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末日降臨4

被王諾蕭表揚的王明檁心情也不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他總有一種想要親近王諾蕭，想要關心她的想法。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的奇妙，有時候，原本毫不相干的兩個人，所擁有的緣分才最出人意料。

就這樣，等王明檁以後終於將王諾蕭身邊的大小事務全部包攬，才不知不覺地發現，他已經成了少年用得最順手的忠犬全能管家，還是無條件的那種。當然這是后話。

因為來了王諾蕭，王明檁家那兩間卧室不夠用，在林思客氣的再次詢問，是自己住一間呢，還是讓王明檁和你一起睡呢。王諾蕭面帶微笑，客氣的選了自己睡，於是王明檁只好表示睡沙發。

林思面子上過不去，畢竟，被人看見自己讓兒子睡沙發，實在不是什麼光彩事，尤其還是一個陌生的客人。最後，她讓王明檁把被子抱到她的房間打地鋪，借口是說說悄悄話。

一邊，稍微膈應了林思的王諾蕭心情並不愉快。

用不上明天，喪屍就會開始行動，照現在的情況，難不成自己還要帶上倆累贅？

說實話，王明檁她樂意帶，林思她可受不了，指不定哪天不冷靜，手一抖，就讓這女人早死早超生去了。

就這樣鬱悶到了晚飯時分，因為來了客，林思熬了湯煮了肉，擺上了豐盛的……一菜一湯。

王明檁尷尬地別過頭。

王諾蕭的第一反應，不歡迎也不該這麼明顯吧？隨即又記起，前世自己母親曾念叨說，林思幾乎不做菜，有什麼就湊合吃什麼，八成王明檁每頓吃的都是外面的飯。

看來這還是好的了。王諾蕭勾起一抹微笑，不知是譏諷還是嘲笑，若無其事的在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吃飯。

林思感覺自從做菜時便不怎麼舒服，吃飯更咽不下去，只好匆匆吃了幾口，放下筷子說自己吃飽了，就回屋休息。

王明檁看著林思發青的臉色有些擔心，而王諾蕭正對著淡而無味的湯發愁，巴不得她走，等門一關，她立即放下筷，長吁一口氣。

王諾蕭住在王明檁的房間，林思的房間住進王明檁，這讓林思很不適應，故爾更不喜歡這個少年，臨睡前拉著兒子說了不少王諾蕭的壞話。

王明檁看著似乎是燈光晃著下母親發青的臉，不知為什麼身體一顫，無論林思說了什麼，他都一律點頭嗯嗯嗯。

這邊的王諾蕭卻哀怨的跑進空間，抱著薯片漢堡一陣狂啃，她什麼時候吃過這麼憋屈的飯啊！

病毒在人體內會潛伏上六小時。

安靜的晚上，王明檁母子都習慣早睡，不到九點便躺下了。

王明檁一直睡不安穩，只覺得鼻尖總是環繞著一股腐臭味，他在黑暗之中睜開眼，身旁，林思發出含糊的「赫赫」聲，他有些疑惑，母親沒有打呼嚕的習慣。

可能是今天所經歷的事情太殘酷，令王明檁有一些警惕，他的心猛的一跳，起身輕輕推推一邊的林思，「媽，媽？」

「嗬，嗬……」

王母動了，轉過身。

青年霎時間瞳仁一縮！

「啊——」

王諾蕭慢條斯理的拿著一塊白色麻布，坐在床頭仔細擦拭她的刀，雖然這柄刀只是只能用一時的替代品罷了，但愛刀是一名刀客的習性，任何一柄刀都值得認真對待，另一個原因，是撫摸著刀刃那種鋒利的觸感，可以使她的心情歸於平靜。

上一世，末日降臨時，她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平凡少女而已，有幸偶然結識了她的師父，一位退伍的特種兵。

因為身懷空間異能，最初與他結隊而行，得他庇護，後來被師父發現了自己的才能，將他一身本領交給她。王諾蕭像是一個剛剛見血的小狼崽，逐漸適應了末世的規則。她的師父在日後經常感嘆，這般悟性，似乎還幸虧有了這個末世，不然王諾蕭的光芒，會徹底湮沒在都市中。

王諾蕭不打算當什麼梟雄，她只是一個臭脾氣的小混蛋，一直跟在師父身邊搭夥砍喪屍，樂在其中，直至死亡。

師父有一手好刀法，她的刀術最開始就是他教的，直到後來，多次的戰鬥，才形成王諾蕭自己的風格。

「啊——」

一聲驚叫在她耳邊響起。

王明檁出事了！

王諾蕭立即從床上跳起來，抓起刀沖了出去！

堪堪闖進隔壁，待看清內室的場景時，王諾蕭的心頓時涼了。

已經變成了喪屍的女人放下王明檁，無意識的朝王諾蕭撲去。少年沉著一張俊俏至極的臉，猛然一腳將它踹到了牆上，喪屍又滑落下來。這一腳的力量完全可以和力量異能者相媲美，王諾蕭怒極之下，一腳踢斷了它的脊梁骨。

王明檁跪坐在床腳，少年逆光站在門邊，兩廂對面默默凝望。

王明檁捂著流血的手怔然望著面無表情的少年。

「……我媽，……變成喪屍了？我被咬了，也會變成喪屍嗎？」

王諾蕭的目光複雜。

被感染者都會變成喪屍，至少她沒聽說過有人能夠幸免於難。但是，看著青年無措的神情，忽然心中不忍。

這是她前世的哥哥，雖然她的心已經被五年的末世生活所磨礪，變得感情寡淡，對待王明檁的感情，更像是在看多年以前一場未盡的緣分，但是，不能否認，不同的就是不同的。

她對於王明檁，總有一種想要親近的情緒，而正當她想要將他們之間的多餘感覺徹底清除時，反倒來了這樣一場令人始料未及的意外，不用王諾蕭做什麼，就可以自動自發的斷了一個乾乾淨淨。這種被憋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卻讓王諾蕭瞬間動搖了。

但是無論王諾蕭現在是什麼想法，王明檁依舊是被感染了，只有六小時的世界，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然後王諾蕭說了一個謊。

「不會。」

「只要你堅持，就不會死。」

她說。

……其實王諾蕭沒有完全框他。

病毒會在人體內潛伏上六小時，而通常被感染者無一例外會變成喪屍，但也並非沒有例外。

王諾蕭曾聽說，這世上有一種天生的抗病毒體質，不會感染喪屍病毒，而通常熬過了六小時的人，如果是普通人，則會進化成異能者。

這是不是真的王諾蕭不知道，這種非本身進化的病毒進化異能者，前世王諾蕭只聽過沒見過，而如果真的成功，異能都是無一例外的強大，甚至於，每感染一次，力量也會變得更強。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每一次感染，那都要挺過去才行。其中的風險極大。

王諾蕭原是不信這些不靠譜的，但現在唯一能寄託的只有這個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人事已盡。

她將王明檁扶起，煞有其事的把這些給他講了一遍，不知道是王諾蕭忽悠人頗有幾分心得，還是王明檁十分信她，反正王明檁是相信了。

「……能活，那我就試試了！」

青年目光堅定起來。

王明檁被王諾蕭轉移去了客廳，不知為什麼那隻爬不起來的喪屍王諾蕭沒動，而是鎖在屋裡。

客廳燈沒開，王諾蕭把自己縮在沙發一角，王明檁斜躺在一邊，空氣沉默到凝固。

六小時，死亡倒計時，曾經，王明檁上兩小時的課就感到漫長的秒錶好像壞掉了一樣，而此時，王明檁覺得那表還像壞掉一樣跑得飛快。

依稀能夠聽到外面有喪屍發出的低吼聲，第二波喪屍開始出現了，首先遇難的，就是他們身邊的親人。

王明檁把身體蜷在沙發里，少年抱著修長的刀坐在他對面，客廳的一片黑暗之中，她的神色難辨。但王明檁猶豫了一下，還是一點點的蹭到她身邊，挨著蜷好。

在他眼裡，王諾蕭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而是一個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強者。一開始的她宛如一隻矯健的豹子，他初與她對視，那裡蘊藏著無盡的黑暗，他就開始對王諾蕭報以敬畏，後來她的心軟而護送他回家，現在的沉默相伴，更讓他感到親近，所以他下意識的尋求王諾蕭的庇護。

果然，少年感受到他的動作，只是輕哼一聲，便任由他動作了。

他是特別的。

在她身邊，他便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似乎哪怕失敗了，沒有辦法了，那就眼巴巴的找她，相信王諾蕭一定有辦法挽救，沒有由來的，就好像信徒信仰神明。

後來的後來，當有人問他，與病毒對抗時，那時候，那麼脆弱的你，一定很痛苦吧。他回答說：不，我什麼也沒有做，我的成功是因為王諾蕭。

「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黑暗裡，王明檁輕聲說道。

王諾蕭沉默，而後緩聲道：「這個問題，你以後就不要再問了，因為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但是你只要記得，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傷害你。這點我保證。」

「……」王明檁閉了閉眼，釋然的道：「啊，好吧。」

「謝謝……」王諾蕭道。她可能，永遠不會讓人知道自己的這個秘密，她會守著這個秘密到死的。

兩相沉默，王明檁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