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所剩無幾
「你還有別的辦法嗎？」側頭看向小戴，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
江隊自嘲的搖搖頭「本以為能皆大歡喜的結案，可如今卻..」
辦公室內所有的警員臉上除了明顯的受挫感，還有一種失望。
這失望，是對自己的。
這次來警局除了將這個消息告訴柯枉，還有另外一件事。
劉局的晚宴，已經是第三次拒絕了。
這一次，接柯枉的車已經停在門口，讓他無法推脫。
司機安分守己的駕駛汽車，全程沒有和柯枉溝通。
搖下車窗，車內的空氣有些悶。
劉局的家距離警局有些距離，這也給了柯枉思考的時間。
從廣場的劫匪案開始直到現在，劉局一直在對自己示好。
車輛穩穩停住，柯枉甚至都沒察覺到剎車時的推背感。
打開車門，劉局早已在門口等待，司機快步走到劉局身前附耳低語幾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劉局點頭。
將車門打開，司機徒步離開。
「哎喲，柯枉，總算把你請來了。」劉局的熱情更是讓柯枉沒有想到。
第一次來如此高檔的小區，柯枉顯得有些拘謹「劉局，這實在太麻煩您了。」
似乎沒有因為殺人案的事而頭痛，此刻見到柯枉，劉局心情似乎不錯「不麻煩，畢竟，你這F市第一位青年偵探，想必平日里也忙的很。」
「您就別取笑我了。」
二人說著，劉局已經帶著柯枉回到屋裡。
剛一進屋，濃郁的菜香味鑽入鼻孔，讓柯枉不自覺的用力吸了兩口。
「哈哈，別著急，一會你就能嘗到我太太的手藝了。」柯枉的樣子逗笑了劉局，二人一同在客廳坐下。
杯中的茶還燙手，一名女子雙手端著尚冒著熱氣的菜從廚房出來。
見到柯枉，女子面露喜色。
「恩人！」
柯枉急忙站起身連連擺手「您言重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劉局笑著站起身，從女子身後解開她身前的圍裙，轉身掛在一旁。
「這是我愛人，趙倩。」
退後幾步，柯枉微微鞠躬「您好，我叫柯枉。」
「我知道。」趙倩笑眯眯的看著柯枉，正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自己和剛剛滿月的孩子。
劉局剛想開口，卻被柯枉腹中傳出的抗議聲打斷。
「哈哈，先吃飯，咱們邊吃邊聊。」劉局揉了揉愛人的秀髮，朝著餐廳擺擺手。
早就餓了的柯枉看見眼前的美味佳肴不禁食慾大動，即便如此，還是強忍著飢餓感等待著作為主人的劉局先動筷子。
菜過五味，柯枉心滿意足的靠在椅子上。
「柯枉，關於這次的案子，你有什麼看法？」
這個問題，柯枉早已猜到。
柯枉坐直身體，收起了自己愜意的表情「劉局，如果這件案子剛剛案發時，我有把握找到有關犯罪嫌疑人的一切痕迹，但眼下時間過了太久，我也無從下手。」
沒有意外，劉局用餐巾擦凈嘴角的油漬看向柯枉「所以你的結論是？」
「劉局，江隊跟我說，只剩下三天時間，在嫌疑人不作案的情況下抓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說，我一定會盡全力。」
看著收拾餐具的愛人，劉局似乎沒有那麼困擾。
「就是說，連你也認為，這件案子會變成懸案？」
雖然心底不願承認，但柯枉還是艱難的點點頭。
嘆了口氣，劉局輕輕捏著眉心，沒有開口。
「不過..」
話還沒說完，劉局立馬搶道：「不過什麼？」
低著頭，柯枉不敢去看劉局。
「如果再發生一次類似的案件，我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作案現場，我有把握一周之內抓住他。」
劉局的眉頭緊皺，柯枉的這番話如果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此刻早就挨大嘴巴了。
但柯枉他對前兩次案件的破獲功不可沒，而且對自己的妻兒又有救命之恩。
劉局搖搖頭「柯枉，你知道F市每多有一名受害者出現，我會有多大的壓力？這次，已經是我能為老江他們支隊爭取到的最後一點時間。」
「劉局，我保證一定能抓到兇手！」深知自己這番要求有多無禮，甚至連自己，都不認同。
站起身，劉局擺擺手「別想了，警方是不可能放任那兇手猖狂到那時候的。」
柯枉默默的點點頭，起身跟在劉局身後。
劉局坐在沙發上，示意柯枉坐在對面的客位。
與江隊不同，劉局對煙捲無感，卻對雪茄愛不釋手。
濃郁的煙霧在二人之間散開，劉局緩緩開口「我二十二歲從警校畢業，一路坐到這個位置，光是大案，我就破獲了十七起。」
此刻，柯枉終於在劉局眼中見到了原本被他隱藏起來的疲憊。
「這起案子，到我這兒已經半年了，我讓我最信任的心腹去辦，可還是毫無進展。」
劉局嘆了口氣「已經死了七個人，L省的公安廳已經派下重案組到這兒，五天後，他們就會取代老江他們。」
柯枉雙手緊握，他一向是個好聽眾。
時間不知流逝多少，劉局終於從這種狀態下脫離出來。
「我老了，話多了些。」
這才敢接過話茬的柯枉急忙說道：「不不不，劉局，您說的這些，讓我受益匪淺。」
雪茄才燃燒到一半，劉局就將它碾滅。
「柯枉啊，你快高考了吧？」
聽到劉局突然問及自己，柯枉愣了一下立馬回答「對..還有一個多月。」
劉局點點頭「真好，年輕是最大的本錢啊！想好考哪了嗎？」
這句話問住了柯枉，他從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身邊的同學們大多也都是父母幫著參謀的，自己卻沒有這般條件。
劉局有意無意的笑了笑，低著頭沉思的柯枉沒有注意。
站起身，緩緩走到柯枉身旁。
「柯枉，如果你還沒想好，不妨考慮考慮警校？」
心中一動，這個事自己不是沒想過。
沒有再多說什麼，劉局緩步走到茶桌前擺弄著上面的茶具。
憑藉自己現在的成績，想考上公費的好大學簡直是難如登天。
相比之下，警校的要求低了很多。
「劉局，我考慮考慮行嗎？」
劉局點點頭，將剛沏好的茶水遞給柯枉。
「不著急，你想好了告訴我，不過我很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劉局的語氣誠懇又溫和。
抿著嘴點點頭，柯枉站起身「劉局，時間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擾您了。」
天色已暗，柯枉謝絕了劉局送他的提議。
獨自走在街頭，劉局的提議在腦中迴旋不去。
殘月當空，孤獨感趁虛而入。
其實警局的生活柯枉並不是很喜歡，但他在江隊那，能夠感受到被需要的感覺。
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但這的確是柯枉許久都沒體會到的情緒。
「指紋：未知人物腳印：膠鞋印43碼出現時間：一小時前」
門口散發著淡橘色光的痕迹讓柯枉愣在原地，那人，又回來了？
仔細盤查著樓道里的每一寸角落，空中殘月再次被烏雲遮蓋。
家中一切都與自己離開時一樣，除了，被打開的窗。
微風吹動破洞的窗帘，柯枉小心翼翼的走進屋內。
和上次一樣，毫無收穫。
雖然身體被強化過，但疲憊感還是如約而至。
一頭栽在床上，去警校的事，明天再說。
「這床板，怎麼這麼硬....」柯枉皺著眉頭低聲嘀咕。
隨後雙目瞪大，身後冷汗憑空出現。
一個翻身從床上躍下，柯枉朝著床底低頭一看。
閃著寒光的匕首刀尖朝上插進床板，只是它的主人已經消失不見。
撤下窗帘，將匕首拔下。
痕迹追蹤沒能提供任何幫助，但柯枉已經幾乎可以確定，它屬於那個真正的嫌疑人。
悶頭坐在床邊直到天明，伴隨著第一縷陽光鑽進屋內，柯枉坐起身來。
「你逼我的。」眼中的血絲圍繞在瞳孔四周，嫌疑人的數次挑釁，徹底激怒了柯枉。
站起身，抓住桌上的匕首，柯枉向樓下一擲。
褶皺的樹皮連帶著伏在上面的蟬，一分為二。
「江隊，我有那人的線索了，麻煩你打電話通知學校，這幾天，我不去上課。」說完，柯枉掛斷電話。
按照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和目前所掌握與之有關的性格，柯枉相信他一定會再次來這兒。
而自己，會在這裡等待著他。
關上大門，柯枉一臉輕鬆的走出門洞，那人一定就在某處暗中觀察著他。
不知是夏日到來，還是腳踝處增強的結果。
即便是有些微涼的清晨，柯枉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沒有感到一絲涼意。
這樣想來，自己有段時間沒回到元腦空間了。
「不知道江隊有沒有給我請假。」小聲嘟囔著，柯枉竟然又回到小區附近。
走到樓后，柯枉抬起頭看著位於二層的家。
狹窄的陽台還是父母去世時留下的樣子，這些年，柯枉只有在過年時才會打掃。
深呼一口氣，柯枉朝著四周看了看。
確定無人，右手用力將身體向上拉去。
辛虧一樓的住戶安裝了護欄，不然，要徒手爬上去，還真不簡單。
輕聲咳嗽幾下，胡亂用手扇了扇。
這一刻的，柯枉彷彿來到的是別人家。
髒亂的床底由於嫌疑人多次「拜訪」已經乾淨許多，柯枉俯身鑽了進去，靜靜等待著。
「小戴，你馬上去調查一下柯枉在哪！」剛給學校打過電話的江隊有些不放心，轉頭向小戴喊道。
放下手中的文件，小戴離開辦公室。
如果柯枉再出了什麼事，那警局的責任就更大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直到夕陽透過窗帘射進屋內，也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反而床下的柯枉有些耐不住寂寞，帶著涼意的地面和暖洋洋的空氣讓人昏昏欲睡。
「啟動者，歡迎回到元腦空間。」
已經把這裡當成第二個家的柯枉輕車熟路的走到列表前，看到列表下方的數字后嘴角一咧「這次運氣還不錯。」
下方顯示的增強點數相比於前幾次要多了不少，足夠兩項基礎屬性的加強。
腳踝的關節加強讓柯枉嘗到了甜頭，上下翻動著列表，在脊椎增強這一欄定住。
與四肢的關節加強不同，脊椎加強與智力增強同樣分為三級，需要的點數也依次增長。
點下確定按鈕后，脊椎部位傳來和上次腳踝一樣的灼熱感。
做了幾個簡單的動作后，柯枉眉頭輕皺「怎麼感覺變化不大啊？」
剩下的點數有些尷尬，不足以增強之前所學習的任何能力也不夠其他部位的增前。
無奈之下，柯枉只能轉而看向需要點數較少的能力增強。
「痕迹追蹤、心裡窺視、夜視，這些功能破案時都會用到，還有什麼呢...」雙手杵著膝蓋，柯枉撅著屁股彷彿是想讓剛剛加強過的脊椎充分舒展。
「記憶回溯：每日限一次根據歸零計劃完成度充能當前充能時間：三天。」
皺著眉頭看著列表，柯枉看的不知所云「根據完成度充能？要是這計劃一輩子都沒完成，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要這樣。」
但從字面意思來看，這個能力似乎和痕迹追蹤有些類似。
元腦空間內的一切能力都是在使用者增前後由其親身體驗才知道具體的功能，這是柯枉連續加強三次之後的結論。
盤膝坐在地上，柯枉仔細盤算著「充能需要三天，眼下只有兩天時間，也就是說，我只有一次使用機會。」
不菲的點數消耗和與之不符的性價比讓柯枉有些猶豫，但其他能力當下卻用不到。
這讓他進退兩難，就在這時，列表開始閃爍。
一咬牙，在列表消失瞬間，柯枉點下確定。
「咚咚咚」這聲音從腦海里傳出，柯枉額頭血管凸起，一頭栽倒地上。
齜著牙睜開眼，夕陽還未落下。
「咚咚咚」聲音再次傳來，將還有些迷糊的柯枉震清醒。
這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似乎有人在敲門。
過了好一會，敲門聲才消失。
懸著的心稍微放下，就在這時，微風拂面。
一雙腳出現在柯枉面前，伴隨著心臟的劇烈收縮，柯枉一動不動。
「目標類型：運動鞋43碼」
痕迹追蹤將目標信息傳入大腦，在記憶中，只有一個人的腳是這個大小。
集中精神，蓄勢待發。
剛邁一步，柯枉雙腳踩著牆壁將自己從床底彈了出來，一把抓住那人的小腿。
「哎喲！」
整個人撞在書桌上，柯枉抓住右腿向後一扯。
男子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體失去控制向後倒去。
「戴哥！？」這人竟然是江隊派來尋找柯枉的小戴。
雙手向上一撐，柯枉避免了被小戴「強吻」的命運。
二人喘著粗氣看著對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樹葉被微風送進屋內，碰巧落在二人身旁。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下來？」極其不舒服的體位終於撬開了小戴的嘴。
柯枉這才大夢初醒般的將身體向後一撤「戴哥，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揉了揉磕在書桌上的腰，小戴擺擺手「沒事，你沒事鑽床底下幹嘛啊？」
見小戴受傷，柯枉這才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齜牙咧嘴到眉頭緊鎖，小戴只用了幾分鐘「柯枉，這種事你怎麼不和我跟江隊說？這可是很重大的線索！」
柯枉低著頭小聲說道：「戴哥，我想一旦告訴你們，江隊肯定會在周圍安排人保護我，這樣一來，那殺人犯可能就不會來了。」
小戴剛想說出口的話被堵在嘴裡，的確，柯枉說的有道理，一旦警方有所行動無異於打草驚蛇。
「那你也應該告訴我們，在警隊隨便找個人躺在床底下也比你強啊！」
柯枉默默的點點頭，不管怎樣，今天的釣魚執法算是泡湯了。
「咔」二人正說著，門鎖突然傳來響動。
對視一眼，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后附耳傾聽。
門外的人似乎很警覺，等了好一會才繼續自己的動作。
頭部被用力一推，兩人的頭部阻攔了大門的去路。
還沒等柯枉反應，門外的人已經轉身向樓下跑去。
一把拽開門，柯枉飛身追了出去。
「目標類型：膠鞋印43碼未知人物」
明顯的橘黃色印記順著樓道一路向下，柯枉低身說道：「戴哥，就是他！」
話音在空中消散，追到樓下時，腳印消失在鄭君出事的小巷處。
罵了一句，加快腳步跑過去。
兩雙膠鞋扔在地面，但他的主人已經消失無蹤。
氣喘吁吁的追上柯枉，小戴開口問道：「人呢？」
「不見了。」
沮喪的坐在地上，小戴心裡很是抑鬱。
柯枉將那雙鞋子拿在手裡交給小戴」戴哥，這是他穿過的鞋，你回警局看能不能化驗出什麼來。」
小戴搖搖頭「煮熟的鴨子飛走了，這一雙破鞋，能有什麼名堂。」
聽到這，柯枉雙眼一眯。
「是啊，為什麼單獨留下這雙鞋，是怕警察找到他？還是...怕我」
想到這，柯枉心臟彷彿被人重重打了一下。
這人，也是元腦空間所說的啟動者？
如果這麼想，這一切都說通了。