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詔

第六章 血詔

夜空無雲,皎月當空,靜謐的深夜。

殿內紅燭搖曳,照著他的側臉,他的劍眉微皺,一副滿臉心事的模樣,過了許久,他動了動薄唇,道:「朕也只能如此了嗎?」

他苦笑一番之後,不帶任何猶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咧了咧嘴,用他的鮮血寫下一紙血詔。

「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右手附於桌緣處,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指尖傳來一股涼意,手指被一條絲絹包住。

「陛下要保重龍體。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但也不能不在意。」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說道。他笑然,「這血詔……恐怕是要囑託你了。」

「陛下,何來囑託這一說?陛下……」她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他打斷了,他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她俯身行禮,拿過那血詔,走出大殿。

他不知,這血詔能否帶來他所想要的一切,但他深知,整個大漢的天下,都在這血詔上了。

這個身著玄色綉金龍長袍的男子,他叫劉協,字伯和,當朝漢獻帝。

那年,皇宮動亂,袁紹等人入宮誅殺宦官,一時亂矣,死的死,傷的傷,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紛亂的時候,他與皇兄劉辯被宦官張讓和段圭劫持出宮,好在被尚書盧植、河南中部掾閔貢救出。回宮途中遇到董卓,董卓詢問皇兄,許是皇兄有些受驚,一時竟語無倫次起來,董卓看了看他,他便一口氣全告訴了董卓。

再後來,年幼的他登上了皇位,他坐於皇位之上,俯視那些大臣們,他當上了萬人之上的天子,同時也是他噩夢的開始。

「皇兄,你振作點!我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他使勁推著皇兄,皇兄嘴裡的血越流越多,怎麼停也停不了。

「伯和,你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做皇上會很累……你應該替我開心,我可以解脫了,離開這個深不見底的皇宮……咳……伯和……再見……了……」他死了,死的很安詳,劉協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卻無能為力。

「你為什麼要逼他?你知道嗎?他是我唯一可依靠的親人了,皇兄……」他問董卓,為何連皇兄都不肯饒過。而回應他的,只是一聲冷笑。

他開始明白,這條路很長很難走,甚至艱難到無法想象……

遷都長安……逃出長安……又進駐安邑……再度入駐洛陽……現在遷都許都。

他這是哪門子皇帝?他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他根本就沒有皇帝的模樣,他就像是一個傀儡,永遠被人操縱著,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全然由不得自己。

「砰」地一聲,拳頭捶於桌案上。

「為什麼……」

「朕真的很不甘心……」

「朕定會拿回屬於朕的一切……」

「曹操,你等著吧……」

他緊蹙眉頭,有些乏了,正欲歇息時,卻想起了她,他未來的皇后。

伏完之女,伏壽,也就是那日被他救下的女子。

無緣無故的墜崖,嘴裡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更奇怪的是,她腰間所佩戴的玉佩,竟然與自己從小所帶的玉佩如此相像,假若他沒有猜錯的話,他玉佩上刻著的是龍,那麼她的則是刻著的是鳳。

只是,她為何會出現在那裡呢?她不是一向喜靜,從不外出的嗎?就連他之前也未見過她的面容,他只是看過她的畫像罷了。

似乎,這個皇后並非他想象中的那般無趣,相反的,他反而覺得很好玩……

若干年以後,他會對她說:「你就是我的天下,有你,我別無他求。」

「呼……終於出來了!」莫言興高采烈的在路上走著,她離開了丞相府,怎能不高興呢?

額……這樣一說,搞得他們虐待她似的,咳……事實卻是如下,且聽莫言慢慢道來。

那日救她的人,其實是曹操的養子,名為秦朗。她看著眼前的少年,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他是個陽光少年,笑容很陽光很可愛,讓人過目不忘。

莫言與他相處了幾日,也算摸透了他的品性。雖然他看似簡單,心無城府,永遠掛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可莫言總覺得他內心有段故事,是他不願提起的。

也多虧了他,莫言在丞相府才能「如日中天」。之前她得罪的秦夫人,三番兩次的找她茬,好在有秦朗解圍,也有一兩次,是曹丕幫了她,但他每次卻話不多,莫言好幾次想找他答謝,他總是不言不語,冷冷淡淡的模樣,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也難怪他了,要不然他怎麼坐上皇位?反正,在莫言心裡,她覺得每一個皇帝,都是個怪人。

哦,對了。曹丕似乎跟親娘卞夫人不是很親近,還有曹植,他不喜歡曹植這也說得過去,畢竟他們是天生的對手,不然也不會有「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千古名句了。曹丕與曹衝倒是親近的很,曹沖總跟在曹丕身後,喚著「子桓哥哥」。這點挺讓莫言驚訝,不過讓莫言惋惜的是曹沖這麼年幼就病死了,多可愛的孩子啊……莫言隱約感覺的出,曹丕和卞夫人的生疏感,完全不像是母子的模樣。哎,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還是如此錯綜複雜的家族呢?那曹植,是個皮膚白皙的俊朗少年,怎麼看都是一副詩人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他有何政治才能,不過他老爹曹操倒是真的喜歡得很。

那天可是把莫言嚇壞了,曹操認出了她,狹長的雙目緊盯著她,「你怎麼會在這兒?」剛想回答時,秦朗卻替她回答了,「義父,她是新進丞相府的丫鬟,我看她挺機靈的,就讓她過來照顧我。」曹操也就不問了,不過這也真把她嚇了一跳。義父?看來秦朗始終不願意叫他父親吧。秦朗的生母杜夫人真的很美艷,孩子都這麼大了,可卻依然光彩照人,也難怪當初關羽也想娶她為妻了,可惜她還是嫁給了曹操,杜夫人不但人漂亮,心眼也好,一點都不像曹操的其他夫人,比如那個很討人厭的秦夫人。

她問過秦朗,是否見到過她身上的玉佩,秦朗說,沒見過。莫言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沒有玉佩,她怎回家?她用盡一切方法,把丞相府翻了個底朝天,壓根就沒發現玉佩的影子。「那玉佩或許是在府外呢?」莫言又開始擔憂了,萬一,這玉佩被人撿走了呢?這塊玉佩可是塊難得的美玉,難免有人會佔為己有。

「阿言,一切小心。」秦朗遞給莫言包袱,雖然有些不舍,但嘴角依舊掛著淡淡微笑。

「恩。」莫言點點頭,若不是他的照顧,依莫言的脾性,她怎能在丞相府樂得逍遙自在呢?又哪能離開這丞相府呢?

「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些錢,希望你用得著。」

「元明……你真好!」那雙清澈的眼眸流動著感動,莫言沒有想到,她會在三國交到一個如此至交,雖然很多時候,她真的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莫言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明朗的笑容,「元明,那我走了哦,我莫言絕對不會忘記你的!你也要記得我這個朋友。」

莫言再次揮了揮手,「再見了。」留給秦朗的只是一個身影。

「莫言……」她剛剛抱了我,可我怎麼沒有推開呢?反而更希望她不要離開,她的一顰一笑也在眼前徘徊不去,秦朗,你怎麼了?

「叭」的一聲,秦朗立刻回過神,「是誰?」他向四周望去,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曹丕?

莫言走在人群中,苦著一張臉,許都這麼大,她該從哪兒找起呢?

「前面的人快讓開!」莫言聽到一聲喊叫,喊叫聲似乎是從身後傳來,轉過身去,正有一人駕著馬直衝過來,兩旁的路人急忙避開。

一個白色身影閃過,莫言被人摟在懷中,伴隨而來的是馬嘶聲以及一個讓她無法忘卻的聲音,「姑娘,你沒事吧?」

莫言看著眼前的人,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俊美飄逸,微風輕輕吹起他的髮絲。郭孝嘉……這個讓她動心又讓她心碎的男人,本以為再也不見,卻在這亂世又與之重逢。

「郭孝嘉?」莫言先是一愣,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可眼前的男子,完全與他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不是他,又是誰呢?

男子放開了她,內心卻在深深思慮,馬上之人應是董承,但他為何神色不定,方才他看了自己一眼,更是顯得緊張,莫非事有蹊蹺?

「姑娘是否認錯人了?在下郭嘉,字奉孝,並非姑娘口中的郭孝嘉。姑娘若是無事,在下告辭了。」

郭……嘉!他說他叫郭嘉!剛剛救她的人,真的是「天生郭奉孝,豪傑冠群英」的鬼才郭嘉嗎?腦海中閃過一聲驚雷,歷史上的郭嘉竟然與郭孝嘉長的一模一樣,莫言想起以前,她曾經開玩笑的跟他說,你爸爸是不是很喜歡郭嘉,所以給你取名為郭孝嘉?郭孝嘉那時候還點點頭,莫言樂得哈哈大笑。這究竟是命運還是巧合呢?莫言也不知曉。

郭嘉的腰間卻在忽閃忽亮,這不是那塊紫玉佩嗎?莫言驚喜過望,得來全不費工夫。但是,她又該怎麼說服他呢?要知道這個人可是鬼才郭嘉,不是普通的人啊!再說,她如何面對一個與他長得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人,只怕又是無盡的思念。

罷了,為了回家,無論如何,都要嘗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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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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