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收官

第四十八章 收官

更別提不知情的程大人,頓時這南陌看似無害的面容,讓程知府心裡直打鼓。

不過有一點她敢肯定,這丫頭之前是景府的人,並不是沈小侯爺身邊的人。

南陌輕笑,「那個人讓你知曉所謂秋眉的死因,卻不讓你去報官,反而設計讓你用這等下作的手段害我,究竟是何用意,你可想清楚了?」

子茶垂眸,睫毛顫抖,「你已經起了歹心,想殺了我,又何必牽扯她人進來?」

程大人皺眉,看那沈小侯爺對這姑娘的態度,他誠心給她個台階下,只要她肯承認,必定從輕處罰。

「坦白從寬,只要你承認行兇,本官自當從輕處置。」

南陌笑了,「即便是死囚,也該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不是嗎?」

她的神色太過無畏,在月色的襯托下,竟然清冽不已。

程知府心內一凜,擺了擺手道,「罷了,你且先分辯,若是想在本官面前,做那等巧舌如簧的東西,本官必替天行道除了你。」

程大人說的正義凜然,南陌卻明白,子茶的這番做派,少說已經讓在場的人信了七八分了。

可是她注意到在一眾人憤慨的表情里,有一個人卻始終是淡淡的表情,甚至在程大人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烏黑的髮絲隱匿下,輪廓清晰的面龐沉了沉,略微掀起的嘴角彷彿是在嘲弄。

這人便是程知府的手下齊信,齊大人。

看來他已經瞧出端倪,卻什麼都不肯說,眼睜睜看著她要如何辯解,反敗為勝。

南陌心下冷然,此刻卻顧不上與他計較。

直直看向躲在姚雪背後的妙兒,「你就是那個人證吧?」

「你……你想做什麼?」妙兒瞪著無辜的大眼,看著南陌。

姚雪高聲道:「南陌,你隨意攀咬府中丫頭,以為景府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南陌看著狀似無辜的妙兒,知道她是順水推舟,為著先前她戳破給侯姨娘飯食中動手腳的事。此舉為報復。

南陌緩緩道:「你看到我要勒死子茶,可我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你不想著幫忙給子茶解圍,卻想著怎麼去把知府大人給叫來,將事情鬧大?」

此言一出,眾人面上,也有了疑惑。是啊,這南陌一介女子。這妙兒要是看到了南陌行兇,為何不幫著子茶一起制服南陌,反倒費盡心思去旌移廳報信?

妙兒心內慌亂,面上卻強自鎮定,「你當時正在動手,我怕極了,哪顧得上這許多,只想著去人多的地方,求別人來幫忙。」

「好」,南陌點頭,算是認可她的說法,「那麼我問你,從這兒到旌移廳,再引人回西苑,需要多長時間,我既已動手,這麼長時間了,人竟然還沒死,我未免也太無用了些。」

子茶白了臉,「你怎麼如此無恥?我費儘力氣從你手下掙脫,你卻將自己說的一派無辜。這西苑自侯姨娘走後,婆子們也散了,只剩下我和妙兒兩人。妙兒去報信,西苑只有你我二人,不是你動的手,難道還有第三個人?」

「苦肉計使得挺好,」南陌由衷讚歎,「可惜,還差點兒狠勁兒。」

南陌在自己脖頸上做了個收繩的動作,眾人一頭霧水,卻見她一步步走近跪著的子茶。

姚雪還未開口,程大人就護住「苦主」,厲聲道:「你做什麼?還要當著本官的面行兇不成?」

南陌頓了步子,指著子茶的頸子,「諸位仔細看看看,這動手的人是誰,自有分辯。」

子茶脖頸上的傷口可怖,有些地方還有皮肉外翻的跡象,確實是麻繩勒出來的。

南陌見一眾人里只有齊信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嘆了口氣道:「若是我要勒死她,為何只傷了她頸子的前端,而脖子的側面無傷呢?」

眾人再看子茶,才發現她脖子的傷雖然可怖,但確確實實只有前端有傷,側面無傷,光潔無暇。

如果是南陌動手,以脖子前端傷口慘烈的程度,脖子的側面定也會留下痕迹。可如果是子茶自己動手嫁禍南陌就說的過去了。

因為角度限制,她用繩子傷自己的時候,就算狠得下心,側面的脖頸卻沒法兒照顧到。

眾人此時才恍然大悟。

姚雪見此,心內暗恨,可卻勾起唇角,看向程大人。

「大人,景府可是鵠城的楷模,這丫頭滿口胡言,您身為父母官,難道不該懲治嗎?」姚雪面上浮現了一絲狠色。

顛倒黑白!

這表小姐與南陌的恩恩怨怨,景府的下人多少都知道,如今看她話里話外竟是要回護子茶,誣陷南陌到底了。

程知府皺眉,一番權衡利弊后,突然看向南陌,高聲道:「本官看這丫頭以下犯上,竟敢口出狂言污衊主子,真是罪大惡極!來人,將她拿下。」

「本侯的人,誰敢動?」這一聲彷彿從無間地獄而來,陰狠無比。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沈易笙很少這樣自稱,他實在氣不過有人敢為難他的丫頭。

眾人向身後看去,頭戴蓮花冠的尊貴無匹的小侯爺,身旁站著身體羸弱的大小姐景覓。

姚雪頓時覺得天都塌了,怎麼會這樣,不是派人看著么,怎麼會?

她滿眼通紅,看向南陌,是你?

南陌毫不畏懼對上她的眸子,「姚雪,你和劉成勾結,拘禁大小姐,還瞞天過海,說她去了侯氏娘家,意欲藉此掌控景府;顛倒黑白,教唆子茶妙兒,陷我於不義,真是膽大包天。」

事情已經很明了了,可是眾人心裡是門清兒,如果今日不是沈小侯爺帶著大小姐出面。這南陌可就要大難臨頭了,任她伶牙俐齒,也比不得強權壓制。

子茶妙兒被程知府派人送去軍營,淪為軍妓。姚雪和劉成雙雙被打入鵠城牢獄,十日後菜口問斬。

鵠城牢獄。

她好餓,好餓……姚雪將發霉的稻草塞進嘴裡咀嚼,只為換來一點點飽腹感。

好冷……

多少天了?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迎風行走,冷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子劃開一道道的口子,在原本就皸裂的皮膚上刻下一道道的血痕。

朦朧中,她看到那個人走近自己。

「淮哥哥……」她喃喃道。

可是他卻連她看都沒看一眼,便從她身邊走過,帶著漫不經心的冷意。

姚雪只覺得冷極了,方才那幻化出來的天寒地凍,都沒有那個人的一個眼神來的冷冽。

鎖頭動了動,幾個獄卒跟著牢頭來了這間牢房,一個表功道:「頭兒,就是她,新來的女死囚。」

姚雪的眼皮子耷拉著,根本沉重地抬不起來,可是聽到這些人的對話,還是心下一緊,身上不由自主地顫抖。

他們要做什麼?

她只能聽得清動作,多日來的未進食物,姚家肯知道她入了牢獄的消息。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來看她,彷彿姚氏一族根本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她知道,但凡姚家有一個人肯站出來,稍稍打點,她也不會過成這副樣子。

姚雪睜開沉重地眼皮,看著那前頭站著的人已經開始解腰帶。

空氣中,有人喘著粗氣,有人已經在摩拳擦掌。

姚雪曲起腿往後靠,可是力不從心,幾日來只有臟污的臭水喝,根本就沒力氣反抗。

更何況,男子天生的力氣就要比女子大。她就算恢復了全部的力氣,也沒辦法阻止一個成年男子的脅迫。

「美人兒,你往哪跑?」那個牢頭舔了舔嘴巴,喉頭更加乾澀。

他指頭兜著一串鑰匙,在空中旋著,面上更是一副淫邪之色。

姚雪面色驚恐,姚家雖然不是什麼富戶,可也全了後輩們在鵠城的體面。

如今的姚雪卻是狼狽不堪,她一直妄圖將別人踩在腳下,可是到頭來,自己卻落得一個這樣的境地。

與臭蟲共生,與鼠謀食,在骯髒不見天日的地方,被這些人羞辱。

「大哥,你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你,你吃得消嗎?」

看著姚雪面上的狠色,那牢頭卻是咧嘴一笑,「沒聽說過,最難消受美人恩嘛。」

其他的獄卒便一起起鬨。

這已經是慣例了,這些死囚,無論男女,只要長相稍微俊美清秀一些,都會由他們這些人過一遍手,嘗嘗鮮。

反正都是個死,臨死前讓他們快活一番,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姚雪見他滿口黃牙,咧嘴笑得時候,用力努起的鼻子伸出一小撮鼻毛來。

登時就差沒昏過去。

她怎麼會落到這樣的男人的手中。

「你們強佔民女,會遭報應的。」她仰起脖子,汗漬順著髒兮兮的髮絲流下來,黏糊糊的貼在一起。

以前,她是最不容許自己的姿容有半分不得體的,可是如今這狼狽的模樣,卻是她真真切切必須感知到的。

那牢頭見她義正言辭,哈哈大笑,左右對視道:「報應?老子不怕。」

其中一個獄卒道:「頭兒肯碰你,是你的榮幸,死前能服侍我們哥幾個兒,不枉你來人世走一遭。」

「諸位且慢,我與她有事未了。」

清冷的聲線傳來這牢獄,有人回身看去。

來人是個女子,且神色莊重,氣質高華而不可逼視。

可是這牢獄重地,豈容她說三道四?本欲發作,待看清她身旁跟著什麼樣的人後,那牢頭還是噤聲了。

笑話,那可是知府大人身邊的齊大人。

一向不苟言笑的齊大人此刻竟然面色謙遜,恭恭敬敬地跟著這姑娘的身後,可見她地位有多尊崇。

所有人被摒退,這牢房裡只剩下南陌和姚雪二人。

「哈……咳咳……」姚雪喉嚨因為劇烈的笑,而嗆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個賤婢,總是能利用身邊所有可利用的一切事物,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南陌耐心等她一番咳嗽完后才緩緩道:「滋味如何?」

姚雪知道,她說這話是為了刺她,當初報復景覓的做法。

姚雪咬緊牙關,「你不過是個螻蟻罷了,仗著自己運氣好,贏了這局,有什麼好得意的?」

「螻蟻?」南陌反問,卻沒有一絲質問的意思,她淡淡笑了,「真正高貴的人又怎麼會因為螻蟻的所作所為而勃然大怒?」

南陌嗤笑出聲,「因為你自卑,所以會介意誰爬到你頭上去,你沒辦法容忍,所以才會動手。」

燈線昏暗,姚雪聽到這樣的言論,止不住又一陣咳嗽。

她竟然看得出,自己羞於拿出來的心思。

是,她嫉妒南陌的好運氣,所以想要懲治她,因為自卑,所以嫉恨景覓天生就有的一切。才會不顧一切想要搶奪過來,成為她自己的。

南陌接著道:「我制止了那些人,不是因為不忍看你落得如此下場,而是那樣的事情,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太過屈辱,我願意給你個體面。」

「南陌,你放過我好不好?」姚雪咬著指頭,撐起身子,爬近了一點兒,她仰頭看她。

指尖鮮血淋漓,面上是真的後悔不已,「我不該跟你作對,我錯了,可我根本就沒有傷及你的性命對不對?」

「是嗎?」南陌蹲下身子。

一字一頓看著姚雪的面孔道:「或許換一個人,早已經死在你的手中了。你覺得,殺人未遂,便是無罪嗎?」

也算不得殺人未遂,她害死了秋眉,利用景芝來對付自己,又給她扣上謀害人命的帽子,如果不是沈易笙出手,此刻得到現下這個光景的便是自己。

姚雪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沒有傷及她的性命?

姚雪見她如此,知道再無指望,頹然道:「你是真的命好,憑什麼他們這一個個的,都要護著你?」

先前在景府,淮哥哥縱容她,景覓保護她,侯姨娘寵著她,董老先生,就連老爺老太太,都是對其讚不絕口。

「你苦心經營,也不過為她人做了嫁衣。」

「景芝?」姚雪的眸子里猛地抽出一絲不可置信來。

南陌不置可否,早就猜到了有人在幫她。畢竟秋眉沉塘,同姚雪不會有什麼關係。秋眉不會傻到在提醒了自己以後還去主動招惹姚雪。

而景芝此舉不過是借刀殺人。如果南陌輸了,她樂見其成,送自己假想的情敵去死。而如果陰差陽錯沈易笙保住了南陌,那麼姚雪必然會因此受到重挫。只要有姚雪在,這小姑娘的前途能好?究竟是自己的親姐姐把控府中的內務更好,還是一個外人更好,只要不是傻子,內心都有分辯。

南陌居高臨下看著她,「猜的很好,可我不會替你斗,我會離開這兒。」

姚雪頹然一笑,她連她最後的想法都知道了。

恨恨道:「既然來了,那你給我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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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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