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與佳人

第十一章 月與佳人

身著白紗、氣宇不凡的白朔景氣定閑情地邁著步子從男賓側邊的旋梯上了樓。到安合樓五層時,值守的小廝先是想要攔下,待看清上來的人是白朔景便趕緊恭敬的退了一步,讓出一條路通行。

在白朔景經過他們身邊時,兩位站地筆挺的小廝低頭輕聲喚了一句「主子!」。

「嗯。」白朔景淡淡地應了聲,徑直上了旋梯,轉身進了拂曉閣。

只見一位白髮白須老者,他身著寬大的灰色道袍,仙風道骨的樣子站在露台木欄處。老者一手背於身後,另一手捋著已快垂到地面的白鬍子,「你來了,來快這邊坐下吧。」他回身看到來人,他招手親切地喚其到自己身邊的蒲團上坐下。

「道宗。」白朔景恭敬地向他作了一揖。

「你小子回了京州,就再也不上山看看我這個糟老頭了!」老者半開玩笑地說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露出祥和的笑,伸出枯瘦的五指探向案上的白玉壺,白朔景見狀連忙上前拿起壺為其添茶。

「近來瑣事纏身,未能常去尨高山看望道宗。」他誠懇地說著,也向自己杯中添了茶水。

隨著白玉壺內的茶水斟出,青玉杯中金黃色液體清澈綿醇,香氣四溢。這是白朔景再熟悉不過的茶香,產自尨高山最高峰雲麓仙台下特有的龍涎金露。

「道宗怎麼下山了?可是想學生了?」白朔景繼續笑道,「怕是雲錦為了雲裳的病特地將您請下山了吧。」

「就算不是慕容家那小子派人來,我也會下山一趟。」老者放下手中茶盞,目光轉向天際,滿目星辰。

「京州近來可是有何事?」白朔景隨著老者的目光望去。

「我今日於尨高山夜觀天象,你的主位星似有異動,恰好京州方向又出現了有一道反常的虹芒,橫空而破,雖目前尚未測出緣由,但我推測兩者該是有所關聯。」

「道宗,這是和我那一劫有關?」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你少時我曾算出你有一劫難,一直留你在尨高山,直至三年前才讓你下山,本以為這些年過去,已經避開了這場劫難。誰知,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老者嘆息,遙想起當年,故人已不再,心中不免有些感懷。

「道宗,您都說了,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是福是禍,自看造化,我從不強求。」白朔景洒脫地說著,抬眼望向空中掛著的一輪圓月。

「若這樣想,自是甚好。」道宗思索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遞給他。「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打開!」

白朔景雙手接過錦囊,仔細打量了一番,妥帖地收回到衣襟內的暗袋裡,抱拳謝過道宗。

「雲錦那小子的妹妹會遇一位遠道而來大的貴人,身上的病也會漸漸痊癒。你告訴他,此後無須再來尨高山找我,這是一粒續命丸,你且收好。」

「多謝道宗。」他接過裝著一粒續命丸的小瓷瓶。

「那位遠道而來的貴人,身帶大福,福報過後必有大禍,這粒續命丸是給這位貴人的。」道宗手持拂塵正色道,月光下他的白髮白須上染著銀光,灰色道袍也泛著裊裊仙氣。

道宗老者踱步到露台正中間,將白須撩至肩上盤起,他手中的拂塵質如輕雲,色如銀絲,半晌,他以拂塵使出一套招式,包含劈、纏、拉、抖、掃,整套招式意與氣合,氣與神合,自然流暢,綿綿不斷,一氣呵成。

「朔景,這套逍遙生是我新悟出的,你可記住了?」

「朔景已記下。」逍遙生如行雲流水,氣度豁達。就是他僅是看著招式,就以有心胸開闊之感。

「我要去會幾個故人,就不在此多留了。若有事,你自能找到我。」

白朔景耳畔傳來道宗渾厚的嗓音。

道宗老者的拂塵輕撣,落在露台的烏木圍欄上,他身似輕雲一個騰空,灰色道袍消失在落滿月光的夜色中。

大廳戲台上管家正在派發贈詩中參與的回禮,凡是贈詩者不論好否均會得到回禮,阮綿綿看著丫髻們端著一個個托盤送到宴席上,此前贈詩的賓客都各自得到一根竹籤。

「應該是簽上寫著獎品是什麼。」阮綿綿心裡想著,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竹籤上寫著是什麼。

不一會丫髻就發直她所在的這一桌,同桌的幾位千金小姐都拿到了簽子,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阮綿綿接過丫髻遞來的托盤,她掀了錦帕,看到這樣兩枚精巧的竹籤子,細心的她發現其中一枚竹籤子背面有一點很小的墨跡,寫著一個「壹」字,而另一枚並沒有。

大概是因為自己做了兩首詩,所以得了兩枚竹籤子?!她心裡暗自思索著。

「啊!早知道人人都有!我應該也寫一首的!」易子柔氣鼓鼓的說道,有些懊惱,她看著桌上的其他幾個人都拿了簽子,雖然她易子柔不差這點回禮,但是慕容家的這竹籤子,她覺得倒是頗有幾分紀念意義的。

眼尖的她發現,這可不是一般的竹籤子,這是京州惜花坊製作出的珍品。這一枚不到傘寸長的竹籤上面精心雕刻著十二月花令,分別是梅花、杏花、桃花、牡丹花、石榴花、蓮花、蘭花、桂花、菊花、芙蓉花、山茶花、水仙花。竹籤柄尾用孔雀絲線打著一個別緻的絡子,並穿著一枚小巧的金玲,只要一拿起了就能聽到一串碎金叮鈴聲。

「你啊,我這兒有兩根,這根給你!」她將那枚沒有墨跡的竹籤給了易子柔。

「啊!綿綿真好!」易子柔開心的接過了她遞上的竹籤子,開心的把玩著。

阮綿綿拿起竹籤仔細端詳起來,慕容府果然不是一般有錢人,一隻普通的楠竹籤卻能翻出這麼多花來,不但能看出製作之人的心思精巧,更突顯贈物之人的格調。再普通的物件,經由慕容府出來,定都是不凡的。

「阮小姐,五層有請,請小姐執簽前往。」丫髻俯身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阮綿綿以為是憑著簽去五層領取獎品,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前往,到了五層的時候被旋梯處的值守小廝攔下。

小廝打量了她一番說道:「這裡不可隨便上前,還請姑娘回去。」

「我有這個,是去領獎的!」這明明是丫髻喊她上來的,她拿出那個竹籤子,對著攔著她去處的小廝認真道。

其中一個小廝接過到,看了一眼那枚竹籤子的背後的墨跡,沖另一個小廝點了點頭,兩人低頭退開了對她說:「姑娘有請!」

阮綿綿上了旋梯,這安合樓五層明顯高出其他幾層很多,簡直快有下面兩層加一起的層高。她到了五層后,發現這裡很多幾間房,每一個房門設計都不同,門邊掛著一木牌寫著房名。但是讓她上樓的丫髻並沒有告訴她在哪一間,「這該怎麼去找呢?難道讓她一間間敲門。」阮綿綿看著廊上空無一人,心裡泛嘀咕起來。

她走到離她最近的一間房門前,敲了敲,沒有迴音,手上使力又推了下。

房門是從內鎖住的?推不開。

阮綿綿繼續往前走,又步至另一個房門前,以同樣的方式試了試,還是打不開。

就這樣,她試了五六間房。

「這是什麼情況?讓她來領獎居然不告訴她在哪裡?難道是找到了才算她,找不到就沒有嘛?」阮綿綿心裡吐槽道,大戶人家這是又上什麼戲碼?!

她抬眼看到自己走到的這間房門前,門邊的木牌上刻著「拂曉閣」三個字。已經不抱希望的阮綿綿慣性得用力伸手上前推門,結果沒想到門竟然自己開了?!她卻由於用力過猛,自己險些一個踉蹌跌進門內。

「呵呵——」傳來一陣男子的輕笑聲,「你總是這樣跌進跌出門嗎?」音色如高山流水,清澈潔凈,在阮綿綿聽來似乎還帶著幾分熟悉。

「欸?我是來領獎的!」阮綿綿一下沒明白聲音的主人在說什麼,她以為這是給她發獎的人,便說明了來意。

「噢?」男子的聲音又響起,似乎帶著一絲戲謔之意。

「當然,你看我有贈詩奪魁的竹籤!」她把手中握著的楠竹籤子高舉到面前,這間房非常特別推開后內室里空曠並無半分擺設,僅有層層疊疊的白紗賬懸於房中,她也看不清說話男子人在何處,只能聽聞聲音似乎在從前方傳來。

她循聲而去,用手中的竹籤撩開層層垂地的白紗,直至撥開最後一層白紗,是一個被月光浸染著好似白玉的露台出現在眼前。

「是嗎?你的獎品在哪呢?」說話的白衣男子背對著她憑欄遠眺。

是他!

阮綿綿眼中一亮,心中一怔,月色下的身姿使她頓然對他產生一種出落凡塵、並世無雙、遺世獨立、君臨天下的感覺。

夜風中男子白衫翩飛,他回身眼中帶著笑意,和一種琢磨不透的情愫看向她。

「這……」阮綿綿環顧四周,發現這露台上除了兩個蒲團,一張矮機,一把白玉壺和一雙青玉杯便再也沒有別的物件。

阮綿綿眼看著男子離她越來越近,腳下卻像粘住一般無法移動,只覺著心跳與他靠近的距離同比再加快。

倏地她被男子一把拉近懷裡,露台上夜風微涼緊貼著身軀感到一陣暖意,那股好聞極了的木質香味充斥著她的鼻息,她抬眼看著目光前方的男子,他的身後是浩瀚星空,月色如水,流淌在他雪白的衣衫上,使她整個人都如醉沉迷。

「嗯?那你的獎品可是在下?」白朔景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吐息,緩緩說道。

阮綿綿驀地面如火燒,若不是此刻面遮白紗,面前的男子一定會發現她的雙頰紅似滴血。她覺得被他輕吐氣息的耳根此刻正滾燙著快要冒煙兒了。

白朔景眼角噙笑,正欲伸手去撂開她臉上遮擋著地絕色容顏的白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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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運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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