭:「去永巷?任何人不得擅自驚出永巷,你身為皇后難道不知道宮裡的規矩?」
蘇如緣淚已漣漣:「臣妾知道規矩,可是安妃如今有孕在身,眼下被貶去永巷,臣妾怕她受苦所以拿點東西給她。」
孫聞不動聲色:「然後呢?」
「然後……」一句話沒說完蘇如緣用手絹拭淚,「安妃平日里都是從容大度的,今兒個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見臣妾去就開始冷嘲熱諷尖酸刻薄,其婢女平兒甚至還對臣妾的婢女大打出手。」
在邊上的福榮寶聽了忍不住上前:「皇後娘娘,安妃娘娘和平兒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失禮的……」
蘇如緣沒理會他,只對孫聞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永巷問個究竟。」
孫聞沒吭聲。
「皇上……」
「她真的這樣了?」
蘇如緣哽咽:「臣妾知道皇上心裡對安妃最為特別,說的這些您或許不信,是臣妾唐突了,為了這點事特地來叨擾皇上。」
說著,她欠了欠身要退下。
「皇后你這是什麼話。」孫聞笑呵呵道,「朕如果對她特別也犯不著貶她去永巷了,你是一國之母,犯不著為了這點事爭風吃醋。」
蘇如緣佯怒:「臣妾沒有吃醋。」
孫聞低低地凝視她:「還說沒有?」
「皇上……」又是軟軟的,酥酥的一聲。
孫聞道:「這件事朕知道了,她眼下在永巷你也犯不著多跟她計較,往後再不去就是了。」
蘇如緣點點頭:「那臣妾先告退了。」剛轉過身她又回過頭來,「對了,彥兒現在會喊爹了。」
孫聞洋溢起笑容:「是嗎?他喊朕爹?」
「想教他喊父皇來著,太小了,只會學著喊爹。」
「嗯,不愧是朕的長子,才七八個月就會喊人了,將來必有所成。」
蘇如緣欠了欠身:「承皇上吉言。」
她走後,福榮寶上前:「皇上,以安妃娘娘的為人絕不會對皇後娘娘那樣無禮的。」
「朕知道。」
「那……要不要讓人去永巷看看情況?」
孫聞低頭看著眼前的字,狠了狠心:「不用了。」
他不想太介意一個並不愛自己的女人,從現在開始,得學會捨得。
在以後很長時段時間裡,他想,自己或許能真正放下她。
「平兒……平兒……」看著昏迷不醒的平兒平時冷清的菖蒲竟也落淚了,「你千萬不要有事。」
平兒的背上全是傷痕,她趴在硬冷的炕頭上,艱難睜開眼:「娘娘放心,奴婢命賤一定不會有事的。」
菖蒲一邊小心翼翼給她剪開背上的衣物,一邊哽咽:「這裡沒有人,沒有葯,我怕你……」
看到主子為自己落淚,平兒更是打心眼裡喜歡敬崇菖蒲:「奴婢不會死,奴婢想像娘娘一樣堅強活著。」
「傻平兒。」菖蒲摸了摸她的頭,「我去打點水來給你擦拭傷口。」
「娘娘,這怎麼能行呢?」
「怎麼不行吶?」
「您是娘娘,應該由奴婢伺候您才對。」
菖蒲微微一笑:「在永巷,我不是主子,你也不是奴婢。」
平兒急了:「可您還懷著孕吶。」
「沒事的。」
正是夜深人靜之時,福榮寶悄悄來永巷看她們,剛好看到腆著肚子的菖蒲艱辛地從井裡打水。
他「哎呦」一聲忙跑過去幫忙。
看到他來,菖蒲先是一下驚喜,又立刻沉下臉來:「福公公怎麼來了?」
「奴才來看娘娘和平兒?」
「你是偷跑著來的?」
福榮寶不吭聲。
菖蒲從他手裡搶過水桶:「你立刻回去。」
福榮寶不肯讓她提水:「娘娘身子重,讓奴才來吧。」
「我已經被貶入永巷,再也不是什麼安妃,福公公大可不必如此費心。」菖蒲不想拖累他,「萬一皇上怪罪起來,你這個內監總管的位置可不穩妥。」
福榮寶嘿嘿一笑:「那大不了奴才陪娘娘和平兒一道來永巷住唄。」
菖蒲很是一愣:「為什麼?福公公?」
她想不通福榮寶為什麼幾次三番地護自己。
福榮寶一邊提水一邊跟在她後頭走進屋子,道:「其實奴才對您好,就是對皇上好。」
剛走到門口,菖蒲停下來,轉過身凝視福榮寶:「這話……我不懂。」
福榮寶歪著腦袋,皺著眉:「難道娘娘一直沒發覺皇上對您的心意嗎?」
「心意?什麼心意?」菖蒲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莫名地跳了一下。
「綉著忍冬花紋的睡袍,東宮裡滿園子的唐菖蒲,千辛萬苦去姑蘇找您……皇上做所的這一切,娘娘難道都裝作視而不見嗎?」
菖蒲的心一緊:「不,他做這些只因我是他的俘虜……」
福榮寶頷首,言辭十分鄭重:「那是娘娘一直不願承認皇上,試問有哪個人會那樣煞費苦心對俘虜?除了愛。」
菖蒲踉蹌靠在門框上:「不是這樣的,福公公你說錯了……」
福榮寶緩緩抬頭,神色凝重的看著她:「娘娘知道東宮後面種的是什麼花嗎?」
「劍蘭。」
「娘娘可知劍蘭還有一種名字叫什麼?」
菖蒲皺著眉看他:「還有一種名字?」
「叫唐菖蒲。」
她頓時驚變了神色。
福榮寶嘆了嘆息:「因為有著和娘娘一樣的名字,皇上才種了那麼多唐菖蒲。他對娘娘可謂用心良苦,只是他一直沒說出口,尤其是看到娘娘對啟王爺那樣情深意重更是難以啟齒。」他哂笑,「其實這些事,不該奴才這個下人說出口,只是奴才看到皇上和娘娘一直解不開心結才多嘴說了這些。」
菖蒲暗暗咬了咬唇:「你進去看看平兒吧。」
福榮寶「噯」了一聲提著水走了進去。
裡面傳來平兒的咽嗚聲:「叔叔……」
福榮寶見著嗓子道:「吵什麼吵,見到我就知道大聲嚷嚷?」轉眼又變了聲調,「背上全是傷,痛不痛?」
「痛……」
「別急,叔叔我帶了葯來給你擦。」
看著他們叔侄二人這樣親密,菖蒲已經淚盈於睫。她用手輕輕拭去淚,轉身走開去。
腦海里全是福榮寶剛才說的話,她一直把孫聞當成敵人,當成對手,卻從沒想到他所作所為的深意。難道他真如福榮寶所說,是為了自己才種下那麼多唐菖蒲?
「孩子,」眼淚從她的眼眶奪目而出,「你說母親應該怎麼辦?」
一雙手兀地從身後抱住她:「孩子當然希望有父母在身邊疼著他,愛著他。」
她驚在那裡,眼淚又流了下來。
孫聞在她耳邊低沉道:「對不起,朕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好好對你。」
他寬大溫厚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肚子上,裡面忽然傳來一陣動靜,菖蒲下意識覆在他手背上:「皇上來了……」
他必是一早來了,只是沒有現身。
孫聞暗暗擁緊了她一些:「朕想學著忘記你放下你,剛產生這樣的念頭又後悔了。」
「那些話是皇上讓福榮寶說的?」
「朕怕自己說會被你拒絕。」
菖蒲順勢靠在他肩膀上:「皇上也會怕被拒絕?」
「朕只怕被你拒絕。」說著他去親她的烏髮,「因為怕被拒絕,所以一直難以啟齒。」
她無法忘記孫啟,在她最艱難最煎熬的日子裡,只有孫啟真正地愛著自己,一顆心曾經只被他滿滿地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