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釜酒吧

「噗，咳咳。」

古舊陰森的破釜酒吧，早些年被柴禾熏黑的紅磚之間，難得地冒出碧綠的火焰。

自打黑魔王和他的黨羽被一掃而空之後，那些往來於酒吧消遣或者住宿的巫師們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幻影移形過來。能力不濟的，也會乘坐騎士公共汽車。

使用飛路粉鑽壁爐這麼不體面的交通方式，尤其是鑽破釜酒吧這種容易沾一身黑的壁爐，近幾年已經越來越少見了。

羅德慶幸自己還沒長太高，而且事先有準備，但走出壁爐的那一剎那，還是被裡邊的碳灰嗆到了。

家中不是沒有通往對角巷的許可權，這些東西早在魔法部向他發出祝賀信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甚至羅德壓根就不用鑽壁爐，老希曼完全有能力帶著他幻影移形到目的地。

只是羅德自己心裡還有一點名為情懷的東西。

自己看過的書，魔法界的故事就是從這座被施展了永久混淆咒的破舊酒吧開始的。而且，正好就是在今天，作為主角的哈利·波特，將會在大個子海格的帶領下，經由這裡進入對角巷。

經歷了昨日的授勛和宴會，美美睡過一覺之後，羅德已經全然放下了那些可能會沖昏他頭腦的頭銜和權力。

提貝盧斯老先生臨別時私底下跟他說的那些話依然縈繞在他耳間：

「小羅德，榮耀和權力固然是美妙到讓人沉醉的，但強大的實力才是捍衛這些東西的基礎。你現在真正擁有的東西，只不過是你該擁有的十分之一。」

「你要記住我的話，成為一名強大的巫師，將原本屬於你和雷爾家族的東西都取回來。」

「魔法界，需要一點新氣象了。」

羅德深知老先生對自己的期待，不過想要成為一名強大的巫師，還需要用時間和努力去慢慢積累。

不得不說魔法當真是個美妙的東西，昨天下午宴會結束，到現在不過一夜時間，《預言家日報》居然就印刷了今日的報紙，並且將其投放到了整個英國魔法界。

屈指彈去衣袖上沾染的一點炭黑，羅德抬頭的時候便迎來了破釜酒吧大堂內那些悠閑地吃著早點的巫師們好奇的目光。

當看到他那張稚嫩的臉龐后，不知從哪個方向，驟然響起激烈地翻閱報紙的聲音，不過短短三秒之後，某位巫師便驚叫道：

「天吶，雷爾家族的小公爵居然用飛路粉來破釜酒吧了。」

貴族的頭銜在魔法界，代表著絕對的古老傳承。

要不然《預言家日報》也不可能用整整一個版面來報道昨天的繼承儀式。雷爾跟諸多魔法界名人的合影更是被當做一個特刊，想要看的巫師不得不多付出兩個銀西可。

在這些普通巫師的印象當中，古老的魔法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怎麼可能來破釜酒吧這種地方。

就算來，也應該是用先進的魔法交通工具，而不是採用最為古老的壁爐。

不過，羅德最多也就是個繼承家族榮耀的小孩子，除了驚詫之外，倒是沒有收穫額外的歡迎。

巫師們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觀察著這位小公爵的一舉一動，手頭有特刊的，還會不停地將目光在報紙和羅德之間游移。

沒有人熱情的打招呼，羅德倒是樂得清靜。

看到櫃檯前有個頭髮幾乎脫光，臉上的褶皺有如脫皮的核桃一樣的傢伙，羅德笑了笑，緩緩向他走去。

如果羅德記得沒錯，這傢伙便是這座破釜酒吧的老闆了。

見羅德走過來，酒吧老闆擠出虛假的笑容。核桃臉因此擰了擰，那副尊榮，讓從來都不喜歡看恐怖片的羅德一陣毛骨悚然。

「公爵閣下，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一杯錫蘭紅茶，最好是二月收穫的。再來一份南瓜餅，如果能有配蜂蜜餡的更好。就這樣，謝謝。」

從口袋裡掏出兩個金加隆，這是羅德此時身上最後一筆巨款了。

不過為了驗證一下《預言家日報》美食版面早在三年前連續打了一月廣告的東西，羅德感覺還是值得的。

一直乾枯的血管畢露的手眨眼間便將放在櫃檯上的兩枚金光閃閃的錢幣收了起來，核桃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重，這次居然還帶了點喜悅和真誠。

「公爵閣下居然也知道小店的招牌？」

羅德·雷爾，這可是個在魔法界十年不鳴一鳴驚人的貴族，沒想到他第一次來自家的酒吧，居然就點了他們的招牌飲料和甜點之一。

核桃臉酒吧老闆高興地恨不得跳起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呆會兒偷偷拍張照片，一定要寄給《預言家日報》，好讓自己的小店也蹭一蹭這位新晉貴族的熱度。

「只是好奇罷了。如果沒有傳說的那麼好，我想我也會直言不諱的。」

說完這些，羅德轉身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鄰近幾桌都沒有客人，坐在靠牆的位置，還能夠看到酒吧的大部分地方。對想要看熱鬧的羅德而言，這裡顯然是最好的。

酒吧老闆的動作很快，而且態度熱忱服務周到，香濃的紅茶和甜蜜的南瓜餅，居然都是他親自送過來。

這待遇，只怕是一般的巫師絕對不可能有的了。

做完這些，他便很知趣地重新回到櫃檯后，看似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看報，實則眼睛還是不時地向羅德這個方向看過來，似乎要將羅德的表情看個一清二楚，來揣測自己的商品是否合這位小公爵的口味。

時間隨著杯中不斷減少的紅茶推移，一直到了午後，冷清的破釜酒吧總算開始變得熱鬧。

早上那零零星星幾個巫師早就耐不住性子，就連羅德這位《預言家日報》上的頭版也留不住他們，喝完早茶又多坐了一會兒，便先後離去。

之後進來的，不過是幾個過來閑聊解悶的老太婆。

喜好八卦卻鮮少看報的他們當然不會太過注意坐在角落地的小孩子，要了雪莉酒後，便坐在靠近櫃檯的地方，嘰嘰喳喳地交談了起來。

再往後進來的巫師，也各自找了位置，時不時相互交談幾句。

享用過口味純正的紅茶，南瓜餅也被羅德無意識地吃光。見自己等的人還沒有出現，羅德也沒有失去耐心，敲敲桌子，看著瓷質的茶杯的盤子消失，桌面自動施展了清理一新的咒語，羅德從自己那個有些破舊的書包里掏出一本書。

書包被施放了永久的無痕伸展咒，但這玩意已經是他父親那一代人喜歡的款式了。

要不是自己還缺少一把合適的魔杖施放咒語，羅德早就想把這包換了。從包里取出書的那一剎那，羅德就咬著牙下定決心，不再拖延，就是今天，回到莊園一定要給自己做個書包。

書的名字叫做《威森加摩權利憲章》。

從昨天得到威森加摩的席位開始，羅德就沒打算讓這項權利成為魔法部的空頭支票。

這是一部足以稱得上大部頭的書籍，五英寸厚的羊皮紙書籍，內容涵蓋了威森加摩的一切權利和義務。甚至在某些地方，還有詳細的事例解說。

懷著一種鄭重的情感，羅德翻開書籍，隨即便沉迷了進去。

枯燥對羅德來說從來不是問題，甚至多年讀書的習慣，讓他有種享受這種感覺。他很清楚，枯燥，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懶惰對於改變的抗拒。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將羅德從魔法界法律的海洋中拉出。

抬頭循聲望去，一個高大到足以靠近房梁的大鬍子，瞪著他那雙銅鈴一樣的眼睛，嘴裡也不知道嘟囔著什麼，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酒吧老闆身前。

或許是為了表現親密，大鬍子張開蒲扇大的巴掌照著那核桃臉的肩膀就是一拍。

不知道為什麼，羅德明明感覺那老闆應該會感到痛，心裡卻偏偏想笑。

嗯，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看熱鬧吧。

當然，更讓羅德期待的，是這位大鬍子背後那個瘦弱的小男孩。

如羅德所料，當核桃臉酒吧老闆呲牙咧嘴看著海格身後那個小男孩不過三秒后，一聲尖叫從他口中發出，瞬間把破舊的酒吧那多年未曾清理過的房樑上積攢的灰塵全都震了下來。

得虧羅德提前用一把傘罩住了自己，不然這裡連個給自己施展清潔咒的人都沒有，過會兒只怕是要灰頭土臉地逛街了。

然後，收起傘，羅德便看到了什麼叫魔法界的追星族。

先前那些喝著雪莉酒談天說地的老太婆們不顧半點形象，直接衝到那瘦弱的小男孩面前，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額頭上那個閃電形的傷疤。

然後，便開始了無休無止的握手。

羅德真想衝上去提醒一句，讓這位十年來魔法界的超級巨星適當地收點握手券的錢……嗯，說個感覺還是有點早，握手券是一百年後東瀛那群死肥宅們熱衷的事情。

羅德只是靜靜看著，看到那個明明是腐國美男卻偏偏一副開羅打扮的霍格沃茨新一任黑魔法防禦課教授跟救世主先生親切交談，這才意味深長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