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少年友誼

華葉宏記得，和小東北第一次矛盾爆發的時候，是在當時學校年底組織的年終活動拔河大賽上。

當時經過預賽複賽后，當時華葉宏的四年三班和四年五班進行了拔河決賽。經過激烈角逐之後，四年五班以微弱優勢獲勝，贏得年級組冠軍。

回到班上，三班的男生大部分比較沮喪，紛紛在那裡嘆息比賽輸得太可惜，太窩囊。這時候華葉宏再次發揮了南蘇城東小學，和他們結拜兄妹之間的領導能力。

「同學們！別太灰心了！比賽咱們儘力了就沒有遺憾了！勝敗乃兵家常事！放學以後，我請大家吃麻辣燙去！」華葉宏高聲的說道，鼓舞著同學們。

這群小孩們一聽說請吃麻辣燙，紛紛來了精神。99年那個時候的小學生普遍沒有零花錢，放學能到小賣部買幾包梅子零食，買兩根冷飲就算不錯了。能夠吃頓街邊熱乎乎味道鮮美的麻辣燙就算大餐了。所以紛紛被華葉宏的提議所吸引，沮喪的氣氛再次活躍了起來。

「草！輸了比賽還他嘛的那麼高興！就知道整點吃的！有沒有點出息！」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大家轉頭望了過去，說話的人是小東北，爭強好勝的他依然在對比賽的失敗耿耿於懷。

「我說你怎麼說話的呢，大家都儘力了，比賽已經輸了，何必再垂頭喪氣的？」華葉宏不滿的說道。在南蘇市的時候，華葉宏已經參加過兩次南蘇市少年組田徑比賽。贏得了白下區小學低年級組男子100米/200米的冠軍，和市比賽100米第2名，200第一名。

在普通小學生當中，算是經歷過大場面的，對比賽輸贏后的心態調整培養得非常好。這也正是日後，他成長為國家一級運動員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說的咋滴！輸了比賽我就是他嘛的不高興咋啦！」小東北繼續蠻橫的說道。

「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我們樂關你屁事！」華葉宏也不耐煩的動了怒氣。

小東北走了過來道：「我他嘛的就說你呢！比賽最後的時候你為什麼鬆手！你是故意的吧！叛徒，草！」

「你說誰呢！誰放手的！」華葉宏拍了桌子站了起來吼道。

「葉宏！算了算了！別吵了，大家都是同學！」幾個男生一看氣氛不對，害怕他們打起來，趕緊上來勸阻。

「沒你們的事！滾蛋！」小東北喊道。

「華葉宏，你小子長本事了是吧，別以為別人怕你我也怕你啊，怎麼著，想打架還是咋滴！找削是吧！」

小東北惡狠狠的說道，健壯的體格，黝黑的皮膚，讓小小年紀的他，還頗有幾分小東北大哥的氣勢。

華葉宏點了點頭，指著小東北用他和李天洋慣用的口頭禪說道：「你他嘛算個屁！！」

小東北徹底被華葉宏點爆了，一把推搡開華葉宏兩人廝打了起來。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華葉宏和小東北同時暗暗心驚。華葉宏發現這個小東北的力量大得出奇，簡直和他在南蘇短跑隊里那些上初中的隊員有一拼！小東北也同樣心驚，沒有想到華葉宏打起架來果然夠猛，幾個回合下來下盤依然無比穩健，根本放不倒他！

華葉宏想再次發揮南蘇小孩打架的慣用招數----抓頭髮！但是小東北是短寸，比光頭多不了幾根頭髮，很快陷入白熱化。這時候華葉宏想起李天洋的話：「和強敵打架，你就盯著他的頭打，還有太陽穴脖子之類的要害部位，周圍有什麼武器拿起來就砸！」

於是華葉宏抓准小東北一個破綻，用勁全身力氣一拳打中小東北後腦！對方頓時蒙了，顯然沒有想到華葉宏如此搏命，宏華緊接著狠狠踹開了小東北，再次開始發揮他的「腿功」！

短跑的柔韌訓練到底不是蓋的，普通人打架腿不好使，因為肌肉韌帶過於僵硬，導致速度緩慢缺乏靈活性，不僅難以獲得連續殺傷力，還很容易被對方抱住放倒。

但華葉宏卻是指哪踢哪，並且專踢頭部，腰部等部位。終於身邊的同學看不下去了，一擁而上，把他們緊緊拉開。上次帶五年級男生準備打華葉宏的一個孩子甚至再次喊道：「小東北！別再打了！華葉宏真的會武功！」…

多少年後，華葉宏回想起他的青春往事所經歷過的鬥毆事件。小學四年級在太倉和小東北單挑的那次，是他遭遇的第一個強敵，也是第一次受傷。從此給他留下了東北爺們確實夠狠夠豪爽的印象。

那天放學以後，華葉宏緩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心事，他在想爺爺奶奶，也在想結拜的兄妹五人，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當時的華葉宏多麼想和他們見一面，或者說說話，可在99年手機網路沒有普及的年代，隨時隨地的和親友聯繫，是只能想想的奢望。

所以到2010年以後的90后，他們真的很羨慕那些00后的孩子們，小小年紀，就擁有了他們小時候完全沒有，也不敢想象的東西。那時候哪裡有智能手機，哪裡有微信之類的軟體。到2000年以後，能夠有個諾基亞手機發發簡訊就已經很開心了。

正在想著心事的華葉宏後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轉頭一看，正是小東北。

「你幹嘛？還想找我打架嗎？」華葉宏警惕的問道，拳頭已經再次緊緊握起。

「哥們，別緊張，我看你挺講究的，交個朋友怎麼樣？走，我請你喝酒去。」小東北一本正經的說道。

華葉宏楞了一下，也覺得小東北沒有惡意，於是說道：「可是我不會喝酒啊。」

「都是爺們怎能不會喝酒！怎麼你怕了嗎？」小東北問道。

「靠！不就是喝酒嗎！走！」華葉宏顯然被小東北激將到了。

小東北帶著華葉宏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個他親戚家開的小餐館，點了幾個炒菜，要了四瓶啤酒。華葉宏說道：「你等一下，我找個電話亭給我阿姨打個電話，說我不回去吃飯了。」

「別去了！你一個男生你家人還怕你丟了不成！是爺們就別那麼墨跡，坐下」小東北繼續大大咧咧的說道。

華葉宏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坐了下來。

「哥們，我承認我一開始是對你有敵意，現在我向你道歉。我看你夠講究的，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怎麼樣？」小東北誠懇的說道。

華葉宏笑了笑，他喜歡這個東北同學的坦率，和恩怨分明的性格。有事說事，該解決解決該合談合談，他在想，如果在南蘇，這個同學應該可以和他們成為朋友的。

「哥們，你夠義氣我也夠義氣，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華葉宏也誠懇道。

「好！來！咱們先幹了這杯」小東北道。

華葉宏看了眼杯中的啤酒，略微猶豫了下，但還是拿起了杯子就一飲而盡。雖然在南蘇的家裡，爺爺奶奶晚上吃飯經常喜歡喝上那麼點白酒自娛自樂，但今天，這是華葉宏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喝下去的啤酒感覺有些苦澀，又有些清爽，很快，他就適應了啤酒的滋味。

那一天，華葉宏和小東北聊了很多，年紀尚小閱歷淺薄的他們，卻不妨礙他們的暢所欲言。最終第一次喝酒的華葉宏不勝酒力的醉了，被小東北扶著走出了飯店，但卻堅持自己回了家。

印象中，那天回家父親華晨依然不在，阿姨也不在。只有些冰冷的飯菜放在微波爐里。華葉宏記不清這樣的場景有多少回了。打平了場惡仗，交了一個朋友，但他的心情卻很複雜。

他打開檯燈，拿出作業本寫作業，可心思，卻依然留在南蘇市，那片他無法割捨的故鄉土地。那晚，華葉宏第一次感到無比的孤獨和無助。

他不明白，為什麼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每天陪在身邊，他卻沒有。他在南蘇的時候就一直住在爺爺奶奶家，來到太倉父親依然不能長時間陪他。就連做飯，帶他出去玩兒都是那個對他不冷不熱，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阿姨。

於是他趁家裡沒有人，獨自趴在寫字檯上，身體微微的顫抖，那晚他哭了，他想爺爺奶奶，想媽媽，想李天洋、楊璐瑤、唐俊、楊俞、夏婷這些小夥伴，他想家。

………

後來華葉宏和小東北化敵為友，成為了四年三班甚至整個四年級的一段佳話，人人都知道四年三班兩個最大的刺頭成為了朋友，從此更加團結了，高年級更很少有人敢欺負他們了，然而很少，不代表沒有，後來的一起事件，改變了華葉宏在太倉上學的命運，甚至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

華葉宏記得那天已經到了2000年一月，跨入新的世紀。在一個星期五晚上，當時華葉宏的姑姑來到太倉，父親給他請了半天假，最後臨放學的時候才來學校領了作業任務。回家的路上，他再次看到了小東北，天色已黑，他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到了小東北臉上有傷。

「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傷的？」華葉宏上去一把抓住了他問道。

小東北沒有說話，但華葉宏卻從他的表情明白了什麼。他怒聲的問道：「告訴我，誰打的！我找他去！」

「葉宏，你別管了，這事和你沒關係！我自己能解決！」說完，小東北一把推開華葉宏，自己加快了腳步獨自離去。

「草！什麼叫和我沒關係！我們不是哥們嗎！哥們不就應該有難同當嗎！」華葉宏追了上去，堅定的說道。

小東北看了看華葉宏，透露出一絲感動。他沉聲說道：「是被幾個六年級學生打的。我媽媽在親戚家飯店門口擺了個水餃地攤，一般都是晚上出來，那幾個傢伙總是欺負我家水餃攤，我幾次想揍他們，都被我媽攔下了，說惹不起他們。就在今天下午放學前，我又遇到他們，被他們打了。」小東北的語氣透出絲憂傷，不服和憤恨。

「怎麼就惹不起啦！他們算個屁啊！」華葉宏說道。

「我媽媽告訴我，他們都是當地有錢人家的孩子，和學校領導都很熟，如果打傷了他們，咱們家鐵定得賠錢。」小東北說道。

「有錢怎麼了！有錢就了不起啦！要是在我們南蘇，我兄弟挨欺負了看哥幾個不弄死他！」華葉宏憤恨的說道。

那時候華葉宏在太倉市，絕對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他一點沒有沾惹紈絝子弟仗勢欺人的惡習，包括上次在自家的歌舞廳被欺負，也沒有告訴他爸爸。這一點來說，華葉宏從小就具備了那種狹義精神。

「你說！怎麼才能幫你！」華葉宏問道。

小東北猶豫了片刻說道：「那幾個高年級的告訴我說，如果不服，下個星期一放學，在學校旁邊小公園裡見！」

華葉宏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獨自走了。

那晚回家，華葉宏拿出電話本，給李天洋、唐俊、楊俞家裡打了電話，說自己在太倉被高年級的打了，叫他們買下周一的汽車票來太倉，然後自己去接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